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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易淳    


  無名擅自離開崗位的時候,他很快便察覺。並不用花任何心思便料得到他會去做什麼。

  午後司徒青昏厥,向總雖未立即放開她,但也打定主意天亮,便要釋放她。既然無名已要替他做這樣的差事,倒也樂得輕鬆,雖然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緒,促使他跟蹤無名。

  一路跟到草原上,在看見司徒青褪下衣物後,他轉身走了,帶著熊熊怒火回到居處,奮力忍耐的火氣一次暴發不可收拾。

  無名喜愛司徒青的心意,他早已明白,卻不以為無名會有機會與司徒青發生任何關係。

  然,他錯了!無名或是只過度忠誠的狗,不會擅動飼主的食物,但若將一塊上好肥肉擺到它面前,還有吐出來不吃的道理?

  又打毀幾樣東西、踢掉半張炕床,向總才恢復冷靜的面皮,站在滿目瘡痍中靜思不語。

  "既然你要這麼淘氣,乖青兒,為師可不得不做點小小的懲戒。"嗜血詭魅的淺笑在唇邊揚起,向總紅艷雙瞳閃著叫人不寒而慄的詭光。

  心下已有計量,他走出廢墟一般的屋子,回到寢室中,泡上一壺茶,靜待無名歸來。

  ???

  望著一片瘡痍,無名垂首輕歎一聲。

  緩緩步入,扶起傾倒的櫥櫃,將其間放置物一一整齊歸位……他明白自己或許再也看不到日出,見不著司徒青。

  環顧四周,大致已將這片雜亂理出一些條理,餘下的他一時無法清理乾淨……看來是再也沒機會了。

  對向總,他是絕對的忠誠,是以對接下來將受的責罰,毫無怨言。

  順手扶起一張椅子,才放開手椅子又碰然墜地,這才發覺椅腳早已斷裂……

  瞥了椅子一眼,他轉身出房,背影蕭颯,像義無反顧去送死的烈士。

  行至向總寢房前,房門早大開,向總就坐在正對門口的桌邊,悠閒地喝茶看書,專注而入神。

  伸手要敲門板,向總搶先一步出聲。"不用多禮了,真麻煩。"

  合起書,他狀甚無聊地抬眼望無名,紅瞳有抹掩不住的煩躁。

  垂首走入,無名先往地上一跪磕了十來個頭,咚咚有聲,再起身時一道血絲畫過眉心,往下漫流。

  接著他轉過身去,一把撕裂上衣,肌肉糾結的厚實背脊上有幾道年代久遠的猙獰長疤。

  默然觀望他一串行動,向總冷冷笑道:"為什麼要向我領罰?你做了什麼?"

  無名沒回答,他知道向總一定早洞悉一切了。

  "你當我是神嗎?"看穿無名的想法,向總嗤笑一聲。

  聞言,無名只得回頭比道:我放走了青姑娘。

  呷口茶,向總嗯了聲點頭,催促道:"還有呢?"

  不自覺,聲音是異常的沉不住氣,明顯藏有一簇怒火。

  先是一愣,無名才猛然想起間半毀的房子,莫非……他只想到一個可能性……

  "你和青兒做了什麼?"暴吼一聲,向總所有的耐性在一瞬間燒盡。

  抄起擺在身側許久的皮鞭朝無名面孔上猛抽一鞭,頓時留下道深紅長痕,劃開皮肉橫過整個面孔。

  熱辣辣的疼痛炸開,無名卻連眉毛也不動一動,繼續堅定不移的在原處。

  見他不動,向總一時也沒再下手,陰惻惻地睨望他,揣測他的心事。

  頭一回看不穿無名,他一直赤裸裸地在向總面前呈現所有表情,就像一隻沒有任何自我的忠犬。

  "告訴我,你和青兒怎麼了?"一字字擠出齒間,他甩了下鞭子。

  仰首凝視如靈蛇舞動的長鞭,無名不知神遊到了何方。

  緩緩站起,向總柔聲道:"轉過身去。"

  無名如大夢初醒,回神望他,比道:我沒有抱青姑娘,請您相信。

  "那很好啊……"喃喃輕語,他又揚出無害的笑。"轉身吧!你是來領罰的不是?"

