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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嚴沁    


  心中突然一點靈光閃動,他想到璞玉,璞玉在倫敦會不會找他?會不會發現他莫名其妙的失蹤?會不會——啊!他睜開眼睛,璞玉在等他。

  是是是,一連串思想回來了,璞玉在倫敦等他,他預備前往,他們約好了在機場見面,他——但是他為什麼沒去?為什麼跑到這兒來了?這其間發生了什麼事?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一定有什麼人,什麼意外——意外?

  他不可能自己無緣無故的跑到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幾乎絕望的環境中,佳兒、璞玉和阿尊報了警。

  司烈已失蹤一星期。

  他們把一切經過,把中間的努力,把各人心中的懷疑一股腦兒的告訴了警方,事情拖了這麼久,他們真的擔心意外。

  「要找到董愷令女士並不難,元朗警署可以幫你們。」負責接待他們的人很友善。「而且一間古老別墅,你們為什麼不去田土廳查查看,一定有記錄的。」

  田土廳?怎麼他們完全想不到?阿尊立刻趕著前去,約好在元朗警署再見。

  佳兒和璞玉盡最後努力再去愷令家。

  「夫人沒回來。」看屋的工人很懷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平日董愷令元朗別墅會不會打電話回來?」佳兒問。

  「很少。夫人會吩咐司機做事,回來拿東西或什麼。」

  「司機呢?」

  「送夫人去元朗後就放假回鄉下了。」工人說:「下星期才回來。」

  「董愷令還有沒有親戚在九龍?」

  「夫人——有什麼意外嗎?」工人驚怕。

  「我想不會。她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有,不過——」工人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儘管說,我們是朋友。」

  「是。夫人以前避靜最多去三五天,這次——」工人搖搖頭。「十天都沒消息。」

  「她沒有事,放心。」佳兒說:「她也許在等司機放完大假回來接她。」

  「我有司機阿強家的電話。」工人忽然說。

  「啊——太好了。」璞玉拿著電話的手卻抖起來。司機必然知道元朗別墅的地址。然司機阿強的太太說丈夫末返。

  「明天晚上回來。」

  明天晚上。那麼即使今天依然找不到愷令的話,明天晚上也必然有望了。

  「但是找到董愷令就一定找到司烈?」阿尊說:「司烈一定在她那兒?」

  各人面面相覷。這只是他們的推想,愷令是唯一可疑的人。

  「而且。」阿尊笑起來。「董愷令留下司烈一星期做什麼?我想了很久,我們是否一廂情願的把董悄令當成反派。」

  「希望沒有反派。」璞玉急切的。「田土廳查的結果如何?」

  「董愷令夫家在元朗的物業很多,有的已經轉手,有的還在,我把地址都抄來了。」

  「那麼還等什麼?」

  三個人又開著車在元朗找尋。比起前幾天是現在有了目的地。他們按著地址一家家找,一戶戶問,到黃昏都沒有消息,屋子裡住的人甚至不知道誰是董愷令。

  家族太大太散就是這樣子。

  「怎麼辦?」璞玉茫然問。

  「回九龍吧。」佳兒望著四合的暮色若有所思。「我們該從頭再想想,是否走錯了路。」

  「為什麼這樣想?」璞玉問。

  「會不會與董愷令完全無關?」她說。

  「會嗎?」璞玉呆怔半晌。「會嗎?」

  「也許,」阿尊也疲倦的摸摸臉。「一開始我們就想錯了。」

  「我不明白——」璞玉喃喃的,這一星期的奔波,她明顯消瘦憔悴。

  「我想見一個人,」佳兒突然叫。「阿尊,你可以安排的,是嗎?冷若水教授。」

  「為什麼?有關嗎?」

  「不知道,只是靈感,」佳兒皺眉。「是靈感,董愷令——該和他有關,我的意思是他們是一輩,一個年代的人。」

  「好,現在就去。」阿尊把車開得飛快。

  雖然冒昧,冷若水教授還是接見他們,就在冷家特別大的書房中。

  「這地方——」佳兒四下張望。「這兒像美國房子,傳統的美國式的。」

  「冷教授在美國長大。」阿尊說。

  冷若水看見他們進來,從他寬大古老的皮沙發中站起來,他微笑的伸出右手握握阿尊的,又轉向佳兒,立刻,他呆住了

  對著佳兒美得十分性格的臉他呆住了,眼中是不能相信的光芒,他望著她,望得十分放肆,十分不禮貌。

  「冷教授。」阿尊輕咳一聲。

  「啊——啊——」冷若水吸一口氣,重重的握了佳兒一下。「你是——」

  「秦佳兒。」佳兒微微不悅,這教授怎麼回事?對任何漂亮女人皆如此?

