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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季可薔    


  「庭院?」

  「少爺說,要親自為夫人準備早餐。」

  所以他還在,並沒離開她?

  芳心飛揚,她止不住喜上眉梢,像只快樂的蝴蝶,翮翮飛到庭園,在盛開的玫瑰花叢邊,發現他頎長俊俏的身影。

  她放緩腳步,努力裝作漫不經心。「早啊!你在做什麼?」

  他繫著圍裙,站在一個烤肉爐前,手裡拿著烤肉夾,正在煎一塊厚實的牛排,聽到她的聲音,他回頭,微微地笑。

  「你看到了,我在煎牛排。」

  「一大早就吃這麼豐盛,不太好吧?」她刻意戲譫。

  「心情好,多吃點又何妨?我煎牛排的技術是第一流的,你一定要嘗嘗看。」

  「你烤魚厲害,煎牛排也拿手,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你可以試試看啊!接下來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你不妨慢慢考驗我。」

  還有很長的時間嗎?

  她在桌邊坐下,怔忡地凝望他。她還能把這個男人留在身邊多久?

  他察覺她流連的目光,疑問地瞥向她,她倏地臉熱,粉頰染霜。

  「怎麼了?」他問。

  她低伏羽睫,不敢看他。「我本來……我剛剛醒來看不到你,還以為你可能先離開了。」

  他揚眉。「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她更糗了,要坦承軟弱的內心並不容易。「我想起那時候,當我跟永玄……第一次上床,隔天早上他就不見人影,過了好幾天才回家。」

  他沉默半晌,接著沙啞地揚嗓。「所以你擔心我也會像那樣丟下你?」

  擱在桌下的素手悄悄抓緊裙擺。「我才不擔心那種事情呢!你跟我還有合約關係,就算你走了,我也有權……把你抓回來。」

  她說著違心之論,事實上兩人都很明白,他們之間的協議並不具法律效力,不可能將白紙黑字攤上法庭,由法官定奪。

  他意味深長地注視她,眼見她神情越發不自在,俊唇微勾,噙起一片溫柔。「他是不敢面對你,所以才逃離家。」

  「什麼?」她訝異地揚眸。「你說誰?」

  「我說……嚴永玄,你的丈夫。」他別過眸,利用煎牛排的動作掩飾自己眼底的情緒。

  「那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會不敢面對我?」

  「你不是說過嗎?討一天晚上,他幾乎是用強暴的手段對待你,又在你面前顯現出他不願意給任何人看的脆弱面,他當然會覺得羞慚,所以不敢見你。」

  是那樣嗎?

  夏雪悵惘,永玄的心態真是如此嗎?不是因為討厭她?

  他彷彿猜透她的思緒,低啞地補充。「相信我,男人的心態,我懂。」

  他真的懂嗎?

  她新奇地望他側顏。不管他說得對不對,她都覺得自己受傷的心得到撫慰了,彷彿可以不再那麼痛。

  「你放心吧!」他匆地又開口。「我不會不告而別。」

  「啊?」她愣住。

  他轉頭,似笑非笑。「你不是想要個寶寶嗎?你以為只要一次就能大功告成了嗎?」

  他這意思是他還會留下來跟她努力「很多次」?

  血流陡然沸滾,夏雪整張臉都紅透了,窘到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用雙手遮捧自己臉頰,小女孩似地扭捏著。

  「你在……胡說些什麼?牛排要煎焦了啦!」

  嬌羞的抗議逗樂了他,笑聲乘風輕揚,在這美麗的庭園裡繚繞不絕。

  陽光下,有歡聲笑語,黑夜裡,卻也有負傷的人潛逃。

  夏雷跌跌撞撞,帶著傷,躲避一群黑道流氓的追擊,他溜進港邊的一座船塢,這裡正是屬於夏氏企業的資產。

  深夜,船塢裡一片靜寂,不見一個工人,他縮在角落,顫抖著,嗚咽著,傷口不停地流血,而他不知所措。

  該怎麼辦?能找誰來救他?平日一起廝混的狐群狗黨見他得罪了黑道,跟他撇清關係都來不及,又怎可能拔刀相助?他也不可能通知自己兩個姊姊,要是她們知道了真相……

  船塢的大門匆地打開,幽暗裡透進一絲光亮,他嚇一跳,更加將身子蜷縮成蝦狀,害怕被人發現。

  「夏雷,是我。」一道沉穩的嗓音。

  他愣住,這聲音彷彿有點熟悉。

  「我是姊夫。」那人又說。「你別怕,我是來幫你。」

  是姊夫!他怎麼會來?

  夏雷又驚又喜,又畏懼又怨蔥,從陰暗處跟膾地走出來。

  嚴永玄看見他,關上門,提著一盞燈靠近,見他全身上下傷痕纍纍,臉色蒼白似鬼,眼角烏青瘀紫,卻是一聲下吭,不顯一分同情。

  好冷淡!

