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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頁     嚴沁    


  「你罵吧!我該下地獄,」他的臉色不正常的紅。「難道我說的不是真話?我是該下地獄,因為我傅天威今天垮了,沒有辦法了,以前你怎麼不罵我該下地獄?你怎麼又甘心情願的來跟我這個該下地獄的人?你說,你說啊!還說分擔,還說幫忙,假話!你們這些臭女人!」

  「天威,你——你憑點良心!」她顫抖著哭泣,天威的話已傷透了她的心,像一把刀把她的心撕裂成千萬塊,天威,天威,這——不是他的真心話吧?

  「良心?!」他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他是瘋了,狂了,他怎能這樣又對待她?「你還叫我憑良心?我傅天威的良心總是遇到狗肺的人,我的良心被狗吃了,良心,你有資格說良心,你這薄情寡義的女人,你給我滾得遠遠的,我再也不要見你,我討厭你,我恨你!」

  「天威——」耐雪被天威用力一揮,整個人撞在床靠著的牆上,立刻,額頭腫起了一個好大的瘤。她又驚又怒,天威總是這麼粗暴,他——是真心如此?或是受了太多的打擊變得不平衡?天威——不該是這麼冷酷的人!

  「不許叫我,不許叫我,」他紅了眼睛,整個人都失去了控制。「你滾,你給我滾得遠遠的,我永遠不要再看見你,你滾,你滾,你知道嗎?你不及林文蓮的十分之一,我討厭你!」

  耐雪呆怔地坐在床沿,這一句話真真正正的傷了她,她不及文蓮的十分之一?原來在他心中,她不及文蓮的十分之一?怎樣可悲的事實?她這不及文蓮十分之一的人竟不顧一切地愛上他,跟著他,竟妄想代替文蓮的地位——她傻得多厲害?她錯得多厲害?她竟為了這個把她看成不及文蓮十分之一的人而背棄了母親,放棄了學業,放棄了前途,她——原來不及文蓮十分之一——在他心中!

  她木然地望著他,這就是她全心全意去愛、去幫助的男孩?他看不起她,他不重視她,他甚至厭惡她,她卻愛他,多麼不公平的事呢?愛情原該是雙方的,是公平的,他這般輕視她——他們之間可是愛情?可有愛情?她望著他,心中火焰熄了,滅了,她變得麻木,變得萬念俱灰,她——恨自己!

  「傅天威,在今天我才聽到你講的真心話,」她冷硬地說,「雖然『很』遲,卻不『太』遲,我不至於把自己也埋葬下去,我不至於賠上生命!」

  「說得好,這難道不是你的真心話?」他是不正常,不正常得分不出好歹了!「不必埋葬,不必賠上生命,擺著經理夫人等著你呢,你為什麼還不去?你為什麼還不滾?」

  「我——去!」耐雪從床上下來,赤著腳站在地上。「我會去,在你眼中我不及林文蓮十分之一,也許在他眼中我比林文蓮好上百倍,我為什麼不去?不去我才是賤,才是蠢,才是呆,我為什麼不去?」

  她哭著匆匆穿衣、穿鞋,胡亂地拿出皮包,又胡亂地把衣服、用品塞在小皮箱,她要離開,她終究是要離開,想不到她全心去愛的人,卻給了她生平最大的侮辱和傷害,離開不是不愛,不是不再愛,付出去的怎麼收得回來呢?她只是——只是不得不離開,為自尊!

  「你——真賤!」天威像是忍無可忍的抓住她,紅著眼睛,全身發顫地用力給她一巴掌。「你真賤,我寧願——從來沒見過你,所有的事沒有發生過,你令我——想嘔吐,你令我覺得髒,你——你——」

  耐雪捧著被打的臉,淚水沿著腮邊掉下來,天威能狠著心一次又一次的出手打她,那表示——全然無情,天威從沒打過林文蓮,不是嗎?她哭、她流淚不因為天威的掌摑,而為自己悲哀,可憐的愛情!

  「你還不走?你還不滾?」天威暴跳如雷。「你賴在這兒做什麼?我討厭你,我恨你,你還不滾?」

  耐雪拿起箱子,用手背抹一抹眼淚。

  「我走了,」她吸吸鼻子,這不是做夢,她知道,她的臉頰還熱辣辣地疼痛著。「天威,無論我們之間是什麼,但是——我仍然告訴你,我不後悔,你罵我賤,你罵我無恥,我仍然說——我不後悔!」

  她再吸吸鼻子,看他一眼——那是天威嗎?或是一個外型相同,而被魔鬼佔據了內心的另一人?他是漂亮,是冷傲,是卓爾不群,是與眾不同,但——她必須走,即使她仍然愛他!

