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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江靜    


  終於,他不負眾望的破口大罵,「祂說的是什麼鬼話?」

  贏了這場賭約,卻失去了花琴,贏對他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注意你的修辭。」她警告的道。

  「別跟我說什麼敬不敬的,我要花琴,把她還給我!」他大吼。

  「你對我凶也沒用,琴丫頭自個兒不要命,硬是把『凝魄珠』給了你,我試圖阻止過,可她不聽,我有什麼辦法?」玉娘皺眉。

  「幫我取出來!」他不要這條命總成了吧?

  「取不出來的,『凝魄珠』一入凡體,馬上化為血氣運行,就算剖開你的肚子,也取不出『凝魄珠』。」

  「有沒有什麼地方能找到這種珠子?」天下之大,他就不信無處可尋。

  「想知道『凝魄珠』上哪找嗎?」

  她還好意思吊兒郎當?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現在的他,絕對有能力將她挫骨揚灰,不信可以試試看。

  玉娘不敢造次,連忙將「凝魄珠」的由來,徹頭徹尾時說一遍。

  「你和九華琴女的情緣,開始於太白老君的壽宴,那天為了祝壽,你應老君之請在宴會上彈琴獻藝,因一時不留意,被琴弦劃破了指尖,血流入琴身,不但形成一顆有凝魂聚魄能力的『凝魄珠』,也讓原本無靈無性的『九華琴』自此有了七情六慾。」

  這滴血結成了他倆的緣分,甚至在危急的時候救了九華琴女一命,可當花琴把這滴血還給他的同時,也結束了這段情緣。

  他們已是兩不相欠。

  段樂風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欠他的,她得用永生永世來償還。

  他抽出了藏在靴中的防身小刀,由手肘往手腕一劃,長長的一道口子,鮮血直流,滴滴落入了大牡丹的花身。

  「你這是幹什麼?」玉娘才沒盯著他一會兒,再回首,已是一地的紅。

  段樂風握緊拳頭,加快血液湧出的速度。「就算我已非神靈,我的血無法在花琴體內形成另一顆『凝魄珠』,可妳不是說過?『凝魄珠』一入凡體,便化成血氣運行,那我把全身的血一次還給她,說不定可以讓她的魂魄重新凝聚。」他唇角無謂的揚起,彷彿正在流血的人,不是自己。

  玉娘開始有些明白,這兩個人為何會湊在一塊。

  一個沉穩內斂,一個率直天真,看似南轅北轍的兩種性子,骨子裡卻是一樣的任性妄為,不顧一切。

  他渾然無覺似的,在手上又劃開另一道傷口,認真的道:「如果我的血流盡了,琴兒魂魄還是沒法凝聚的話,請妳將我的靈魂……也打散吧!」

  「為什麼?」面對他無理的要求,玉娘不由得一陣心悸。

  難道珍貴如靈魂,他也能輕棄?

  「既然生死不能由人,至少讓我倆同命吧!我不忍她一人獨自飄零。」

  情癡纏,人憂苦,或許沒了魂魄,就不會再有這種椎心刺骨的痛楚了。

  是不是?

  第十章

  「雲龍尊者,紅塵俗世度千年,歷經多少生死離苦?如今你的靈魄終於得已重歸天界,對於人間情愛,你是否依然執著?」威嚴渾厚的嗓音,莊重得不容人有半分褻瀆之意。

  段樂風的神智就在這莊嚴的低喚中,悠悠轉醒。

  雄偉的大殿,四根巨型龍柱,頂住由白玉石砌成的屋瓦,廳上有道相同材質鋪成的階梯,階梯的中央有個方形缺口,上頭是一塊龍形雕刻,說不出到底是由什麼材料雕刻而成的,金色的龍身,卻透著如玉般的光澤,比黃金更加耀眼,比玉石更加潤澤。

  大殿中沒有牆壁,四根龍柱之外的地方,均是無邊無界,看不到盡處。

  這是哪裡?

  「這裡是天界,你千年前居住之地。」剛剛那令人肅然起敬的聲音又傳來,似遠又近。

  他抬頭,瞧著那端坐在龍椅上的男人,只見男子雙目炯炯,一把美須燦如黑玉,那不怒而威的氣勢,更是讓人望之生怯。

  他懷疑自己見過這個男人,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怎麼你離家千年,不僅忘了回家的路,連我也記不得了?」男人撫鬚笑問。

  靈光一閃,他想起來了,「你……你是玉帝!」

  他就是常常出現在他夢中,那個威嚴的人。

  「沒錯,你總算想起來了。」玉帝滿意的頷首。

  「把琴兒還給我!」段樂風開門見山的道,懶得廢話。

  玉帝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離開了千年之久,如今回來,難道就只記得這件事嗎?」

  「不然呢?」被這老傢伙整得那麼慘,不揍祂一頓,算是不錯了!還苛求個什麼勁?

