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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頁 江靜 大紅的桌巾、地毯、床鋪……映入眼簾的一切,完全被紅色佔據,像是一個血盆大口,要將人吞噬。 段樂風走進新房時,等待他的不是一個含羞帶怯的新嫁娘,而是一張蒼白得幾乎不帶血色的病容,那纖弱的嬌軀緊緊裹在鴛鴦繡被下。 沉重的鳳冠、厚重的霞帔,早被貼心的喜娘褪下,擱置一旁。 她看來也無力負荷這身喜服帶給她的沉重。 伺候的婢女向段樂風微微一福,在他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全都退出了房門。 他抬高的臂膀,垂放下來,放棄喚回下人的念頭。 偌大的新房,只剩下他們倆遙遙相望。 段樂風走近新床,紅色的繡被、紅色的繡枕、紅色的床帳,一如他這些天看到的事物,絕大部分都是紅、大紅、深紅,他實在有些厭倦這個顏色。 在一片大紅的映襯下,床上的人兒顯得蒼白得可怕。 久病的嬌容早無常人該有的血色,枯槁的身軀沒有半絲年輕姑娘該有的嬌嫩與生氣。 這樣的日子,很辛苦吧? 段樂風的心中,泛起了一絲絲悲憫。 雖然她不是自己選定的新娘,但他仍不由自主的為她感到難過。 她叫巧玉……是吧? 他有些不確定,仔細的回想他娘說過的話,好一會兒才想起她的名和姓。 姓李,李巧玉,挺好的名字! 但是……好脆弱的生命。 看著她不太順暢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讓人很擔心她是否還有力氣持續下一個呼吸。 「嗯……嗯……」她斷斷續續的嚶嚀著,白淨的額頭上冒出一顆顆晶瑩的汗珠。 她的臉微微抽動著,感覺好像很不舒服,卻虛弱得連痛苦的表情也無法清楚的表現出來。 段樂風擰乾毛巾,輕輕的為她抹去額上的汗珠。 冰涼的觸感讓巧玉緊皺的眉頭,稍微放鬆了一些。 ☆ ☆ ☆ ☆ ☆ ☆ ☆ ☆ ☆ ☆ ☆ ☆ ☆ ☆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耀眼的陽光從窗戶透入,照在段樂風的俊顏上,透亮的光線令他感到不適,緩緩的從睡夢中甦醒過來。 他不經意的鬆了鬆筋骨。脖子僵硬得跟石頭一樣,轉都轉不動,硬得快不是自己的了。 勉強在桌上趴了一夜,果然沒好下場,他全身的骨頭都在向他抗議不人道的待遇,誰教自個兒好好的有床不睡,趴在這裡活受罪? 他邊自嘲,邊活動筋骨,一轉頭,一張玉顏不預期的映入眼簾,嚇得他差點驚叫出聲! 好險,忍住了! 要不這一聲大叫傳了出去,他堂堂段家少爺的威嚴何在? 「嗯……」初醒的嗓子,乾澀的發不出聲,他清清喉嚨,才厲聲道:「妳是誰?怎麼會在這兒?」 雖說早就知道府裡請的那群護院,淨是群酒囊飯袋,不過他們的不濟遠超出他的想像。 曾幾何時,他的新房竟然連個十五、六歲的黃毛丫頭都能隨隨便便的闖入了?。 照這種情形發展下去,萬一哪天有歹徒入府,他們一家子八成只能坐以待斃! 「你的第一個問題比較複雜。」小姑娘的食指頂著太陽穴,有模有樣的偏著頭想了想,「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第二個問題比較好回答,我是坐花轎進來的。」 她的元神才剛剛恢復,不想太過費神。 「我看妳是跟著花轎進來的吧!」段樂天以為小姑娘一時口誤,逕自作了結論。 看來這小女孩是新娘娘家的人,難怪他覺得她有幾分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裡有病人在休息,妳出去找人玩去,別在這兒搗亂了。」他不由分說的把小姑娘往門外推。 「你說的病人就是我,你要把我推去哪裡呀?」她大聲嚷嚷,並頑強的抵抗,緊抓著房內的樑柱,死不放手。 「妳哪像病人?」開什麼玩笑?她這生龍活虎的模樣要算得上病人,那天底下就沒有活人了。 「真正的病人好好的躺在床……」他的尾音消失了。 新床上除了繡被、繡枕之外,連個鬼影都沒有。 「妳、妳、妳……」他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我、我、我……」好半晌,他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昨晚病得只剩下一絲氣息的人,今天早上竟變得活蹦亂跳? 「我……我什麼我?舌頭給貓叨走了是不是?」她嘲弄的學著段樂風驚慌失措的樣子,自顧自的走向房裡找了個好位子,舒舒服服的坐下來。 「居然這麼粗魯的對待我這個奄奄一息的病人。」她輕輕的搓揉著剛剛被他蹂躪過的細皮嫩肉,不住喊疼。 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段樂風瞧她的樣子,怎麼也構不上「奄奄一息」四個字,但是看她眉頭深鎖、雪膚泛紅,好像真的很痛似的。 他剛剛真有用那麼大的勁嗎? 「真的很痛呀?」