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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季可薔    


  「是沒什麼不同。」她聳聳肩,「只不過一個在陸上,一個在水裡。」

  「我從十七歲那年就開始騎重機,你不必擔心我的技術。」

  她才不是擔心他的技術,她是……

  夏雪嗔惱地望他,連自己也捉摸不清自己複雜的心思。

  「那就這麼決定了!」王子樂得宣佈。

  「等等。」夏雪靈光一現。「你們還沒說,如果永玄輸了怎麼辦?」

  第2章(2)

  兩個男人同時瞪她。王子一臉恍然大悟,嚴永玄則是收攏眉宇,彷彿責怪她怎麼會以為他有可能輸?

  「對喔,獎品都還沒說好,可不能就這麼胡亂比賽。我想想……那幅Rembrandt的畫值多少?」王子敲敲自己腦袋,沉吟片刻,匆地一拍手。「對了!就拿你的Daphne來換吧!」

  夏雪一震。Daphne,正是永玄所有的那艘遊艇,她親自設計的第一件作品。

  「聽說你的Daphne就是Snow的作品,也是我在邁阿密展覽會場看中的那艘,雖然比起我的Muhammad是小了點,也沒這麼漂亮,不過只要是Snow的作品我都喜歡,怎樣?敢不敢跟我打賭?」

  王子要求拿Daphne作為賭注,對永玄來說一艘遊艇或許不算什麼,但那畢竟是她的第一件作品,也因此牽成他倆的緣分,對她而書,Daphne具有絕對特殊的意義……

  「沒什麼不敢的,賭就賭吧!」

  冷淡單調的一句話,卻猶如最激烈的炮彈,擊沉了夏雪一顆心。

  十分鐘後,他們訂好遊戲規則。

  由某人先行到前方十多公里處某個小島上插旗,接著嚴永玄與王子兩組同時出發,誰先搶得旗子凱旋而歸,誰就是勝利者。

  為求安全起見,四人都先套上救生衣,然後才分別坐上兩輛水上摩托車。

  就坐完畢,由江庭翰負責吹哨宣佈比賽開始——

  「Ready,Go!」

  哨聲響起,兩輛摩托車同時破浪而出,浮沉於海面上。

  海風自耳畔呼嘯而過,夏雪緊緊摟住嚴永玄的腰——雖然她很不情願靠他如此之近。

  數分鐘後,他們首先抵達小島,夏雪跳上岸,飛快扯下旗幟,跟著坐回後座。

  「準備好了嗎?」嚴永玄嘶喊。「我要發動了!」

  「可以了,走吧!」

  引擎再度咆哮,另一輛摩托車追上來,不甘示弱的王子全力擠過來,Lily伸手搶夏雪手中的旗子。

  她突遭襲擊,一時措手不及,兩個女人拉拉扯扯之際,旗子飄然落海。

  「糟糕,旗子掉了!」夏雪拍丈夫肩膀,示意他停車。

  王子也在不遠處停車,Lily不敢下海撿旗子,倒是夏雪白恃泳技超群,毫不猶豫地跳水。

  「你做什麼?」嚴永玄驚愕。「快上來!」

  「旗子漂遠了,我去撿回來!」語落,她深吸口氣,潛下水,像一尾魚似地悠遊前進。

  一旁看熱鬧的王子不禁吹了個讚許的口哨。「泳技不錯嘛!」

  不過數十秒,夏雪便撿回旗子,一個俐落的轉身,又穿浪回來,她將旗子遞給嚴永玄,正想爬上後座時,身後忽然一緊,她將手伸過去探了探。

  「救生衣的拉繩好像勾到什麼了,我去解開。」

  她又潛下水。拉繩勾進了車身側蓋的凹縫內,她想扯開,卻因視野不佳很難抓清楚方位,來回試了幾次總是不得要領。

  她浮上來換氣。

  「怎麼了?解不開嗎?」嚴永玄臉色發白。

  「我看乾脆先把這件救生衣脫下好了。」說著,她解開救生衣絆扣,掙脫束縛後,她再度潛水,總算能看見問題出在哪裡了。

  她在水下奮戰,身影若隱若現,嚴永玄緊盯著她,眼皮眨也不眨,冷汗自鬢邊流墜。

  匆地,他驚覺自己看不見她在水下的影子。

  一秒、兩秒……時間無聲地流逝,他依然看不見她。

  「夏雪,你在做什麼?快浮上來!給我上來!現在、馬上!」他近乎驚慌地怒吼。

  她卻毫無反應。

  她在哪兒?該不會溺水了吧?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夏雪,你快上來!水裡很危險……」

