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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媄娮    


  「娘,你再不說清楚,我可就要回房了。」他本來就沒有對人說過,江湖中人稱「辣手催草羅剎女」就是他娘啊!

  說出來……真是好丟臉!凌常風在心裡補述著。

  他永遠忘不了在無意中得知娘當年瘋狂倒追爹的往事,也忘不了爹在數個出征的清晨,是如何的臉色慘白地奪門而出,甚至他還清楚記得爹因為雙腿間的不適,連上馬這簡單的動作,都有些遲鈍。

  當年,他雖是三尺童蒙,卻已能隱約的明白,為什麼爹總會在娘寫了十封八封的家書後,還會捎信回來說防事吃緊,不克回鄉的這種信,即便那些年南鳳皇朝根本可謂國富民強,根本就沒有峰火燃燒的味道,一切的一切回想起來,凌常風可謂是心有同感啊!

  眼看愛子的不耐就要爆發,凌母擔心計劃生變,急忙脫口而出,「唉呀!為什麼為娘我這麼聰明,生出來的兒子卻這麼笨?就已經說了大王爺看中你,所以才用盡方法弄來這罐『澤面方』,好讓你們有個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先見面啊!」

  「喔!原來這東西是大王爺弄來的啊!」凌常風意有所指的輕哼。

  原來繞了這麼大一個圈,目的就是要把他送去給人鑒定!

  猛然發現謊言被戳破的凌母,頓時漲紅臉,有些結巴道:「呃……不管東西是誰弄回來的,反正你就給儀容郡主送去就對了。」

  「娘——」凌常風沉沉的喊了聲,然後一臉嚴肅的站起身,很認真的反駁:「還記得你要我在宮內最繁忙的時候告假回來,為的是什麼吧?你說你身體微恙,所以皇上才通融准假的,如果現在弄出什麼相親風波,讓皇上知道,你不怕被處以欺君之罪嗎?」他是回來探望母親的,可不是回來給女人看的,意思差很多。

  「那個……就順便看一下嘛。」聽到皇上之名,凌母氣焰收斂了些,表情有些忐忑,早知道她就在信裡寫她想兒子唄!可是她也明白,若真的那麼寫,他就不會趕回來了。

  嗚……,她可是他的娘親啊,怎麼想見兒子一面卻這麼難?

  「不方便。」凌常風拒絕,轉身便要回房,但那罐「澤面方」卻還是被凌母硬是塞進他手裡了。

  「娘——」他抗議低咆。

  「你就收著吧!這東西可不便宜,反正你這趟回來時間還這麼久,找個時間就給儀容郡主送去,別說娘沒提醒你,大王爺好歹也是聖上的叔叔,多多少少賣點面子給他吧!」

  俊顏微凝,擺明刺中他的要害,不甚情願的收下「澤面方」,背對著凌母走了兩步,忽然憶起那雙皮膚粗糙乾裂的手,心房揪了下,他忽地頓住腳步,淡聲問:「娘,這東西除了拿來擦臉之外,擦在手上是不是也有效果?」

  「當然啊!那可是美容聖品呢!」乍聞這聲問,凌母以為頑石開了竅,很快地綻笑接話。

  「喔!」得到答案,凌常風頭也不回的揣著手裡的瓷瓶回房,滿腦子不知為何,竟被那雙因勞動而染紅的手所佔滿,當然還有糾纏在唇邊屬於她的柔軟,想到這裡,他不禁懊惱。

  搞了半天,那個女人……她叫什麼名字?

  第3章(1)

  夢來了。

  一座陌生的宅院,有一名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手提裙擺急踩碎步的企圖跟上走在前頭的另一名男子,即便他踩出的步伐,看起來是那麼的不疾不徐,但其實他還真的有心想走快避開她。

  「風,你又想躲我了嗎?」她喊住眼前那偉岸的男人背影,不喜歡每次她提到喜歡他的事情時,他就一味的想要躲開,更過分的是,他明明就看見她,還走的這麼快。

  「小姐……」男人的身影僵直不動,而她則看著他身上所穿那件,她親自為他挑選的月牙色長衫,心底不禁感到高興。

  「風,我不喜歡瞧著你的背影說話,轉過身來好嗎?」她軟聲請求。

  男人轉身了,但因為他的身形高挺,她得要略微仰起頭,才能迎視到他的眼睛。

  那雙堅毅中帶著柔情的眸光,總是那麼地吸引她。

  「小姐,還有事嗎?」男人提劍的手緊了緊,不想讓家裡的其它人,見到小姐又這般緊黏著他。

  「叫我情兒好嗎?我們上次不是已經說好了?」還打勾勾了呢!

