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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梵朵    


  難不成是那朵花?賀蘭震尚有心智分辨。

  直覺地,他就想把這東西給吐出去,但他感覺到這女子正用舌頭抵住這團東西,不讓他的抵抗有一絲作用。

  沒一會兒,一股嗆人的氣味刺激著他恍惚的神智,而心脈經絡間似乎有股氣猛烈地貫穿運行。

  賀蘭震的神智愈來愈清晰!對於眼前的一切,他更覺得不可思議!他,賀蘭震,正被個女人調戲著!.  但她的唇軟溫溫的,口中那坨東西熱辣辣的,教這從未輿女人親近過的賀蘭震不知所他只好直直地盯著她,滿腹狐疑。

  而專心「上藥」的李芙影也有滿心的猜疑,「奇怪引都好一會兒了,怎麼沒半點反應?」

  就這樣,她自然地睜開了眼,想探探這人的臉色是否有異。

  這一瞧,就不偏不倚地與賀蘭震的眼光對個正著。

  這一著,芙影驚嚇不已,她萬萬沒想到,以往這種醒神花的氣味是會教病人先咳出聲再清醒的,就因為如此,她才敢作出此番嘗試,打算只要在他咳出第一聲時便離開他的唇,那麼屆時只有天知、地知、花知、自己知而已,誰料——

  「咳咳咳——」窘迫的芙影吐出了那坨花沫,嗆得眼淚直流,「怎麼會這樣?!」.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賀蘭震望著滿臉漲紅的李芙影說著,「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再不放開我,我就會是死人了。」芙影有些老羞成怒。

  「我要能動,就犯不著被你調戲。」賀蘭震露出嫌惡的表情。

  他對投懷送抱的女人一向不感興趣,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不是膚淺得想擄獲他的心,就是貪圖著珠寶金銀,就像背叛他的庫拉朵蘭,不也見風轉舵攀上了慕容氏這門親,這一想,他對芙影更沒好氣了。

  「調戲?」無法置信的芙影瞪著大眼,久久不知所以,「我李芙影需要調戲你嗎?!?!」「你叫李芙影?!?!你不是這裡的人?!?!」

  「我來自長安——這下可以放開我吧!」

  「不是告訴你,我沒辦法——」話才一半,賀蘭震才發現自己不若方纔的無力,想必是那坨怪味花的功勞吧!此刻的他,才恍然大悟,連忙翻個身,讓壓在下面的李芙影有個喘息。

  「是你救了我?!?!」他甚感訝異。

  「不是我,是那朵醒神花。」芙影拍拍身上的灰塵,面無表情的說著。

  「別指望我感激,是你自己多管閒事。」冷冷的語調,道出了賀蘭震不領情的固執。「真是西域蠻子,不懂規矩——」李芙影拎起了背袋,故作無情地轉身離開。

  這下子,看你求不求饒?這荒山野地身負重傷,能救你的也只有我李芙影,一旦錯過,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其實芙影不是計較他的無理,只是想殺殺這個人自大無理的霸氣。

  可是都走了好幾步路了,卻沒聽見半點挽留的哀求,芙影還是沉不住氣地往回走,想灤個究竟。

  一看,他正閉著眼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晴。

  「喂——」芙影喊著他。

  賀蘭震睜開眼,不說一句。

  「你不知道你那雙腿很嚴重嗎?」芙影提醒著他。

  「我知道。」他面無表情地回答著。

  「那你還不求我下山替你找人醫治?」

  賀蘭震沉默了半晌,才說:「我中的是西域黑蛛毒,沒得救的——」

  儘管賀蘭震那剛毅的五官中沒有顯露什麼,但芙影還是從他那雙冷若寒冰、深不可測的眼眸中看見了遣憾。

  剎那間,芙影似乎瞥見了賀蘭震驕傲下的脆弱,她不禁軟下心腸、溫了口氣說:「就為著兩腿廢了,不要自己的一條命?」

  「以此殘破之軀,我賀蘭震的報仇血恨之日遙遙無期,既是如此,我又有何面目苟活在世,不如以死謝罪。」他的口氣堅決而冷硬,彷彿死的是別人不是自己。

  「你就是賀蘭震?!」芙影大吃一驚。

  「哼!沒想到吧!青海湖第一硬漢的賀蘭震,竟落得如此狼狽不堪。」他嘲諷地笑著。

  是的,萬萬沒想到,我李芙影竟然救醒了慕容王朝的心腹大患,芙影不由得心生懊惱。

  曾聽她的丈夫——吐谷渾的可汗慕容諾曷缽說過,賀蘭家族原本是吐谷渾王朝的將門世家,深受歷代可汗的敬重與倚賴。直到他祖父慕容伏允當政,因為作風太遇霸道強悍,又一味聽從當時宰相天柱王的陰謀野心,竟大舉進軍攻擊大唐邊境,又扣留了唐使趙德楷,而賀蘭宇將軍眼看大禍將至,便極力規勸慕容伏允退兵放人,因此得罪了宰相天柱王,導致慕容伏允下令誅殺賀蘭氏一家三百餘口。