  玉帝真是差點就老淚縱橫,這個沒良心的渾小子,想當年祂可是把他當成得力的助手看待。

  要不是小子自個兒不爭氣,犯了天條不打緊,大伙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偏偏讓個不識相的仙女硬是告上一狀,教祂不秉公辦理也是不成。

  現在好了,千等萬等,卻等回來了個沒心沒肝沒肺的小子,竟然還想、還想揍祂一頓呢……

  暗暗收捨起不值的心情,玉帝仍是一貫威嚴的口吻,「你在凡間輪迴千年,有得到什麼啟示嗎?」

  「有!當然有。」段樂風恨恨的點頭,「凡間的人單純可愛多了,不像天庭的神仙老是製造一些假象,蒙騙凡人的視聽,讓人在不自覺的情況下,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進而終生悔恨,而高高在上的你們,就以一句『這是天意』,打算矇混過關,簡直可惡至極!」

  一字一句,他皆是咬牙切齒、氣憤難平。

  玉帝心知肚明,這小子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衝著自己來的,卻也不生氣,只道:「當初離開之時,你不是說過,自己與凡人不同,所情所愛千年不變,而我所設下的層層假象,不過是想印證你是否真能跳脫宿世情緣的泥淖,勇於追求自己的真情摯愛,如此而已。」

  世人總道「眼見為憑」,殊不知,即便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

  「那我與琴兒通過考驗了嗎?」段樂風面色凝霜,寒氣罩頂。

  「算是通過了。」玉帝撫鬚頷首。

  這兩個孩子的確是不容易,祂這回設下的局,不但是考驗他倆的真心,更是磨練他們的良心。

  凌月苦等千年,癡情至極,有這麼一個癡情女橫亙在兩人之間,情路一途可謂問題重重。

  若是他倆兩情相悅,就將凌月拋諸腦後,不管死活,那兩人對彼此的真心就算是有,對他人的良心也是明顯不足了。

  可兩人若因為凌月的關係,就此分道揚鑣,又是為假象所困,當初信誓旦旦的真情摯愛,也不過爾爾。

  在這個進退兩難的局面中,他們一個甘心退讓,一個以命相賠,不外乎希望凌月這個假的九華琴女能夠放下情愁,不再心懷怨恨。

  他們的行為既忠於自己的愛情,又不泯滅自己的良心,實在難得!

  祂實在不得不承認,這場賭約自己真的輸了,輸得徹底,輸得一塌糊塗。

  「那把琴兒還給我!」段樂風朝玉帝伸手要人。

  沒道理讓他贏了賭約,卻輸了情人,這筆買賣太不合算。

  「沒說不還你琴兒,只是救不救得了她,還得靠你自己。」玉帝帶笑,語帶玄機。

  祂手一揚,空中一抹琴影若隱若現,伴隨著金光,異常耀眼。

  當金光散去,琴影也由虛轉實,一具罕見的雪玉瑤琴,從空中緩緩落下。

  雪玉琴接近琴心的地方,有一點暗紅,雖是極淡,但在全白的琴身上,仍是顯眼。

  段樂風忍不住伸手撫琴,弦密而實,牢而不松,音亮而清、高低分明,可謂舉世難尋。

  這是琴兒!他心下篤定。

  「九華琴女失去了『凝魄珠』後,我將她的靈魄召回琴身,且為了助她重新凝魂聚魄,還在上頭加了道封印,為的是避免她的靈魄在未聚之時,又再散去。」玉帝將自己所做的事,做了合理的解釋。

  「至於要如何解開這個封印,就要靠你自己。」臨末,玉帝還不忘給他出個難題。

  段樂風自始至終盯著那點暗紅,心下有了底。

  以血結緣,以血解封。

  他往食指一咬,赤紅血珠徐徐流出,滴入了琴身,彷若被雪玉吞食了般,沒留下半點痕跡,只是那點暗紅卻赤亮了起來,有如鮮血一般。

  從紅點處,透出一道紅色艷光,點點紅光竟逐漸凝聚成一個身穿紅衣的嬌俏人兒,有如無依落葉般的慢慢落下。

  段樂風想也不想的伸手接住那贏弱的嬌軀,這名女子的容貌雖是極美,卻令他陌生,可她的身上又有股令他熟悉的氣味。

  她到底是不是琴兒?

  懷中的人兒,虛弱的抬起柔荑,像是見著了什麼奇珍異寶似的,輕輕撫過他的俊顏,「樂風……你活過來了?!」

  她難以置信的口吻,夾雜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是震驚、心疼、欣喜……還有感謝。

  感謝老天沒有將他奪走。

  她真的是琴兒,他的小花精,她終於又回到他的身邊。

  段樂風激動的將臉埋進她的頸窩,汲取她獨特的香氣,他需要多一點的接觸,讓自己確定,她是真的存在,不再只是一場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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