  帶點薄責的輕語似在斥責只不聽話的狗兒。

  乖順地背過身,心甘情願等著接下來的笞打。

  皮鞭在半空轉了半個圈子,又快又狠地落在無名赤裸背上,力勁掌握得恰到好處,竟沒發出分毫聲響,已拖出一道翻開皮肉的血痕……

  打完這鞭,向總拿出油來細細塗滿整條鞭子,再次揮打在無名背上。

  這回無名可無法再承受了,痛哼出聲,身子左右晃動了下。

  "青兒對你獻身?哼哼!我倒沒聽說會有人把到嘴肥肉吐掉。"冷然道,週身散發陰沉寒氣。

  向總壓根兒不信無名與司徒青仍清清白白的,只要是男人就拒絕不了像司徒青那樣的姑娘。

  她既美又冷,像傳說中的雪蓮,足以吸引一大群男人為她生、為她死,更別提無名又是她唯一和顏以待的男人,沒理由不把握機會。

  但就算如此,他又何必滿心怒火,活似個抱醋狂飲的妒夫?女人向來又是玩物,是不重要的東西,他從不曾為那個女人發怒。

  就連絲麗姐,儼然是他的半個妻子,他也不在意她是否會在外頭與別的男人勾勾搭搭。

  那又為何會為此次而大發雷霆?他一向不介意與人共用女人的。

  摸不透的心情令他煩躁不已,下手更重,將無名後背打得沒一塊完整皮肉。

  "該死的!"猛地怒吼一聲,用的是母族土語,他將鞭子往空中一抽,使上了內力,一條加上烏絲製成的鞭子竟震為一段段,重重掉落在地上,揚起淺淺灰塵。

  "你自己去水牢裡待著,我會再處置。"揮揮手,也不管無名是否早已瀕臨昏厥邊緣。

  回身恭恭身,無名半爬半走地拖著幾乎動彈不得的身體,往水牢而去。

  重重坐回椅上,向總抱頭不語。

  他為何在意司徒青?她也只是個"女人"……

  "你真是個小妖精,上天特別派你來折磨我的嗎?"不自覺低語,他肯定自己對司徒青有特殊情愫,卻不明瞭到底是何種情愫,或許該再想想。

  或許只是一時迷惑,因至今只有司徒青肯用全部的生命記著他,唯一令他感到有趣的挑戰。

  "罷了,你會後悔的,我可愛的青兒,後悔對無名獻身……"

  ???

  拭乾身上持續滑落的水珠,司徒青拿出藥瓶輕輕塗在傷口上。

  深深淺淺的傷口兩三回來大多痊癒,再數日後痂殼應會脫落。

  歎口氣,她收起藥瓶,穿好衣服發起呆來。

  無名其實沒有說錯吧!她所做的一切都和向總有關;學武,為了殺他;學醫,為了克他;心中所想也全是他的身影……如果抽走他,那她的生命還有什麼?

  執著復仇有錯嗎?母親死得不明不白,她怎能過眼即忘?那道血泉是她至今的恐怖夢魘,那片滾滾黃沙,是永遠留存的傷口。

  怎能忘?只有他就他吧!

  站起身,走出石洞外,刺眼日光令她一時睜不開眼。隱約一抹黑影自遠而近,看來會攀上這面岩石峭壁,也將侵犯到她的藏身處。

  用力眨了眨眼,定神視察來者何人。這一瞧不得了,平靜面孔染上一層黑煞是向總!

  想也不想地立即伏倒,反手握上一柄銳俐匕首,屏息以待。

  黑影已來到山壁下,向總仰頭望著適才瞧司徒青的平台,她突然消失的身影,若非躲入石洞中,就是平貼石台上伺機殺他,後者機率較大。

  揚揚唇,他朗聲道:"青兒,你若想無名死得不明不白,就殺我。"

  語畢,他身手矯健地攀上石壁,沒二、三下已站上平台……司徒青持刀不甘地盤坐在地,冷眼瞪他。

  "你還真重視無名啊!"輕諷笑道,故意對酸澀的心情視之如無物。

  也不否認,她不贅言劈頭就問:"無名在哪裡?"

  "不請為師喝杯茶?我不介意你加些'調味'。"語有所指,他大大方方的走進石洞中。

  "無名在哪裡?"跟上前,她夾著怒火喝問。

  聳肩,向總經自搬出茶葉和杯子,燒起熱水來,熟悉像在自己家中似的。

  司徒青看了,氣綠一張嬌顏。"你何時到過我這兒。"

  她以為這個藏匿處夠隱密,向總應是尋不著的,是以有幾次回到此處發覺物似被移動過時,也當是自己太多心,畢竟那種移動微小得令人看不出來。

  如今看來,向總早知道這個藏匿所的存在。

  假意思考了會兒,他滿臉歉意道:"為師的大概老羅!記不清正確次數,或許五十來次、一百次吧!"

  "何時找著的?"緊握拳頭,她壓抑著怒氣詢問。

  "那重要嗎?我還當你會擔心無名呢!"探頭看了看爐上燒著的水,悠閒的語氣似在閒聊件無關緊要的事。

  "兩者對我而言,等重。"儘管無名是唯一的友人,又身陷危機中,至少她知道他還未有生命之憂。且,她非熱情之人,旁人的死活相較於自己,相對輕薄不足道。

  "真薄情,虧無名還希望你會為他落幾滴珠淚。"搖頭歎氣,甚為痛心地瞥眼她但眼底深處那抹無情冷凝,在她眼底無所遁行。

  "他還沒死。"走至向總身側,望見水底冒出細小的水泡,她動手舀了一勺水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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