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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寄秋 眉姨娘太抬舉自己,看不清自身的定位,男人的心裡若沒有她,使再多的陰招也無濟於事,害人不成反害己,她為周明寰擋刀的恩情並沒有大到這般地步。 派錦兒來潑髒水,她在走一步必敗的險棋,她是崔氏試刀的磨刀石。 「難不成你要我調斜月來問?」就憑她一個低賤的奴才也敢對他指手畫腳,是誰給她的膽子。 周明寰斜睨了眉姨娘一眼,見到她下巴那一道不明顯的刀疤,瞳眸深處驟縮,銳利無比。 「這……」錦兒很想把眉姨娘交代的話一口氣說完,可是看到他冷冽的眼神,話到舌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奴婢願自告奮勇去大少奶奶的屋裡搜查,奴婢曾服侍過大少爺,知道哪裡能藏東西,一定能搜出大少爺的黃銅小盒。」 收放契約的黃銅漆盒一丟失,周明寰才剛調集下人盤問,眉姨娘便逕自帶著兩名丫頭擅闖書房,其中一名丫頭未待發問便先行指認斜月是竊盜元兇。 而後又是被鍘𤉋三等丫頭的之韻上前,仗著曾伺候過周明寰,氣焰高漲得將頭抬得高的,無視卑下的身份,居然大言不慚說要去搜主子的屋子。 她這是壽星上吊,活膩了,主子的居所豈是她一個下等丫頭能隨意進出的嗎?她太放肆了。 周明寰目光一冷。「一定?」 「請大少爺相信奴婢,奴婢心裡只有大少爺,絕不會讓大少奶奶做出危害大少爺的事,讓奴婢赴湯蹈火為大少爺揪出大少奶奶居心不良的罪證吧。」之韻說得慷慨激昂,彷彿自己是為主子不顧一切犧牲的忠膽義婢。 「罪證?」他忽然諷笑。 「大少爺,讓奴婢……」想衝向周明寰的之韻忽地被他一踹,跌個鼻青臉腫,兩管鼻血直流。 「誰說大少奶奶是賊,黃銅小盒是我命人拿到屋裡收著,我一時忘了而已。」他堂而皇之的袒護妻子。 「明明是高……呃!偷的……」之韻睜大眼,滿是血污的臉看來十分可怖。 「高什麼?」他沉目問道。 之韻搖著頭,打死也不敢吐露一句。 「綠眉,你來說,你也看見斜月走進我書房了嗎?」他容忍她,但不表示她能挾恩以求惠。 發現苗頭不對的眉姨娘已經走不掉了,硬著頭皮把事兒圓到底。「是的,賤妾瞧那模樣有七分神似斜月姑娘。」 七分意思是不確定,仍有轉圜餘地,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她還能辯稱是看錯了,一時眼誤。 「何時?」 「嗄?」她一怔。 「我問你何時見到她,穿著什麼顏色的衣服,什麼妝發,用哪一隻手抱盒,還是兩手捧著,你且細說分明。」既然她當時在場,不妨聽她細細描述,娓娓道來。 「啊!這……」頓然渾身一冷的眉姨娘說不出話來,只好故技重施,兩眼含淚,擺出淒楚無助的模樣。 她哪裡曉得斜月穿什麼顏色的衣衫,梳哪種髮型,黃銅漆盒大小如何她也根本沒瞧過,又哪知是單手拎著還是雙手捧著,她只是想陷害孟清華,讓她氣極之餘滑了胎,失了孩子又背黑鍋,讓大少爺對她徹底失望。 可周明寰一連串問題問得她措手不及,腦子裡一片空白,想不出應對之策,除了潸然淚下,她沒法子逃開。 「還是我來說明吧!省得你們猜來猜去,懷疑誰才是主謀,把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當賊來看。」軟軟的女聲忽然響起。 「華兒,你怎麼來了,不好好躺著歇一會兒,你來湊什麼熱鬧。」一見到妻子緩步走來,臉色微變的周明寰立即上前一扶,見她穩穩當當地坐上五花織錦面靠椅才安心。 「人家都把髒水往我身上潑了,我哪能不出來自清呢。」就這麼點手段也敢丟人現眼,讓她整治起來都臊得慌,好歹段數高一點才配當她的對手嘛。 「我信你,這些人平時都太閒了,才會沒事找事做,我來處理,你在一旁看著。」他面露擔心地望向隆起的小腹。 孟清華輕笑地一搖蔥白纖指,道:「不行,關於後宅是妾身份內的事,請夫君莫要插手。」 