  愛是毫無辦法,一點道理也沒有,他那樣折磨她,傷害她,她仍然在愛,怎樣的愛情哦!

  她去了,直直、僵僵地走出去。經過走廊,她看見為難的、惋惜的、無能為力、無以為助的於文泰站在那兒,她搖搖頭,視線避開了那張善良、忠厚的臉,無論如何,她必須離開。

  「大嫂——我替你叫車!」阿泰跟在後面。「你去哪裡?」

  耐雪再搖搖頭,步下樓梯。

  「我不知道,」她低聲說,「我不能回媽媽那兒,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大嫂——」阿泰的聲音裡有了哭意。「天威是精神不平衡,你——別走,好嗎?」

  「不——我一定要走,」耐雪走完四層樓的樓梯。「阿泰,不是我錯,你聽見一切的!」

  「大嫂——」阿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照顧他!」耐雪搖搖頭。「如果有事——你知道我公司的電話!」

  「我知道,」阿泰直送她出大門。天色依然黑沉沉的,路上沒有行人,也少有車輛。「天威這樣子——我真擔心,他好像一枚隨時會爆炸的地雷,會傷人傷己!」

  「我幫不了他,」耐雪歎息。「我好遺憾!」

  「大嫂,那筆十四萬塊的錢債——」阿泰困難地說。

  「放心,我會處理!」耐雪又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她此刻反而全然不擔心這件事了。

  「大嫂——」阿泰喉頭哽塞。

  「如果他肯走正路,或者——還有希望,」她若有所思。「你能幫他嗎?」

  「不能!」阿泰深沉歎息。「走我們這條路,混我們這一行,只是越陷越深,我幫不了他,我也幫不了自己!」

  一輛計程車經過,她攔住又跳上去。

  「那麼,至少別離棄他,」耐雪扶著車窗。「他現在只有你了,阿泰!」

  沒聽見阿泰回答,汽車已駛離。阿泰——不會離開吧?天威會振作起來嗎?會嗎?

  第九章

  耐雪的臉色是那麼壞,青青白白的,失神又焦躁不安似的,今晨一回公司,她就是這樣,忙碌中的同事還不怎麼發覺,斜對著她在經理室中的思堯卻好擔心,好懷疑,幾乎忍不住要到她面前問個明白。

  耐雪怎麼了呢?不舒服?有麻煩?有困難?思堯心中好亂,他不停地凝望著她,偏偏她卻毫無所覺的半低著頭,雖然她在工作,看得出做事毫無心緒。

  時間慢慢地過去,思堯並沒有放棄對耐雪的注視,他不能任她這樣,他一定要知道發生的事,他一定要幫她,她看來——像是受到難以承受的打擊——思堯皺皺眉,打擊可是來自天威?

  想到天威,他心中浮上一個漂亮得出奇卻又邪氣、冷酷得出奇的影子,幾天前來找耐雪的那個男孩必是天威了,天威臨離開前曾望思堯一眼,蠻有敵意,似乎挑戰又似乎不屑的一眼,耐雪可是與這一眼有關?

  思堯益發不安了,耐雪的失常可是為了他?這——斜對著他的耐雪拉開抽屜,拿出了些什麼,站起來,猶豫矛盾了半晌,看看大門卻——又坐下來。耐雪是怎麼回事呢?不到半天,她曾做了不下十次這同樣的動作,她——可是想拿些東西出去?但為什麼又矛盾、猶豫呢?

  整個早晨思堯幾乎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只是神經緊張又疑惑不安地注視著耐雪,他——唉!他自己知道,他已深深地陷下去,一點辦法也沒有,耐雪,幾乎從第一眼開始,他就情不自禁,無條件地付出了自己二十多年來所存積的全部感情,雖然他還能控制表面上的情緒,內心裡,他卻依附著耐雪的喜而喜,樂而樂,愁而愁,他已完全——無法自拔!

  午餐的時間,思堯再也忍耐不住,走向耐雪,可惜腳卻遲了一步,耐雪像衝鋒般地走出辦公室,似乎她是一塊鐵,而外面有一塊強大的吸鐵石在吸引著她,她不由自主的要奔向那方向。

  思堯追出去的時候,耐雪正好跳上一輛計程車,思堯也不假思索地跳上另一輛追去,他心中已認定耐雪必有事做,他不放心她一個人這麼亂闖。

  耐雪的計程車走的是她回家的路,果然,她停在那個紅門外,跳下車就急急地奔進去,完全沒有看見後面跟來的思堯。

  思堯打發了計程車,就站在紅門外,他在猶豫,該按鈴進去呢?或是就在這兒等著?耐雪總要出來的,一個鐘頭之後她還要上班——猶豫之際,紅門突然開了,走出來的不正是剛才奔進去的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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