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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頁     嚴沁    


  視線相遇,兩人都是意外、驚訝,耐雪更是變了臉,一副小學生做錯事被老師抓著一樣。

  「你——你——怎麼在這裡?」她臉色紙一般白,聲音發顫,眼眸中還有一抹驚恐。

  「我跟著你來的,」思堯不懂,她怕見到他?「我擔心你不舒服,又怕你有困難,耐雪,你知道你臉色很差嗎?」

  「哦——是嗎?」耐雪神經質地摸摸臉。「我沒有事,也沒有困難,唉——走吧!別站在這兒!」

  她似乎急於離開,又四下張望,神情非常特別,更惹起了思堯的懷疑。

  「一起午餐,好嗎?」他誠懇地。他實在只想幫忙,他不忍心見耐雪的可憐神情。

  「好——哎!好吧!」她十分恍惚。

  走出巷子,攔了一輛計程車,把他們帶到希爾頓的咖啡室。

  「耐雪,我注意了你一早晨,你心中有事!」思堯開門見山地說,「你和平日完全不同!」

  「我——」耐雪吃驚地望他一眼,迅速垂下眼簾,不敢正視他關懷的眸子。「真的沒什麼,你誤會了!」

  「我真誤會了嗎?耐雪!」他搖搖頭,深沉歎息。「你甚至不當我是個能分擔擾愁的朋友?」

  「我——」耐雪眼圈一紅,話也說不出來。怎麼說呢?她和天威之間的那一段——那一段什麼呢?不能說情吧?

  「耐雪,相信我,」他突然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沉穩有力地說,「我願意為你分擔一切!」

  耐雪的手掙扎一下,掙不脫思堯的手掌,她那冰冷的手卻顫抖起來,不知是激動?或是其他猜不出的情緒。

  「我的事——沒有人能幫忙!」她小聲說。

  「傻話,天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除非你不想真正去解決,」

  他肯定地說,「耐雪,何必放在心裡折磨自己呢?」

  「昨夜——我離開了他那兒!」她突然說,不是突來的勇氣,是她決定對他坦白。

  或者他真可以幫忙,或者她的事能解決。

  「昨夜?」他不能置信地睜大眼睛。「你是說離開天威?」

  「是——」她的淚水沿著腮邊流下來,滴到他手背上。「我們——為一些事爭執,他——他——又打我,還叫我滾,他說——是我賤才跟著他,他——他——完全不明白我的心,我——就離開了!」

  「耐雪,怎能任他這樣——作賤你?」他的手一緊,臉色也變了,聲音也憤怒起來。「他有什麼資格打你,有什麼資格罵你?他——簡直沒有人性!」

  「他——心情不好,」她吸吸鼻子,下意識裡還是幫著天威,愛情哦!「他一直受到挫折和打擊!」

  「那也不能拿你出氣!」他低聲咆哮著,思堯也被激怒了——被耐雪的遭遇,他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他是什麼人?他憑什麼資格?」

  「別這樣,否則——我不講了!」她用力掙脫他的手。

  「耐雪,你——」他一窒,心都柔痛了,那麼好的耐雪遇到了怎樣的男孩?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我告訴你,並不是叫你批評他,」她抬起頭,抹乾了眼淚。

  「沒有人會明白他的痛苦!」

  「他痛苦難道就該把痛苦轉移到你身上?」他反問。

  「我願為他分擔!」她眼中光芒閃動。

  思堯心中一凜,她願為天威分擔,不正像自己願為她分擔一樣?愛情——真是全無道理可講!

  「耐雪,那麼你現在住在哪兒?從昨夜到今晨,你住在什麼地方?」他突然想起來。

  「一家小旅館!」她說。她已漸漸平靜,不,是冷靜,雖然她的臉色還是那麼難看。

  「那怎麼行?那種地方怎麼能住?你該回家,回你母親那兒!」他小聲叫。

  「不,我不能回媽媽那兒,她——不會原諒我的!」她立刻說。眼中掠過一抹悲哀,母親當初反對天威是有理由的,傻的只是她自己。

  「別傻,哪有不原諒自己女兒的母親?」他說。

  「我媽媽和別人不同,你不明白!」她搖搖頭。「你別擔心,我會照顧自己j」

  「我就怕你不會照顧自己!」他也搖頭。他是指她就這麼跟了天威,是嗎?「耐雪,你真讓人擔心!」

  「思堯,我想——全世界上只有你一個才會擔心我,」她凝望著他,眼中又閃淚光,那神情異常動人。「如果沒有你,我——真是被全世界的人遺棄了!」

  「耐雪——」他再一次握住她的手。

  這一次,她不再掙扎,不再拒絕,思堯的確是全世界惟一關心她的人,她拒絕了他,豈不更孤獨無助?