瞧她又把妾身、夫君那一套拿出來,周明寰無奈地一搖頭,苦笑的臉上不自覺露出對妻子的縱容。 「斜月,黃銅漆盒。」 一見斜月手中的黃銅製方盒,眉姨娘和錦兒同時一怔,大感錯愕,而之韻則是驚喜地大叫。 「瞧!就是她偷的,那個是大少爺放在書房暗櫃的黃銅盒子,專門用來裝貴重物件的。」逮到了吧!看她還能抵賴到幾時。 「喔!你怎麼曉得書房裡有暗櫃。」孟清華素腕一伸,一盅甜品送到手心,她圉匙一放在嘴邊吹涼,再一口啜飲。 最近她特別容易感到餓,盡量以清淡為主,少量多餐。 一開始她隨時一餓就吃,令周明寰有些看呆,驚愕她怎麼那麼會吃,而她的丫鬟們個個練就絕世神功,不待她開口便知曉她餓了,好幾個紅泥小火爐燉著各樣精緻食補,連他也跟著受益。 幾日過後他也就見慣不怪了,盅品雖多但份量只夠幾口,解饞不解餓,她自有節制不貪多,一有飽足感就起身走幾步消食免得日後生產上會有困難。 「我自幼服侍大少爺,當然知曉他每一件事,大少奶奶你還是趕緊認罪,大少爺說不定會罰輕點。」得意不已的之韻一睨,手背一抹鼻滿是血漬。 「我?」她笑聲低揚。「你是不是忘了自身的身份,一個奴婢敢自稱我。」 盅蓋鏘地一蓋,一名粗壯的粗使丫頭馬上往之韻的後膝狠踹了一腳,她當下雙膝重重跪地,骨頭叩地聲十分響脆。 「啊!好痛——」誰踢她?! 痛?還有更痛的等在後頭。「你又如何得知大少爺不會挪位置,那麼重要的東西更要妥善保管,畢竟你已經不是他的貼身丫頭,他所做之事你豈能一清二楚,除非你不老實,躲在暗處偷窺他的一舉一動。」 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落入心思不純正的丫頭眼中,周明寰神色不佳的看向曾經服侍過他的丫頭,似要剝下她一層皮。 「我沒有偷看,是關心,沒人比我更會伺候大少爺,我才是真正瞭解他的人……」不知死活的之韻仍執迷不悟,認為自己是大少爺的知心人、解語花,大少爺沒她不成。 「閉嘴,你再多說一句我撕爛你的嘴。」周明寰臉色鐵青的大喝,他不能忍受一個丫頭竟敢對他妻子啦哮。 「大少爺……」之韻抖著唇,眼泛淚光。 孟清華笑了笑,命斜月打開黃銅小盒。「這是你們說的契約書,我看也不過爾爾,留著礙眼。」 她手一動,一份蓋上大印的合約由一分為二,再由二分為四,分為八,碎紙片片落地。 「你……你撕了它?!」 所有人為之駭然,大驚失色,那是攸關幾十萬兩的契約,包含眉姨娘、之韻在內,整張臉霎時刷白。 她們想害孟清華,並不是想毀了周明寰辛苦掙來的商機,契約書一毀,周府將損失慘烈,這筆帳要記在誰頭上?! 思及此,參與此事的人渾身發抖,慘白了一張臉。 唯有當事人周明寰不動聲色。 「撕了就撕了,再簽一份不就得了。」瞧她們如喪考妣的模樣,真是不禁嚇,膽子還得再磨磨。 「你說得簡單,哪能再簽……」 一巴掌驀地甩上之韻面頰,她臉一偏,吐出一顆牙,腳旁一雙布靴走開,她怔愕地一瞧,竟是常新。 他得了主子的眼神示意,誰再對大少奶奶不敬就不輕饒。 「說得好,撕了就撕了,再簽一份不就得了,夠豪氣,不愧是我孟某人的妹妹。」有其兄必有其妹。 人未至,聲先到。 「大哥。」孟清華驚喜的起身,身側的周明寰看得驚心動魄,慌張地扶住她肩頭。 「妹婿,送你一份禮。」一進門,孟觀便大嗓門地道。 「什麼禮……」 話才起,砰的一聲,一個五花大綁的青衣男子被拋擲在地,面部朝下吃了一嘴泥,所以看不見長相。 「這傢伙在花樓包花娘、喝花酒,左擁右抱地高嚷他幹了一票大的,是個有錢的大爺,要把整間花樓包下,讓所有女人只陪他一人。」哼!敢在他面前自稱大爺,找死。 論銀子,普天之下有幾人比他還多,簡直是眼界淺、見識少,錢祖宗在這裡,叫化子滾一旁。 「那與我何關?」周明寰眼神冷淡道。 「呵呵呵,妹婿,你要不要數數銀票少了幾張,他可是順手摸走一大疊。」呵!冤大頭。 周明寰一聽,劍眉往上一挑,常新隨即接過斜月遞過來的黃銅小盒,原本契約書的下方是整疊的銀票,常新數了一數,足足少了一萬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