  就從那時起,慕容氏與賀蘭氏便結下了這三十年來無法化解的梁子,雖然後來慕容伏允兵敗青海湖,宰相天柱王被處死,但這一切卻也挽不回賀蘭氏那三百條的人命,於是逃到青海湖海心山的賀蘭氏遣族,便常以各種方式來與慕容王朝作對。但因海心寨四面環湖,易守難攻,慕容王朝派兵多次討伐皆無功而返,而這次慕容諾曷缽的出征,皆是為了安撫回族部落的異心,斬斷了賀蘭氏聯合回部叛亂的陰謀。

  而她李芙影卻陰錯陽差地救了他?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他腿上的黑蛛毒自然會要他命的。芙影喃喃自語著。

  但,她真能無動於衷,見死不救嗎?芙影此刻心亂如麻,救與不救萬般為難。「嘔——」一陣嘔吐聲打斷了芙影的思緒,只見賀蘭震口吐鮮血,情勢危急。「糟了!劇毒已人心肺,再不施救就來不及了。」但為難的是,黑蛛毒是西域特有的劇毒,而打從中土來的芙影一時之間也找不出頭緒,更何況她還在猶豫不決呢!

  「拿去,」突然間賀蘭震丟出一把短匕,「麻煩姑娘舉手之勞,一刀讓我痛快斷氣。  」看得出他的椎心痛苦。

  「不,不行,我只救人不殺人。」芙影急忙退了幾步。

  「既是如此,我只好自己動手了。」說罷,他便吃力地拾起地上那把匕首,正對準心口部位猛然刺下。

  「不要——」芙影一個箭步上前,用力而迅速地奪下了賀蘭震手中的利器。「走開,我的命我自己決定。」他因痛苦而臉孔扭曲地吼叫著。

  「胡說八道,你的命是我救的,該由我作決定。」芙影也顧不得一切了,要她坐視不理,那比要她的命難受。

  「沒有人膽敢違背我的命令,你這女人——」

  「也沒有人敢拂逆我的決定,你就認了吧!」芙影態度強硬,並且從腰際拿出一顆藥丸,就不由分說地往賀蘭震的嘴裡塞進去。

  「可惡——哇——好冰呀!」賀蘭震是火冒三丈的,想他威震地方的海心寨寨主,竟被人當傀儡擺佈。這口氣教他真難嚥下去。

  「先止住劇毒的蔓延要緊。」說著說著,芙影便彎下身拖起重量不輕的賀蘭震朝另一處不遠的山洞走去。

  「臭婆娘——你又想幹嘛?!?!」

  「臭婆娘,憑什麼多管閒事?!」

  「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這是你們中土傳來的規矩呀!」

  「我警告你,再不滾,待我一有力氣,非把你的臉畫個過癮——」……

  「求求你,不要管我行不行?!」

  「看一個人殘廢無能、半死不活的很有趣嗎?你的盲修瞎煉只會教我更痛不欲生——」這一路嘮嘮叨叨地,終於在芙影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中來到這個山洞裡。「賀蘭震,閉嘴行不行?!?!」芙影忍不住破口大罵。

  想不到她李芙影平常連句氣話都不說一句的,今天卻為了頭頑固的蠻牛仔失了矜貴,動了怒氣。

  「我還以為你是聾子呢!」賀蘭震儘管額頭冒著冷汗,仍不忘與她唇舌交戰。「你是不是想嘗嘗用烏屎做成的止痛丸引」芙影故意笑得邪惡點。

  「你敢?!」一道凌利的殺氣自賀蘭震的眼睛射出。

  「為何不敢引就憑你現在的狼狽樣能奈我何?只不過是任我宰割罷了!」

  芙影行醫無數,看過各式難纏的病人,而通常她都是和顏悅色、溫柔親切,但是對於這種一心求死的人,她只好見招拆招,只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而今,對付這個賀蘭震,她這一向溫婉的大唐公主也只好暫時扮成母夜叉了。

  此等仁心醫德,真是天下少有呵!

  不過,賀蘭震卻不如此認為,他只是氣急敗壞的直說倒楣,先是中了回族庫拉氏的毒箭,不但新娘沒娶到,還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再者就是碰上這個好管閒事的蠢女人,讓他「你到底要怎樣?!」賀蘭震臉紅脖子粗地吼著。

  「你說呢?」芙影掏出了那柄方才賀蘭震自盡用的匕首,拿在手中亮一亮。

  「別以為這樣嚇得了我!」他冷哼幾聲,隨即驕傲地仰起頭,說:「要殺要剮,我絕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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