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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頁 莫霖 沒再回頭,怕自己會心軟、心碎,這趟離去恐怕真是天人永隔,忽而,他想起小時候爹娘教他的一句話——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自認不是什麼天縱器材,身無美玉,但為了讓紫心安然逃過一劫,他願意承擔罪名。 第9章(2) 當天,沈力恆就回到宮中,在李公公的命令下,對他算是禮遇,沒有給他上腳鐐、手銬,任由他可以伸展四肢、自由行走。 看著那宮裡的景象早已不復過往,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各個神色緊張,顯見著新主人並不好伺候。 一路上,李公公還是勸他別想太多,按照王爺的吩咐將龍袍織好,讓王爺可以順利登基,別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別在這個節骨眼談什麼忠義。「你只是個錦繡官,朝中多少大臣統統臣服了,你何必如此?完成龍袍,你便能繼續當你的錦繡官,沈家依舊是榮華富貴不斷,懂不懂?」 「唉……」不若李公公想得這麼簡單啊!他確實一言難盡,不說也罷。倘若連李公公對沈家傳說都不知,顯見這本來真的已經是個傳說,沒人在意,更難登大雅之堂。 就是因為這樣,沈力恆才會對趙本義這麼在意感到訝異,更不知這個消息他是從何聽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都打進皇宮了,還在意一張從來未親眼見聞過的萬龍御天圖,顯見趙本義對自己能不能坐穩龍座,還心存懷疑。 終於來到御書房,進去前,李公公再度交代他,「力恆,咱家勸你,不要太執著,聽話一點,保命要緊。」 「謝謝你的勸告,但事情沒這麼簡單。」 李公公還想再說,但御書房已宣,他只好帶著沈力恆趕緊進去。 沈力恆一踏入,還是那熟悉的御書房景致,只是江山易主。那燕王趙本義就站在他跟前看著他,表面上帶著和藹的微笑,但眼神裡有著盤算。 李公公趕緊跪下,「奴才給王爺請安。」 沈力恆沒有出聲,只是拱拳一揖。 趙本義看著,不禁一笑,「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錦繡官。」 「不敢。」 「沈家是五百年前的織錦世家,有錦繡天下的美譽,前日傳出遭祝融之災,還有人說錦繡官喪命,本王就想這怎麼可能,沈家應該是充滿福氣,怎麼可能如此福德淺薄?」 不知如何回言,畢竟那火是他要小虎子放的。 看向李公公,「李公公,你起來吧!」 「謝王爺。」 趙本義盯著沈力恆,表面溫和,但語氣略顯不滿,「本王等你太久了,久到本王快喪失耐性。」 「不知王爺在等什麼?」 「本王就要登基,選了幾個日子,都因為找不到錦繡官而作罷,本王有沒有在等你?」 李公公趕緊接話,「回王爺的話,這次特將錦繡官帶來,給王爺督造龍袍,憑錦繡官的技藝,定能順利製成龍袍。」 趙本義笑著揮揮手,「龍袍不重要,本王在乎的不是龍袍。」 「我知道,王爺在乎的是萬龍御天圖。」沈力恆淡淡一回。 李公公一時還聽不懂,但見到趙本義那眼睛一亮的樣子,心想這難道是比龍袍更重要的東西嗎?天底下有這種東西? 「伍將軍那時親自前來找我,便訊及此事,當時,王爺還沒起兵呢!」沈力恆淡淡說著。 趙本義臉色有點難看,當然知道沈力恆在諷刺他,暗諷他早就有狼子野心,多年來一再隱藏,如今終於露出馬腳。 有點狼狽,有點難堪,更有點訝異,先是這沈力恆踏進御書房,氣勢不卑不亢,態度沉穩,毫無畏懼;再來還能綿裡帶棍、話中有刺,看來這個錦繡官雖然官小,但不好應付。「所以本王希望你,幫本王將萬龍御天圖織出。」 沈力恆淡淡一笑,「王爺何以確定小臣會?」 「你不會?」趙本義笑著,笑聲帶著一絲嘲諷,「那本王怎麼打下這個天下的?本王登基在即,天子易位,你說你不會?」 「真沒想到王爺這麼深信所謂的沈家傳說。」 