  侍者送上他們的食物,也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思堯戀戀不捨地放開她的手,眼光卻依然在追尋著她——耐雪可是接受了他?

  不拒絕是接受嗎?是嗎?

  溫暖、柔和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個鐵塔般的男孩子氣急敗壞地衝進來,他在四下張望搜尋時,耐雪已看見了他,立刻臉色大變。

  「怎麼樣?」思堯吃了一驚。

  「對不起,有個朋友,」耐雪提著皮包站起來。「我過去講幾句話就回來!」

  「好!」思堯看那鐵塔般的男孩一眼,低下頭再吃午餐。

  耐雪大步走過去,阿泰這才看見她,他平日不是這麼遲鈍的人,這麼失神,可是發生意外?

  「阿泰,找我嗎?有事?」耐雪和他站在餐廳外的走廊上。

  「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大嫂,終於找到你了,」阿泰喘著氣,惶恐地。「我去你公司,他們說你去午餐,說那個程思堯跟著你出來,可能在這兒——大嫂,出事了!」

  「出事?!」耐雪心中一震,腦中嗡嗡作響。「出什麼事(7天威呢?」

  「天威——唉!我不知道怎麼講,他——」阿泰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又是為難又是焦急。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照實說就是了!」耐雪全身發冷,什麼天大的事呢?老天!

  「天威被他們困住了,」阿泰面色灰敗。「我一個人也對付不了他們,尤其——道上的人說是周俊彬幕後支持的場子,我沒有辦法!」

  「為什麼困住?怎麼回事呢?天威不會傻得自投羅網,他不知道是周俊彬的場子嗎?」耐雪急切得嚷起來。

  「小聲些,」阿泰很緊張,四下望一望。「我怕有人跟來,以後會對你不利!」

  「我——」耐雪心中一緊。「說天威的事,為什麼要困住他?快說!」

  「早晨十點多鐘的事,」阿泰搖搖頭。「他們突然衝進來,我們還都在睡覺,天威還喝得爛醉——你走了之後,他就一個人喝悶酒,勸也不聽。他們來了六個人,天威被他們架走了!」

  「光天化日有這樣的事,你報警沒有?」她臉也白了。

  「報不得,」阿泰直搖頭。「我們自己也有底案,而且——是天威欠了他們錢!」

  「欠周俊彬?天威——」耐雪眼圈兒紅了。「他難道不知道周俊彬的陰毒?」

  阿泰猶豫半晌,搖搖頭又咬咬牙,終於說:

  「我追著去,費了好多唇舌才讓我見天威,」阿泰囁嚅地,「天威——受了點苦!」

  「受苦?!什麼?」耐雪不懂。

  「哎——受了點傷,」阿泰垂下頭不敢看她。「周俊彬那小子的確毒,居然這樣對天威!」

  「受傷?!」耐雪嚇呆了,印象中只有天威動手打人,別人也能傷他?「受什麼傷?」

  「挨了打,」阿泰無奈地搖頭。「他們——還用煙頭燙傷了他的手臂和大腿!」

  「什——麼?!」耐雪搖晃一下,幾乎昏倒。

  「大嫂——」阿泰扶住了她。「現在要緊的是先救天威出來,免得他再受苦!」

  「怎麼救?」耐雪靠著牆,心中什麼主意也沒有了。

  天威竟被人這樣折磨,天——她的心痛得好厲害,天威不該受這樣的待遇,天威——

  「錢!」阿泰偷看她一眼。「只要還錢他們就立刻放人!」

  「錢?多少?」他問。

  「十萬塊」阿泰說,「本來他們不肯,要一次全付,我講了半天他們才答應!」

  十萬塊錢,就是昨夜天威要她去調而被她拒絕的,她原為這事而出走,而傷心,想不到——唉!是命中注定的吧!

  「剛才我回家找天威,你們都不在,」她吸吸鼻子,猶豫一秒鐘,打開皮包,拿出一張支票。「我知道天威要錢,我——給他送去!」

  阿泰不能置信地睜大眼睛,耐雪昨夜為拒絕調頭寸而受苦、而挨打、而傷心、而出走,她今天竟會送錢回來,耐雪——唉!天威何其幸運,他遇到一個怎樣的女孩?

  「拿去,先救他出來!」耐雪把支票塞在阿泰手中。「是即期支票,十二萬!」

  「但是——」阿泰怔怔地望住耐雪,他以為在做夢,哪有這般順利又輕易的呢?

  他哪裡知道耐雪為這支票掙扎、矛盾、痛苦了一早晨?三番四次地想送給天威,又三番四次理智地打住了,她好後悔,如果早就送去,天威哪需要受皮肉之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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