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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齊晏    


  他用毛氈將她嬌小的身子包裹住,她下意識偎向柔軟的毛皮,舒服地發出歎息聲。

  流金的外表嬌弱柔美,不像獸界的女子那麼強壯勇猛,但是她的內在卻又有獸界女子的冷靜果敢和獨立自主,這樣的女人簡直是為他而生的。

  在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擁有開啟人獸通途的異能,甚至用肉眼就可以找得到蟲洞的裂縫和空隙,所以,只要他想,就可以往來人獸兩界。

  他俊美的容貌不論是人界還是獸界的女子都難以抵擋,但是他混種豹人的血統卻又被兩邊鄙視,不被接受。

  自小因血統不純的自卑感,長大之後,竟在所有女人的迷戀仰慕目光中得到了補償。

  混種豹人壽命短,所以他只需要女人的迷戀來餵養他,從不為了害女人心碎而內疚。

  不過流金很不同,她沒有像一般女子那樣強烈地迷戀他,甚至因此失去自我。

  她一直積極想要主宰自己的命運,看似嬌弱溫馴的面容下,藏著執著堅毅的性格,更特別的是,她身上有種令他著迷的香氣,這種香氣不是香料或是花香可以製造出來的,而是屬於她這個人才會有的獨特香味,這種獨特香味他也有,就像是找到了同一族類的味道。

  他在她身側躺下,伸手輕輕撩起她的長髮,然後看著髮絲似瀑布般從他指尖傾瀉而下。

  他已經找到最適合他的女人了,但是,他卻不能擁有她。

  ☆ ☆ ☆ ☆ ☆ ☆ ☆ ☆ ☆ ☆ ☆ ☆ ☆ ☆

  翻了個身,流金髮現自己像粽子似地蜷曲在大床的中央,吵醒她的人是雲黛,如果雲黛沒有進來叫醒她,她應該還會再繼續睡到天昏地暗。

  昨晚是她來到「豹族王朝」以來睡得最安穩、最舒服的一夜,甚至因為睡得太熟了,幾乎一夜無夢。

  「西神竟然這樣縱容妳,讓妳睡他的床,還不許任何人進來吵醒妳?我就偏要進來吵醒妳,敢怎樣?」

  雲黛把托盤往桌上用力一放,震得鍋內的肉粥差點溢倒出來。

  流金睡得迷迷糊糊的,沒聽清楚雲黛在對她吼些什麼,只感覺到身上有條氈毯把她捆得緊緊的,她記得昨天倒下睡著時身邊並沒有這條氈毯。

  「妳到底起不起來?我可不想服侍妳這個奴隸!」雲黛皺眉瞪向她。

  流金莫名其妙地服從她的命令,急忙扯開身上的氈毯,匆匆起身下床。

  「把自己先梳理乾淨,桌上有肉粥。」雲黛冷冷地吩咐。

  「好,多謝雲黛姑娘。」

  情勢不由人,流金只能乖乖聽話,只是雙手都纏著白布,該怎麼辦好?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出神。

  「西神連他自己的米都拿出來給妳煮粥,妳吃得也太好了一點吧?」雲黛冷冰冰地輕哼。

  流金困惑不解,一碗粥罷了,不知道雲黛在計較些什麼?昨天她對她的態度明明好多了,怎麼現在又沒好臉色了?