李公公在一旁聽著,愈聽愈模糊,力恆這趟進宮,不是要為王爺織龍袍嗎?怎麼談論的都不是龍袍,而是那幅什麼御天圖的東西? 那到底是什麼?什麼又是沈家傳說?怎麼力恆從沒提過? 「我本不信,但現在我已經打下天下了,我就是真命天子,正朔易位,你們沈家也該有子孫無師自通這針法……」 「王爺,那是鄉野傳說,未必是真。沈家幾百年來再三解釋,歷代先皇都從未追問,怎麼到了王爺手上,卻這麼熱衷那些老百姓平時取樂的傳說?」 「不相信這是假的,這肯定是真的。」 沈力恆突然懂了,這個王爺想要證明自己即位的正當性,硬要拿這數百年的傳說來證明,如果他確實能織出萬龍御天圖,則代表趙本義就是真命天子,起兵也是順應天命而為,頓時可以擺脫起兵造反、叛變逆主的惡名。 他猜得沒錯,趙本義開始覺得自己的位置不穩了…… 「王爺,歷代先皇之所以對這個沈家傳說毫無興趣,是因為他們都是好皇帝,專注處理政事、解決民疾民苦,萬民擁戴,江山自然牢不可破,一幅萬龍御天圖自是無用。大行皇帝雖然軟弱無能、優柔寡斷,但仍為善良之人。」 「你想說什麼?說本王連那死老頭都比不過嗎?」罵的當然是日前才自盡的大行皇帝。 「王爺若想穩坐江山,得民心即可,有或沒有沈家的萬龍御天圖,一點意義也沒有。」沈力恆鏗鏘有力說著。 事實上,他確實還想勸,如果這江山確實無可避免要由趙本義來坐,那至少希望他將心思放在百姓身上,為百姓謀福利。 他確實不在乎誰當皇帝,王與霸,人民自有選擇;趙本義能起兵成功,勢如破竹,便代表民心向背。 「你個小小的錦繡官,敢跟本王說大話?本王準備了十五年,這才打下這個天下,該怎麼當皇帝,還要你這個毛頭小子來教?」 「……」 「本王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織?」 沈力恆抬頭挺胸,毫無畏懼,即便迎面而來的將是生死交關,他依舊毫無恐懼。心裡唯一掛念的是,紫心他們現在如何? 離開宅院了嗎?在路上了嗎?出城了嗎?紫心醒了嗎?他那一擊,會不會太用力?她傷著了嗎? 唉!種種問句,不能親眼見到她,只能自己憂心,一依舊無解。「小臣不會,也沒有什麼特殊針法,無從織起。」 趙本義看著他,不禁大怒,似乎更害怕面對一個事實;他本沒有資格得天下,天命非如此,沈家沒有子孫會。 他寧可是得到的答案是,沈力恆不願織,而不是不會織,因為沈家子孫不會織,便代表這江山不該易主。 沈力恆想通了,心裡更是一歎,看來毋須期待趙本義,此人必大行皇帝還要昏庸,固執,不思行正道,竟相信這些鄉野傳說。 「拉下去,關起來,好好伺候他,直到他願意織為止。」 兵勇衝入,左右鉗制沈力恆,用力往外一拉。王爺下令,他們也毋須顧忌,這段日子,已經這樣對付了幾個不肯臣服的前朝大臣。 李公公看著,更是憂心,想要勸,卻發現趙本義怒氣沖沖,臉色漲紅,頓時不敢言語,只能焦急看著。 這時與沈力恆擦肩而過,那人便是拒為趙本義起草即位詔的大學士,對方年近七十,沈力恆見過一面,知他原本身子骨硬朗,但這段時間或許常遭刑求,顯得消瘦氣弱,但仍頑強挺立,不肯倒下。 大學士看著沈力恆也被拉走,不禁大笑,笑聲裡淨是敬佩,「連錦繡官都知道忠臣不事二主,這滿朝文武都該慚愧啊!」 「大學士……」 「對!別給這豬狗不如的畜生織龍袍,他哪有資格?畜生穿了龍袍,還是畜生……哈哈哈——」大學士飽受折磨,早已失去過往的翩翩風采。 沈力恆被拖走了,臨走前隱約聽見那御書房內的爭吵聲—— 「即位詔?你別想了!」還啐了一口唾沫。 「你,本王定要殺你九族。」 「九族?十族我也不怕。」 「好!本王將你的鄉黨親友,授業傳習,當成第十族,一起殺……」 沈力恆閉上眼睛,這果然就是趙本義的真面目,是個為達目的,不擇說短,殘酷無情之人,幸好……幸好是他回來,不是紫心…… 幸好…… 不幸……不幸…… 馬車轆轆向前,趁夜行進在路上,前方僅有沈一虎駕駛。平兒陪著趙紫心,坐在後方車棚內。 平兒想要開口勸慰,卻說不出口,反而淚水擦也擦不盡。 趙紫心不聽任何話,靠在車窗旁,任由夜晚的冷風撲面而來,吹乾淚痕,卻吹不走心裡的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