他小聲的詢問著。 「廢話!我又不像你銅皮鐵骨,你那麼大勁的揪著我,怎麼會不痛呀?」她口氣很沖。 「這能怪我嗎?」段樂風覺得自己冤枉得緊,「我哪曉得昨天一個病得死去活來的新娘子,今天一早突然成一個活潑健康的小姑娘?」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想當初,他會答應娶李巧玉,除了替他爹報答李家的恩情外,主要是聽說李巧玉長年臥病在床,怕是過不了十七歲。 他想說反正李巧玉只怕活不久,自己娶了她又如何?就當是做件好事,省得她死了還得當個孤魂野鬼。 附帶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 從此以後他就不用煩惱爹娘一年到頭的逼婚,可謂「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 可如今…… 只怕他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現在想退貨不曉得來不來得及? 「你不用擔心,你爹娘沒有騙你,李巧玉也確實活不過十七歲。」她像是看穿了段樂風的心事,直接答覆他心中的疑問。 「妳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愕然的道。 難道她會讀心術? 還是她已經病重亡故,只是一抹幽靈無處依歸? 那他豈不是見鬼了?大白天的,應該不會吧? 「什麼鬼?人家才不是鬼呢!你真是太失禮了。」她不滿的嘟起嘴巴,那上揚的弧度足以吊起三斤豬肉。 她的回答,讓段樂風心裡更加發毛。 第二章 他是不是該拔足狂奔,大叫救命? 此舉雖然丟盡顏面,但總好過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段樂風認真的斟量著自己安然脫身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巧玉在成親的前t晚,陽壽已盡,我不過是借她的身體一用而已。」她輕描淡寫的道,好像隨便借用別人的身體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借屍還魂! 段樂風的腦海,頓時浮現這四個大字。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嘛!」她覺得那四個字著實刺耳,不過又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末了,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道:「不過你要這麼說也可以啦!」 「妳為什麼要借用別人的身體呢?莫非妳有什麼心願未了嗎?」他壓抑著心中的恐懼,鎮定的問道。 她不急著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興趣盎然的瞅著他瞧。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男子啊?」他被她大膽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 她掩不住笑意的道:「我聽說人是很怕『鬼』的,我還以為你會嚇得奪門而出,怎麼你不但一點都不怕,還一副古道熱腸的模樣?」 莫非他還想替她擊鼓鳴冤不成? 「笑話!我生平不做虧心事,何須懼怕妳這種無主孤魂?」如果他的四肢抖動的次數不要如此頻繁的話,這番話會比較有說服力。 「很好,有膽識!」她明明知道他心中怕得要死,仍然睜著眼說瞎話。「不過我不是無主孤魂。」她重申。 「妳不是無主孤魂,難道還是大羅金仙不成?」段樂風壯著膽子,反唇相稽。 「雖不中,亦不遠矣!」她滿意的點點頭。 孺子可教也,這麼快就猜到她的來歷,資質還不算太差。 「說清楚點,什麼雖不中,亦不遠矣,打什麼啞謎?」是又不是,到底是不是? 「做完你這一樁,我就功德圓滿,可以安心回天庭覆命,到時上頭自會安插個職位給我,我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大羅金仙了。」她的前景可是一片看好,無限光明。 「我這一樁?」他指著自個兒,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倒退了三步,「難道妳是那種需要吸人精血的妖魔鬼怪?」 只差他一個,她就大功告成,從此魔功蓋世,無人能敵! 「你聊齋故事看太多了,凡夫俗子的精血吸太多,只會增加業障,引得天庭的眾神來收拾自己而已。」她給了他一記白眼。 他怎麼老是把她想得如此低等,從孤魂野鬼到惡魔邪妖,他就不能多給她一點正面的評價嗎? 難道他看不出來,她是一身的正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