  「我是璞玉。」璞玉更快伸出手,她想緩和一下氣氛。

  冷若水再看佳兒一眼,終於轉開視線。

  「我有什麼能幫到各位嗎?」他說。

  「司烈失蹤了,莊司烈。」阿尊說。

  「哦——和我有什麼關係?」冷若水愕然。

  「事情很特別,很神秘,」璞玉努力解釋。「司烈一直追尋上一代的一些事中,還有他的夢,我們擔心因此出意外。」

  「怎麼可能?出什麼意外?」冷若水搖頭。

  「尊夫人車禍意外死亡,司烈——」佳兒說不下去。「不知道是否與司烈的失蹤有關。」

  「你們在說什麼?阿愛的意外在三十年前,」冷若水叫起來。「有什麼關係?」

  「她叫阿愛?」佳兒問得特別。

  「是——」冷若水又怔怔的望住佳兒。「我是指你們到底在想什麼?三十年前的事不可能和莊司烈拉上關係,你們是否走火入魔?」

  「我們說不出所以然,也沒有證據,」璞玉歉然。「有的是感覺,有的是猜測,請你別見怪,我們真的擔心司烈。」

  「他能出什麼意外?有人要對他不利?」

  「當年尊夫人的意外,會不會有人不喜歡司烈追查?」佳兒突然說。

  冷若水的視線又停在佳兒臉上好久。好久,彷彿入了神,然後又搖搖頭,再搖搖頭。

  「不不——秦小姐是香港人?」他的話題突然轉到好遠好遠的地方。

  「我在美國生長。為什麼?」

  「你有沒有——啊,當然不會,」冷若水再搖搖頭,笑了。「很抱歉,我想另一件事太入神,請等一等,我給你看張照片。」

  冷若水像個小孩子般奔到書櫃邊,拿起個相架又奔回來。

  「你看。」

  佳兒看到相中的女人,她真的呆住了。那是個像她母親或姐姐的女人,不不,該說和她十分相像但打扮古老的女人。

  「誰?」

  「阿愛。」冷若水深深吸一口氣。

  璞玉和阿尊也爭著看,看完之後都睜大眼睛張大嘴,怎麼可能?

  「她是阿愛,」冷若水苦笑。「就是我初見秦小姐大吃一驚的原因。」

  佳兒偷偷浮現一種如夢似的神情,又有著一絲莫名的不安,事情怎麼這樣巧合?這其問——有關連嗎?

  「不過阿愛左臉上有塊半個巴掌大的胎記,淺紫色的!」冷若水又說,「這是阿愛當年最遺憾的事。」

  璞玉心中巨震,她望著佳兒,掛兒的臉變得比紙還白、

  「我們——走,」佳兒顫聲說:「立刻走,璞玉,我——我——」

  璞玉無言的扶著佳兒,兩個人的手都是冰冷僵硬要互相支持著才能走出去。

  神秘和恐懼包圍著她們,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不不,甚至越出了她們的知識範圍。

  「怎麼了?」阿尊追上來。

  佳兒和璞玉已衝出冷家大門,像後面有最可怕的人在追趕似的。

  「你們怎麼回事?」阿尊上車。「冷教授說錯了什麼話?」

  璞玉望著佳兒,佳兒望著璞玉。

  「這是不可能的,我不相信。」璞玉喃喃說。

  「他騙我們,他想嚇我們。」佳兒也說。

  「你們——」

  「不要問,請帶我們到有酒的地方,」佳兒一把抓阿尊。「立刻。」

  阿尊發動汽車,把她們帶回家,一人給她們一杯酒。

  「到底——是什麼事?」他問。

  佳兒一口吞下杯中酒,迅速衝進浴室,一分鐘後她出來,站在阿尊面前。

  她什麼話也不說,阿尊卻看得呆了。

  「這——不可能,怎麼回事——不不,我真的不明白,怎麼可能呢——」他用力摔摔頭。「告訴我,怎麼回事?」

  她洗清了臉上的化妝品,露出左邊臉頰上半個巴掌大的淺紫胎記。

  沒有人能告訴他,回答他這問題,包括佳兒自己。

  為什麼三十年前意外死亡的阿愛不但有佳兒相同的樣貌,還有那塊胎記。沒有人能回答。

  「不不不,」阿尊跳起來。「我們從頭來過,科學一點,不要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事迷惑了。那是——不可能的。」

  璞玉默然望著他,佳兒默然望著他。

  想像中不可能的,卻事實擺在面前。

  「不不不,」阿尊駭然指著佳兒。「不可能,你是秦佳兒。你不是三十年前的阿愛——不不,這是不可能的。」

  「正確些說該是二十八年前。」佳兒輕聲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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