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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黑潔明    


  鼕鼕啞口無言,然後再禁不住含淚輕笑,說:「我不是。」

  「我知道,現在知道了。」易遠再忍不住,情不自禁的抬起手,將這個可愛的小女人緊擁在懷中。

  鼕鼕笑著忍住到喉的哽咽,伸長了手環抱著他,感覺他的心跳與她在一起。

  怎知的,怎曉得,原來都已用了情,動了心。

  白雪,輕輕的飄,灑了兩人一身。

  她的身子,那麼小,卻溫暖無比,暖著心。

  易遠將臉埋在她頸窩,埋在她發裡,深深,深深的擁抱著她。

  那一瞬間,他曉得,無論將來如何,他終其一生都願與她一起,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分享生命中的喜怒哀樂,攜手相伴到老。

  半晌後,他終於強迫自己鬆開了手。

  她眼兒紅紅,鼻子也紅紅,看起來卻異常教他心動。

  他笑著再次抹去她的淚,這才牽握著她轉身,緩緩離開那兒。

  這一回,她不再跟在他身後,而是陪著他一起,兩人並肩同行,一步一腳印的踩在雪地上,走回去。

  第12章(1)

  這一年的冬,很冷。

  小雪下了幾日,又遇大雪。

  人都在說,幾年沒見著這樣的雪。

  難得放晴的天,人人都走出屋外,鏟著雪,清著街,活動快要生銹的筋骨。

  易家大宅主屋中,鼕鼕替易遠收拾了行囊,備好了食籃,幫著他穿上厚重的外衣。

  「你還是同我一塊兒去吧。」當易遠轉過神來,看著她秀麗的小臉,忍不住又提議,不知怎,想到又得放她在這,心中總有不安。

  知他有所顧慮,她將小手擱在他心上,道:「沒事的,總不能每回你去岳州,到帶著我。況且,這些年,我不也這樣過?爹懂武,教過我一些,你忘了你以前也曾被我推到過呢。」

  「那時我受了傷。」他挑眉辯解,「也沒想到你個頭那麼小,力氣卻這麼大。」

  她輕笑,說著反話:「是,是我力氣大,趁你受傷才贏了你,」

  他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只問:「你那時若已經懂武,怎老讓人欺負?」

  「爹說,小擒拿手是學來防身的,可不是拿來同人鬥毆的,非不得已才能用。」

  這話聽來耳熟,像蘇小魅會說的言論。話說回來,在她卸了宗堂的手之前,他還真不知道她爹會武。

  那男人雖然身形頗高大,但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安分守己的賣著豆腐,他從未聽說或看過那傢伙是個練家子,可如今想開,她爹確實不像一般的莊稼漢。

  「你爹以前是做什麼的?」他看著她,好奇的問:「是江湖中人嗎?」

  「我不知道。」她搖著頭,說:「爹從沒提過以前的事,但蘇爺以前常來找爹喝酒,或許爹曾同蘇爺說過吧,怎麼了嗎?」

  「沒,只是好奇。」也將這話題擱到一旁,只再問:「你確定不同我一起?」

  「不了,過快年了,各家各院都忙著備年貨,你把賬給了我管,我要同你去了岳州,等會來事情就要堆到屋樑上去了。」

  鼕鼕說著一路送他送到了大門外。

  「路上積了雪,你悠著點,小心點,別匆匆的趕,我幫你備了些豆包,還有鑲肉,你記得吃點,別餓著了。」說著,她忍不住又幫他拉緊了大氅,「你這樣夠暖嗎?要不要再多加一件?」

  瞧著她擔憂的小臉,他輕聲出聲。

  「坐著車呢,又不是騎馬,這就行了。」話落,他抬手撫著她的小臉:「倒是你,若有人惹得你不快,你就去應天堂那兒待幾天。」

  他那樣旁若無人的摸她的臉,教鼕鼕有些羞,悄聲提醒:「這大門外呢,人都在看了。」

  她這一說,他沒抽手,反倒伸手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當眾低頭吻了她。

  鼕鼕輕抽了口氣,瞬間羞紅了臉。

  「人要瞧,就給他們瞧清楚些。」他攬著她纖細的腰,輕捏著她小巧的下巴:「教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易遠的妻。」

