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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季可薔 圓桌會議是希林國最高會議,能夠受封為議事公者,都是國內有權有勢的大貴族,王室后妃及王位繼承人的廢立,皆須通過圓桌會議的認可。 如今有德芬來攪局,風起雲湧,朝中情勢恐怕有變,大貴族都在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今日她與承熙商議的,便是各方貴族的動靜,至少要確保他們的人不倒戈,一個都不少。 「半年多前,你從黑玄手裡接回德芬,她不肯投靠於你,當時你就該殺了她了,留到如今,徒然令她乘機養成羽翼。她現下雖然勢力單薄,可卻坐擁「天命」,得的是民心,你如何與她相爭?」無名說來頭頭是道。 曹承熙卻聽得很不順耳,即便他說得有理,這態度也太狂放乖張。「你對公主說話,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恭敬一點?」 無名一笑,滿不在乎地將雙手一攤。「我天生就是這調調兒,曹大人您說該當如何是好?」 「別說了,承熙。」眼見兩人又要鬥起嘴來,真雅玉手一揚,止住爭論。 曹承熙只得鬱悶忍氣,狠狠瞪無名一眼,跟著別過眸,深呼吸幾口。「殿下,其實有件事下官一直不甚明白。」 「什麼事?」 「那日,殿下您也在場觀看德芬公主接神詔,可後來您說,那些異象都只是幻術。」 「嗯,是幻術無誤。」 「既是幻術,為何公主您不當場揭穿呢?若是當眾戳破了德芬公主的伎倆,不就沒有今日的憂患了嗎?」 這事,曹承熙放在心頭琢磨了數日,愈想愈是想不透。 真雅聽問,擱下茶杯,正欲回答,忽見無名繼續把玩著那台機關車,心念一動。 「無名,你有何見解?」 曹承熙聞言一震,無名揚眸,懶洋洋地挑眉。 「這是在考較我嗎?公主殿下。」 他難得對她用敬語,這聲敬稱,怕是嘲弄居多。 真雅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若我說是呢?」 無名也笑了,看看神態陰鬱的曹承熙,又看看她。「這答案,不好說呢。」 「為何不好說?」 「說了,不怕損及你身為王室血脈的威信嗎?」 曹承熙驚詫,為何這會損及公主的威信?他不解,疑惑地望向真雅,她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無名,凝冰的眸似是隱隱含著讚許,他胸口倏地一痛。 真雅看了無名一會兒,似笑非笑地彎唇。「也對,說了,確實會損及王權。」 「那你還要我說嗎?」 「嗯。」真雅正自沉吟,門外忽然有人通報。 「公主殿下,陛下宣您進殿。」 陛下要見她?真雅起身。「我們稍後再談吧!我去見見父王。」 第2章(1) 她翩然離開,留下兩人在書房內,大眼瞪小眼。 無名察覺氣氛不對,摸摸鼻子正想走人,曹承熙沉聲喚住他。 「剛剛那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他裝傻。 「你跟公主打的玄機,為何不能當眾揭穿德芬公主那場幻術?為何理由會不好說?」 「不好說就是不好說啊。」 曹承熙猛然上前,揪住他衣領。「說!不然我要你好看!」 他遭挾持,卻仍滿不在乎地笑著,笑得人牙癢癢。「曹大人,您這是在威脅草民嗎?」 「你——」曹承熙氣得面色鐵青,驚覺自己失態,悻悻然地撤手。 無名含笑望他,眸中閃過戲弄的光芒。「曹大人,我問你一句吧,你若是肯跟我說實話,我就把那個不能說的理由告訴你。」 曹承熙蹙眉。 「你想問什麼?」 「你,戀慕著她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卻猶如利刃,狠狠刺進曹承熙的心。 「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悄悄愛慕著真雅公主,對吧?」無名含笑,一臉無害的模樣。 曹承熙更狼狽了,懊惱地吼:「你這無禮的小子!你懂什麼?」 「說我小子?老兄,我年紀跟你差不多大好嗎?也不過比你小了兩歲吧,還是我記錯了「您老」今年的年紀?」 「……」 「呵呵,好吧,不說笑了,說實在的,我想勸勸你。」 「勸我什麼?」 無名收斂笑容,狀若嚴肅。「單相思的滋味不好受,看來那位公主並沒把你當意中人,你要不要算了?免得愈陷愈深,屆時難以自拔。」 可惡的傢伙,擺明了奚落他! 曹承熙惱得想殺人,眸中迸射銳光。