  夏雷哀怨。「姊夫為什麼?你明明答應要給我錢的,為什麼支票沒法兌現?那些人以為我惡意騙他們,害我被追殺。」

  「我是故意把帳戶裡的資金抽走的。」

  「為什麼?」

  嚴永玄冷漠地盯視他。「因為你打算拿這筆錢去買毒品,對吧?」

  夏雷驚慄,倒抽口氣。「你、你、你怎麼會知道?難道你……都想起來了?」

  嚴永玄靜默不語。

  其實不該說他想起來,而是他根本沒忘。他很早就知道妻子這個弟弟染上毒癮,為了掃除夏雷身邊的毒網,好讓夏雷戒除毒癮,他費了好一番功夫佈局,也因此沒辦法放太多心思在當時懷孕的妻子身上。

  他甚至不敢多跟她相處,怕自己會在無意間走漏口風,令她擔憂。

  只是他想不到,他之前所做的都白費了,他一離開,夏雷又再度吸毒。

  「你真的想起來了?」夏雷哀號。「那那天晚上我們約在碼頭見面,你也都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在碼頭?

  嚴永玄凜然。「說清楚一點!我們什麼時候約在碼頭見面?」

  「就你失蹤那天啊!那時候我約你——」夏雷警覺不對勁,急忙住口。

  「夏雷,告訴我實話。」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輕柔,卻滿蘊危險。

  夏雷聽出來了,更慌張,急急搖手。「姊夫你別誤會,我沒有對你怎樣,我只是因為毒癮發作,找不到人幫忙,所以才想到要找你。」

  「後來呢?」

  「後來你說要送我到勒戒所,我嚇到了,轉身就逃。」

  「只是這樣?」

  夏雷用力點頭。「只是這樣。」

  「沒發生別的事?」

  「沒有。」

  嚴永玄沉吟,灼亮的墨眸仍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夏雷,看得他內心頗有壓力,又想哭了。

  「姊夫,我是說真的,我現在受傷了,全身都痛,你幫幫我好嗎?」

  嚴永玄慢條斯理地揚嗓。「嘥一能幫你的辦法,就是送你到勒戒所戒毒。」

  「又是勒戒所?」夏雷面色更慘白。「可是庭翰哥說我可以不用去,他說我們夏家人不能到那種地方,姊姊知道了也會傷心。」

  「江庭翰也知道你吸毒的事?」

  「嗯,那天我在碼頭碰到他,他說他都聽見我們說的話了。」

  這麼說,江庭翰那天也在碼頭附近。

  嚴永玄眸光閃爍,不動聲色地咀嚼這個夏雷意外透露的情報。

  江庭翰——那天晚上的事,跟他有關嗎?

  第9章(2)

  「姊夫、姊夫!」夏雷見他不發一語,以為他在考慮將自己送勒戒所的事,焦急地握住他臂膀求懇。「拜託你,別送我到那種地方好嗎?我不能留案底的,姊姊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你也會很丟臉不是嗎?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去那種地方,我好怕,好怕……」

  嚴永玄注視這個徬徨不已的年輕人,良久,微微歎息。「你是我老婆的弟弟,我不可能棄你不顧,不過你自己也要振作。」

  夏雷大喜,彷彿見到救星。「我知道,我知道!」

  「既然這樣,你接下來就聽我的安排吧!」

  「你要出國旅行?」

  接到弟弟的來電,夏雪很吃驚。

  「對啊,我想離開台灣一陣子,跟朋友自助旅行,去見見世面,學學怎麼樣獨立。」夏雷的口氣堅定,好像已有詳細規劃,跟平素吊兒郎當的態度大不相同。

  但夏雪仍有疑慮。「這想法是不錯,不過課業呢?你的學分都過關了嗎?」

  「姊,你也知道我不愛唸書。我就休學半年,你讓我出去闖闖,我保證,回來以後一定努力拿到大學學位。」

  「這個嘛……」夏雪沉吟。

  她並不像一般人迷信「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在造船廠成長的歲月,比她在學校死讀書得到的知識對她的人生啟迪更大,只是這個弟弟一向貪玩樂,出國旅行增廣見聞會不會只是他逃避讀書的借口呢?

  「姊,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等下看看我e-mail過去的計劃表吧!這次我住宿的地方都選擇青年旅館或民宿,也打算在澳洲農場打工賺取自己的食宿費。」

  「家裡又不缺錢,你幹麼打工呢?」

  「因為那也是學習獨立的一部分啊!」夏雷朗笑。「到澳洲農場打工是姊夫給我的idea,他說我應該鍛煉鍛煉自己,做點粗活能讓人頭腦更清晰。」

  就像他在港口搬貨那樣嗎?夏雪悵惘,半晌,才又問道:「所以這次旅行是你姊夫給你的主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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