  雲黛看見她一頭披散如瀑的黑髮,和西神一模一樣的髮色,不由得一陣無名火,驀地打開一隻大櫃的抽屜,拿出一把大剪刀來。

  「妳做什麼?」

  流金被她凌厲的眼神嚇住,慌亂地往後退步。

  「一個奴隸不該留這樣一頭長髮,叫人看了生厭!」

  雲黛衝向她,用力抓住她的頭髮,死命往後一扯。

  「不要剪我的頭髮,不要──」

  流金驚叫著,拚命閃躲,但是雲黛比她高又比她壯,輕鬆就制住了她。

  雲黛張開手中的大剪刀,抓住她的長髮倉卒一剪,雖然刀口並沒有對準,但也不小心剪下了她一綹頭髮。

  流金看見自己的頭髮一絲絲落在地上,心痛得迸出了眼淚。

  「妳怎麼可以亂剪我的頭髮!」她氣嚷。

  「我就是不喜歡妳的頭髮,就是想剪光它們!」

  雲黛又衝向她,用力揪住她的長髮,力氣大得幾乎拔下她整把柔細青絲。

  「放手啊……」

  西神走進來,正好看見雲黛抓住流金的頭髮要剪,立刻搶下雲黛手中的剪刀,大聲制止。

  「雲黛,妳在幹什麼?」

  雲黛一看見西神便鬆了手,但那雙金棕色的眼眸仍犀利地瞪著流金。

  流金看見西神出現,立刻躲到他身後尋求庇護,望著一地被雲黛剪落的髮絲,神情又怨又怒。

  「為什麼要剪流金的頭髮?」

  西神握緊手中的剪刀,森寒地冷視著雲黛。

  「因為我看不順眼!」

  雲黛眼神傲慢,彷彿她什麼都沒有做錯。

  「有什麼好看不順眼的?」他微微皺眉。

  「我不准有任何人的髮色和你一樣!」雲黛冷酷地說道。

  「這麼說來,妳是不是也要把流金的眼珠子挖出來才順眼?」

  西神深深看著她,勾唇淺笑。

  流金錯愕地瞪大眼睛。

  「妳不用這樣對她,她又不會永遠留在這裡讓妳看不順眼。」

  西神對雲黛說著,感歎中微帶嘲諷。

  「那你最好把她看緊,不然什麼時候變成了瞎眼光頭可別怪我。」

  雲黛聳聳肩,一派天真地笑著。

  流金垂著驚駭的雙眼,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西神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雲黛,別胡鬧了。妳爹有事找妳,快去吧。」

  不管雲黛說出多麼離譜殘忍的話,他都一樣會對她和顏悅色,因為她的父親就是收留他的雪豹族長老,寄人籬下,焉能不看人臉色?

  「我爹找我是為了雲翎公主要回來的事嗎?」她一臉厭煩的神色。

  「妳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好極了,你終於可以見到你朝思暮想的雲翎公主了,真為你高興。」

  雲黛挑眉淺笑,但眼中卻半點笑意也無。

  「我沒有對她朝思暮想。」

  好聽的說法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事實上他只是服侍雲翎公主的小奴才。

  「你不承認對她朝思暮想,那整日對你朝思暮想的她還真是個可憐人啊!」

  雲黛無奈一歎,滿臉虛假的同情。

  「到底誰是可憐人還不一定。」西神苦笑了笑。

  自從雲黛的父親有意將他和雲黛撮合成一對後,雲黛的醋勁就一天比一天大。

  妒意真可怕,可以讓一個女人猙獰了嘴臉。

  「解決一個葉奈,現在又來個雲翎公主,西神,你可真是令人又愛又恨。希望不要連奴隸也一起攪和進來,否則我會有她好受的。」

  雲黛眼神銳利地刺向流金,絲毫不掩飾其中的鄙意。

  西神淡掃流金一眼。

  流金心一跳,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目光,無神地盯著地面。

  雖然雲黛提起的那兩個人名對她來說很陌生,但她聽得出雲黛語氣中醋味十足,想來大概是西神的男女關係非常複雜吧。

  「她這個奴隸連葉奈都比不上,當然更不能跟妳比了。」

  西神走近雲黛,輕擰她的臉頰,緩緩揚起一抹邪美的笑容。

  流金愣住,像當場挨了他一耳光似的難堪。

  她告訴自己,用不著太在意西神的話,他如何看待她一點兒都不重要,可是心口就是有股怪異的疼痛感,悶得她窒息難受……

  第4章(1)

  西神走進雪豹族長老的石屋時,見他正埋首在一幅星象圖前,專注得沒有察覺到他已經走了進來。

  「長老,我來了。」西神恭謹地望著發須幾乎全白的雪豹族長老。

  「噢,你來了閥閩閡合,坐吧。」長老抬起清癯嚴肅的臉,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下頭看桌面上的星象圖,笑說:「我剛剛才交代完雲黛,讓她準備好迎接雲翎公主的事,她前腳走,你後腳就來了。這樣也好,她人在這裡我也沒辦法好好跟你說話。」

  西神笑了笑,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

  他就是受不了雲黛咄咄逼人又充滿個性的脾氣,所以才刻意等雲黛離開以後再進來。

  那張星象圖是他從人界帶回來給長老的,已經足足讓長老研究好幾個月了,每次來找長老,就看見他在看那張星象圖。

  雪豹族長老和其它族長老很不相同,他對於人界的態度不像其它長老一味的排斥和拒絕瞭解,對於「人」或是混種豹人也從不用鄙視的眼光對待,遠比其它豹族更願意接納他們。

  所以當長老無意間得知他有穿梭人獸兩界的異能以後,不但立刻收留他,甚至非常倚重他的異能,時常要他去人界搜尋一些獸界沒有的東西回來,然後一樣一樣的探索研究。

  對於人界的地理環境與歷史數據,長老都充滿高度興趣,幾乎可說是求知若渴,幾年來一直不斷接觸人界的事物,竟讓他的身上多了些「人」味兒,行事風格也和「人」愈來愈相似了。

  長老石屋裡擺著許多瓷瓶、書畫等等,都是他從人界帶回來的,不細看,會誤以為走進人界的文人雅士房裡。

  「西神,我聽雲黛說你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長老一面收起星象圖,一面抬頭問他。

  西神正盯著架上一隻三彩花瓶出神,聽見他問,立刻收回游離的思緒。

  「是,長老。」他其實早預期到長老會問他流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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