  對,水是危險的,海濤無情,縱然是身手絕佳的游泳健將,也可能在轉瞬間滅頂。

  水很危險……

  嚴永玄怔惘地瞪著海面,卻什麼也看不見,他眼前一片黑,耳邊迴旋著一道來自過往的聲音。

  那聲音,細微且遙遠,幾不可聞。

  救命!救救我,我快淹死了!媽咪……

  「好了,我解決了,OK!」

  夏雪無預警地浮上來,她一手抓著救生衣,朝他燦笑。

  王子見狀,在一旁笑嚷。「算你們贏了!Eagle  Snow,我們先回去嘍!」

  嚴永玄完全沒聽見王子說什麼,也沒注意另一輛摩托車破浪遠去,他只是盯著夏雪,雙目無神。

  「你發什麼呆啊?」夏雪敲他大腿。「快拉我一把!」

  他震了震,這才伸出手,助她坐回後座。

  「好了,我們也回去吧。」她坐定,嫣然笑道。

  他一動也不動,繃著全身肌肉,緩緩轉頭。

  「怎麼了?」她覺得奇怪,只見他目光一黯,面容匆地扭曲,跟著便揚手掌她耳光。

  空氣瞬間凝凍,她不敢相信地瞪他。

  「你在做什麼?誰允許你下海的!」他厲聲斥責。

  她伸手撫頰,遭他掌摑之處熱辣辣地痛著,痛的不只是她的臉,還有她的自尊。

  「嚴永玄,你……打我?」他居然打她!他憑什麼打她?繼相敬如賓後,接下來他準備對她施行家暴了嗎?「如果你以為我會像那些軟弱的受虐婦女一樣忍受一個男人這麼對我,那你就錯了,我絕對會告到底——」

  「閉嘴!」他怒斥。

  「你說什麼?」她潑辣地嗆聲。

  「只不過是一艘遊艇,有那麼重要嗎?就算輸了又怎樣?誰叫你下水去撿旗子的?」

  只不過是一艘遊艇?是啊,對他而言當然不重要,她耗費心血打造的結晶,怎麼比得上一幅古人的名畫?就連她整個人,也不如一幅畫吧!

  「嚴永玄,你這人……真的很過分。」她好恨,也好冷,全身都濕透了,冰涼的海水放肆地汲取她的體溫,教她牙關打顫。「你知道那艘遊艇對我的意義嗎?

  那是我、第一件作品……」

  他定定地看她,眼神陰晴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方啞聲下令。「穿上救生衣。」

  「什、什麼?」她沒聽清。

  他蹙眉,索性側過身來,親自替她套上救生衣,她怔怔地配合他,接著他主動拉她的手攬自己的腰。

  「抱緊一點,海風很冷。」他低聲囑咐,發動引擎。

  當天午夜,夏雪輾轉難眠,決定到廚房熱一杯鮮奶喝,經過走廊時,忽然聽見一道清脆聲響。

  那是從嚴永玄房裡傳出來的。她停下腳步,凝神靜聽,又一聲砰響,然後是一陣低啞的呻吟。

  發生什麼事了?她蹙眉,敲敲門,他沒應,她試著旋開門把,他沒上鎖,她遲疑數秒,終於還是推開門。

  房內.片幽暗,只有牆角一盞夜燈亮著,床腳邊,嚴永玄趴倒在地。

  夏雪一驚,連忙奔向他。「喂,你還好吧?你醒一醒!」

  她用力推他,他痛苦地抬頭看她。

  她扶他坐起身,就著迷離的燈光審視他,他臉色蒼白,滿身大汗,最奇特的是,他彷彿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眼神恍惚,沒有焦點。

  「你作惡夢了嗎?還是喝醉了?」她看見床頭櫃上斜躺著一隻空酒瓶,地上還有只歪倒的玻璃杯。

  他沒答腔,像無魂的稻草人般萎靡不振。

  情況不對。夏雪顰眉,將他扶回床上,讓他靠著床頭坐著,自己則到浴宰端了一盆溫水出來,擰了條毛巾替他擦臉。

  她撫摸他額頭,有點熱。「發燒了嗎?」她喃喃自語,正想去找溫度計來,他匆地伸手拽她。

  她重心不穩,跌坐床沿,離他很近很近,幾乎就偎在他胸懷裡。

  她呼吸一緊,心韻亂了數拍。

  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奇異地,並不怎麼覺得嗆鼻。通常她很討厭喝醉的男人,但他,似乎是例外。

  「你應該很口渴吧?我去倒杯水給你喝,還是你想喝茶?」她輕聲問他。

  他不吭聲,默默盯著她,她卻覺得他其實不曉得自己在看什麼,他仍處在失神的狀態。

  她開始覺得擔憂了。「永玄,你清醒著嗎?」她揚手,想拍拍他臉頰,他一把扣住她手腕,不讓她動。

  她錯愕。「永玄?」

  他眼神一變,倏地翻身將她壓倒在床。

  她嚇慌了。「嚴永玄!你想幹麼?你放開我!」她握起粉拳槌打他,但他絲毫不為所動,盯著她的墨眸泛著血絲,閃爍著宛如野獸受傷般的光芒

  他究竟怎麼了?這不像他,一點也不像。

  夏雪心亂如麻。「你幹麼這樣看我?你不會還在為下午的事情不高興吧?」回遊艇後,他便不再跟她說一句話,到家也不理她,她想,他大概是很生氣。「我不是說了嗎?我的泳技真的很好,就算在水裡潛上幾分鐘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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