  這一句,可讓她連耳都紅了。

  「我不在,記得多添條被子,我忙完就回來。」他不捨的交代著。

  聞言,她只覺心熱,還是忍不住再提醒他一次:「路上積著雪呢,你可別趕。」

  「知道了,你進去吧,外頭冷。」

  「你先上車,我一會兒就進去。」

  他瞧著她,心微暖。

  知這小女人沒見他上車,不會肯先進門,他強迫自己鬆了手,上了車。

  「少爺,要起程了嗎?」車伕問。

  「嗯,走吧。」他點頭,邊說邊朝她揮手。

  車子緩緩前行,鼕鼕抬起手,也同他揮了兩下。

  他看著她,見她一直站在大門外,目送他離開,長那麼大,除了她,就沒人為他送行過。

  他一直瞧著她的身影,而她也一直站在那裡,直到車子拐了彎,再瞧不見她了,他方擱下了車簾,可她的模樣,卻仍印在心頭。

  才起程,他已是歸心似箭了。

  易家少爺與少夫人,在大宅錢鶼鰈情深的模樣,全教人看了去,沒多少天,便傳遍了全城。

  當人說著這最新的八卦時,一名棉衣少爺,再次被請出了酒館。

  「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叫你們掌櫃的給我初來!」

  「大爺,咱們當然知道你是誰,可掌櫃的說,您家少夫人吩咐過,再不能給您幾位爺賒欠了,真的非常抱歉。」

  「不過就是錢,要錢咱沒有嗎?」男人氣得臉紅脖子粗,火冒三丈的道:「你他娘狗眼看人低啊!老子這幾年花在你們這兒的錢,還少過嗎?」

  「當然是不少,可您家少夫人正得寵,誰人敢得罪了她,那便是不給易少面子,咱們也很為難的,要不等大爺您回去拿了錢,咱立馬去取酒來。」

  酒館的小二客氣的笑著,可他身後那兩名大汗可冷著個臉,男人知這討不了便宜,怒道。

  「好,你好樣的!給老子走著瞧!」

  語罷,他一甩袖,怒氣沖沖的大踏步轉身離開。

  歪歪倒倒的走在路上,男人赤紅著眼,是越想越火,越發的不甘心。

  以前他要喝酒,旁的人還不爭先恐後的送上,可打那女人管了賬,人不讓他賒,也不讓他欠,家裡那黃臉婆除了固定的花銷之外,就不肯多給他一毛錢買酒,說是怕他喝了酒又鬧事。

  娘的,他是鬧過啥事了?不過就是摸了人兩把,那賤人可還把他的手卸了呢!害他疼了好些天,到現在就連舉手都會疼!

  那回之後,家裡那些王八蛋背後都在笑他,教他悶得一肚子火無處可洩。

  不過是錢而已,他易家有的是錢,要錢害怕沒有嗎?

  這念頭方閃過,他就因為酒醉,忍不住扶著牆,把肚中的劣酒全吐了出來。

  路人見了,紛紛閃得老遠,就在這時,他抬起頭卻看見那個女人提著個包袱從大宅門裡走了出來,往紙坊的方向而去。

  他怒目瞪視著她,本想跟上前去同她要錢,卻驀地想起上回易遠那凶狠的模樣,一瞬間,彷彿脖子又被他給掐住,教他為之卻步。

  等等,易遠四天前出門去了岳州,她現在也去了紙坊,那表示主屋裡沒人在那兒,易家有的是錢,他知易遠房裡定有備款。

  剎那間,他雙眼一亮,一時財迷心竅,不再跟著她,反倒轉身走進大門,快步朝主屋走去。

  誰知他興沖沖去了主屋,卻看見一個丫鬟在那兒擦地,他有些心急的躲在院子裡,待得那丫鬟終於擦完了地,提著水桶走了,方溜進了屋翻箱倒櫃的找。

  豈料他翻了半天,一個子兒也沒翻到,就只翻出了一堆的書。

  他惱怒的把書架全給推倒在地,那架子倒地後,撞翻了一堆衣箱,其中一隻衣箱掉在地上,箱蓋被撞開了鎖,一隻木匣子摔了出來,裡頭儘是些珠寶首飾,他見獵心喜,立時把那些珠寶給塞進懷裡,可待要離開,見一室凌亂,才慢半拍的想到,主屋失了竊,若易遠追究起來,定不會相信是那賤人偷了自己的首飾。

  一時間,心亂慌神。

  可到手的錢財,要他吐出來,他又不甘。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那因為方纔那陣混亂,被他打翻在地的燈油,那燈油灑得滿地都是,還濺到了書上。

  對了,若是失火,就沒人知道這兒曾遭竊了。

  這想法一現,他再顧不得其他,醉醺醺的就抓起火石,將沾了燈油的書給點著了火,怕這火燒得不夠旺,他還拎了好幾本四處擱著,甚至走到院子裡,把它們給扔到屋瓦上。

  這幾日,天難得放了晴,連日的積雪都融得差不多了,可他怕瓦還是濕的,又進屋拿了幾本書,點著了再扔上去,直到整個燒起來,烘得他臉熱身燥,他才甘心。

  看著那沖天烈焰,莫名的快感在胸中升起。

  「賤人,我教你欺我!看你再怎麼欺我!」

  他得意洋洋的笑著,這才揣著懷中的寶貝們,大踏步走了出去,誰知道這時節,天干物燥,風一吹,倒把那在瓦上燃燒的書頁垂了下來,幾頁書燃著火星,落在了他身後的冬衣上,可冬衣太厚,他沒發現,就這樣一路的往外走,他那衣就一路的燒,邊燒還邊掉火星下來,留下一地的殘火在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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