「我對真雅——對公主是何心思,干你何事?你憑何對我說三道四?!」 「憑我是你的情敵。」 「什麼?」他愣住。 「我說,我跟你是情敵。」無名又笑了。這回,笑意淺淺,若有似無,不是全然挑釁,卻也不十分認真。 曹承熙怔望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還不懂嗎?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無名故意重重歎氣,誇張地拍額頭。「意思是我跟你一樣,都想把她變成自己的女人,懂了吧?」 「你——」曹承熙腦筋一時轉不過來,無名的宣告太令他震撼了,他料想不到竟有人會拿這種事來惡作劇,未免太厚顏無恥!「就憑你這麼個鄉野莽夫,你真以為自己能得到公主的青睞?」 「要打賭嗎?」無名比個手勢。「我賭我比你更有可能贏得公主的芳心。」 要賭嗎?能賭嗎?曹承熙神色陰晴不定,思緒混亂。 他恨,眼前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野人,竟敢肆意嘲弄他對真雅的一番情意! 沒錯,他是戀慕著她,從許久、許久以前,他的眼、他的心,便只有她了,宣誓效忠於她,不僅僅是聽從兄長的囑咐,更是出自一番私情。 他渴望得到真雅的愛,但身為希林的公主、戰場上不敗的女武神,她的心容不下愛情的存在,只有這片錦繡江山。 他要如何與江山競爭? 真雅不可能響應自己的心意,他很清楚,太清楚了…… 「怎麼?你究竟要不要與我打賭?」 他的心好痛,偏偏這傢伙還不識相地來招惹他。 「你……荒唐!別開玩笑了,滾開!」他推開無名,負氣舉步,狂風似地捲離書房。 「嘿,就這麼溜了嗎?不敢跟我賭嗎?曹大人、曹大人!」無名笑喊,直到確認他走遠了,這才好整以暇地放回機關車,撫著那玲瓏的車身,笑意緩緩沉凝,眼神亦如冬季寒潭,一分一分地凍結。 「你以為我是在捉弄你嗎?不是的,曹承熙,我是認真的。」他喃喃低語,字字句句,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陰沉—— 「我,非得到她不可!」 那個女人,是冰霜。 宮裡有多少貴族子弟,外表俊朗、條件優秀的更不在少數,就連那位具有軍事將才的曹承熙,尚且不能打動她的芳心,那麼他又有何優勢? 「師父啊師父,你可給我出難題了。」 無名自嘲地曬笑,斜躺在王宮御花園一座涼亭頂,曲臂為枕,懶洋洋地望著天空,長夜將盡,晨曦漸透,一彎月牙將沉未沉,閃耀銀白光芒。 拂曉前的月色格外淡漠清冷,令他聯想起那個女人,真雅公主。 十六歲便以一介女兒身,堂堂踏上戰場,在刀光劍影間,為自己殺出一條成王之路,如今她百戰百勝,享有不敗的女武神聲譽,誰敢輕瞧她? 希林國史,並非不曾有過女主稱王,以她為聖國打下將近四分之一江山的半功偉業,若是有意競逐王位,誰曰不宜? 也就是因為她有這個條件、這份野心,師父才命他接近她,伺機奪取芳心,先謀人,再謀國,以附馬的身份建立勢力,最終直指這個國家的王座。 他必須成王——這是他從小便被賦予的使命,二十多年所受的刻苦磨練,便是為了有一天收攬這片江山。 先謀人,再謀國,這要訣說來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 跟女人打交道,從來不是他的強項,何況是融化一個冰霜美人? 如何謀奪一個女人芳心,得到她的愛?師父可沒教過他啊,沒教過他如何去愛人,更沒教他如何才能為人所愛。 愛與被愛,在他二十餘年的人生裡,顯得遙遠而虛幻,比之水中月、鏡中花,更加不可捉摸。 他倒寧願師父命自己去殺人,至少殺人時,他能鮮活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生命在他刀下消逝,鮮血濺上他口角,而他嘗著那腥味,體內血流往往因而沸滾,躁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 師父說他天性殘忍——或許吧,或許他真是野獸投生。 但殘忍無情的人,最適合成王,不是嗎? 一念及此,無名驀地翻坐起身,喉間有點苦,又想吃糖了。唉,他這嗜吃糖的毛病就不能改改嗎?就連自己也覺得幼稚。 一陣輕巧的是音由遠而近,無名耳朵靈敏,察覺這處音不似尋常宮女或侍衛,好奇地往下張望。一道清麗身影漫漫行來,宛如足不沾塵,姿態飄逸。是真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