  「小姐,我只是你的護衛……」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配不上眼前如此尊貴美麗的千金小姐。

  不等他把話說完,她又搶著說下去,「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情兒愛上的男人。」她紅著臉將話說出來,神態全是小女人的嬌羞。

  雖然明知像她這般大膽表達情愛的舉止,是不合身份的,可是如果她再矜持,她相信個性剛毅木訥的江風,定是會嚴守主僕的分界,躲得遠遠的。

  「救起落水的小姐,本來就是江風該做的事,我只是克盡職守罷了。」江風發覺自己的下顎繃得好緊,因為他看見眼前自己心儀的女子,眼中所流露出來的受傷眼神。

  「那麼你敢說那天我們情不自禁的親吻,是假的嗎?你敢說,我落水後,身子全讓你給瞧見了,也不算什麼嗎?」她真的又羞又氣又急,為什麼他總是這麼死腦筋?

  身份的賤貴算什麼?她愛他,而他對自己也有情,這才是真的啊!

  「小姐……」他輕歎口氣,遲疑了一會兒,才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笨拙的為她揩拭眼角的淚,「你……你別哭,眼淚不適合你,你笑起來才是最好看的。」他說了真心話。

  淚盈於睫的眸子,因為他的這句話,眼淚撲簌簌的滾了下來,她又氣又笑的捶打著他的胸膛……

  在夢裡,他清楚那個女孩叫做虞情,而他則叫江風。

  張開眼睛,凌常風伸指揉擰眉心,無奈的瞪著頭頂的床帳。

  「怎麼又是這個夢?」他抱怨喃喃。

  這些天他老是重複的做著相似的夢,夢中的主角永遠是這對男女,他看著他們初識、相戀,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老是夢見他們?

  雖然夢的發展不是他能控制的,但是他不得不說,作夢很累吶!

  他一點也不想作夢。

  看著灑進房裡的晨光,凌常風睏倦的眸仍想懶懶的合上,但想到只要待在府裡,便會被娘追著叫他去送那罐「澤面方」,他的眉心又擰緊了。

  「唉!還是早點出門吧!」不想被念的不二法則,就是早早出門躲起來,才好圖個耳根清淨,認命的掀被下床,卻摸到枕邊一塊柔軟的布料。

  下意識的將布料抓到眼前,漂亮的茜紅色澤,隨即映入眼簾。

  在御織院裡看過許多精緻華貴的布料,像這樣尚未加上繡工的純色茜布,單看一眼便能明白這染制的技術絕非一般。

  想起那日與那不知名女子的相遇,至今凌常風仍不能明白,當時他與她的手心貼合的剎那,震盪在心房裡的那抹悸動,究竟是什麼?

  那日雖然莫名的吻了她,而她的容貌也悄悄地刻在心版上,但他很明白,如無意外,他跟她今生應該無緣再見了。

  想通了這點,凌常風自嘲的抿唇微笑,將那早已洗淨、晾乾的茜紅色布,妥善的折好,放回枕邊,便起身梳洗,準備出門。

  匆匆的用過早膳,臨出門時還是免不了被凌母叨念一番,出於無奈只好將「澤面方」揣在懷裡,可是才甫出府,沿著街道往大王爺府的方向虛晃一下,又拐個彎,轉往護城河畔的楊柳垂堤散心去了。

  「拜託!我看起來有這麼笨嗎?傻傻的自動送上門去給人當猴子看?」凌常風趴在護城河旁的石雕欄杆上,百無聊地俯瞰河堤邊垂立著密集的楊柳,看著風吹時,柳枝搖曳,拂過河面,撩起的層層青波,將映在水面上的石橋與過往路人的樣貌糾纏在一塊兒。

  猛地,黑眸被某個倒映的水景給吸引住。

  那是一名穿著樣式簡單的綠荷粗衫年輕女子,見她手裡捧著一個大大的布包裹,正從他的身後緩緩而過。

  他霍地轉身,正巧瞥見那身影從眼前而過,瞧著她的身影,心底的鼓噪有愈見狂亂的趨勢。

  是她嗎?那個幾日前,他出手相救的女子?

  想攔下她看個清楚,忽然驚覺太唐突,不明白內心那急速翻動的感覺是什麼,見她愈漸走遠的背影,凌常風想也不想,便尾隨在後,緊跟那抹倩影而去。

  他不明白自己是著了什麼魔?看到她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甚至不知,就算確認她就是那日相救的女子後,他要做什麼?

  問她姓名嗎?但那又有何意義?

  那日他像是中了邪,竟強吻了她,害得她狼狽的從他身邊逃開,今日再相見,肯定會更加尷尬吧?

  不過想歸想,情感的衝動仍是大過了理智的判斷,他隨著她的腳步穿街越巷,終於在一間繡坊前停下。

  看著她抬手抹去額上的薄汗,然後深吸口氣,才有些神情不安的走進繡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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