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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頁 季可薔 艾織心悵然凝立原地,前方是淚霧織成的迷惘,她看不清,強睜著一雙眼,看到的依然只是無解的困局。 她困住了—— ☆ ☆ ☆ ☆ ☆ ☆ ☆ ☆ ☆ ☆ ☆ ☆ ☆ ☆ 他困住了。 困在方斯文住處對街一盞路燈下,躑局著,彷徨著,不知道該前進或後退,或者,在原地傻傻守候? 季石磊垂眸,試著以一個瀟灑的笑弧嘲諷自己,卻怎麼樣也牽不動唇角。 「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都已經過午夜了,她不會出來了!」他身畔,黎筱柔懊惱地歎息,極力勸他。「回去了吧?石磊,別等了!」 他如一尊生根的水泥塑像,動也不動。 「石磊……」 「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繼續在這裡吹風當呆子嗎?」黎筱柔氣結。 「我要親眼看到她下來。」他陰沉地低語,不相信已身為人妻的她,會那麼不知避嫌地在別的男人家裡留宿。 他不相信,她會再次背叛他…… 「你不是已經打過電話給她了嗎?」黎筱柔毫不留情地戳破他最後的希望。「她說謊騙了你!你到現在還不肯接受現實嗎?」 他惶然一震,僵凝的雕像總算動搖了,有了情緒。 「走吧,別等了!」黎筱柔催促地拉他衣袖。 他猛然甩開她,鐵拳緊握,狠狠槌了一記前車蓋。 她驚駭。「石磊?」 他不理會她,槌了一記又一記,指節尖銳地生疼,卻比不上他心口的痛。 為什麼她要騙他自己在家?是心虛嗎?因為她背叛了他? 「我不相信,不相信……」不信早晨還熱烈與他做愛的女人,午夜卻是睡在另一個男人身畔。 他不相信! 一定是誤會,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既然這樣,就讓你親眼確認吧!」黎筱柔看透他的思緒,又是氣惱,又是失望。「走吧,我已經查到方醫生的住址,我們直接去敲門。」 語落,她也不管季石磊的反應,逕自拖著他來到方家門前,毅然按下門鈴。 清脆的叮咚聲唱響,一陣細碎的跫音飄過來,停在門前,似是透過貓眼確認來人的身份。 「艾織心,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 雕花銅門應聲打開,探出一張清秀容顏。「黎小姐,你怎麼會來?」 季石磊心一沉。 是織心,他摯愛的妻子,她果然騙了他! 艾織心也看到他了,臉色頓時刷白。「石頭?!」 「看到自己老公,很意外嗎?」他嗓音冷冽。「三更半夜,你待在別的男人家裡做什麼?」 「我……」艾織心驚得語不成調。「你別誤會,是因為斯文感冒發燒了,所以我才來照顧他,煮點稀飯給他吃……」 「你煮稀飯給他?」妒火在他胸口竄燒——他這個做丈夫的都還沒吃過她親手做的料理,她竟這樣對別的男人獻慇勤?「馬上跟我回去!」他不由分說地拽住妻子的手。 她嚇慌了,直覺想掙脫。「石頭,你冷靜一點——」 「你要他怎麼冷靜?」尖銳的嗓音落下,在兩人不平靜的心海興風作浪。 艾織心驚駭地望向黎筱柔,不解為何他們會一起出現? 「老實說,是我在醫院看到你跟那個方醫生,才打電話告訴石磊的。」黎筱柔冷笑地揚嗓,彷彿看透她思緒。「你罵我多事也好,破壞你們夫妻感情也好,可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她憤慨地提高聲調。「算我拜託你,你可不可以放過石磊了?你為什麼老要這樣作弄他?你知不知道,當年你移情別戀的時候,他有多難過?他幾乎天天買醉,甚至想過飛回台灣,再求你一次!他為了你,連男人的尊嚴都可以不要了,你還想他怎樣?」 「我——」艾織心惶然無語。她並不想他怎樣,她也希望自己不曾傷害過他,她捨不得他痛啊! 「你知道這些年來他是怎麼不眠不休地工作嗎?他根本就像個工作機器,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那麼多女人青睞他,他卻對誰也沒有多看一眼!你知道嗎?」 她知道,她都明白。 她懂得這些年來,他是如何地怨她又愛她,懂得他千百遍告誡自己瀟灑,卻怎麼也捨不下對她的牽掛。 她都懂的…… 「他對你一往情深,你卻這樣給他戴綠帽!你不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嗎?你配不上他!」 激烈的言語如最鋒銳的利刃,一刀刀,凌遲她。 艾織心顫慄無語,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黎筱柔的指控,她每一句,都問進她心坎…… 「別說了,筱柔,我們夫妻的事你別插手。」季石磊忽地將她拉到自己身後,為她擋去所有的質疑。「我跟織心的一切,你不會懂的。」 他為她辯護——都到了這時候,就算他以為她背叛了他,他仍是一心保護她! 艾織心驀地哽咽,黎筱柔的痛罵不曾引出她的淚水,他的溫柔卻令她不得不軟弱。 她該怎麼辦?要怎麼做才不會傷害心愛的人? 她獨自咀嚼滿腔酸楚,看著季石磊說服黎筱柔離開,然後關上門。 兩人在屋內對峙,他緊繃地僵在原地,遲遲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她。 「方斯文呢?」他啞聲問。 「他已經睡了。」她同樣沙啞地回應。 他猛然一震,眼潭滾過很深沉、很複雜的情緒。 可她看懂了,看懂他的掙扎與猶豫,看出他明明懷疑她,卻還是絕望地想相信她。 他真的很愛她—— 艾織心屏住呼吸,顫著手,緩緩取下戴在指間的婚戒。「這個……還給你。」 他狼狽地驚跳。「你說什麼?」 她強迫自己迎視他失焦的眼神。「黎小姐說的沒錯,是我對不起你,這戒指我沒資格戴,我們……離婚吧!」 「你要……跟我離婚?」他難以置信。 她能聽見他心碎的聲音,看見濃烈的情感在他眼裡一分一分黯淡,她知道自己又傷害了他。 「艾織心,你是認真的嗎?」他嗓音發顫。 「……嗯。」 「是因為方斯文?」 「……」 「你說話啊!到底是不是為了他?!」她的沉默,惹惱了季石磊,他像頭負傷的野獸,無助地咆哮。「你坦白說,十年前,你就是為了他跟我分手的對吧?」 她心弦一擰,幾乎繃斷。「……是。」 「我就知道!」一直以來的疑慮得到證實,季石磊笑了,笑得放肆,笑得瘋狂,笑得艾織心好想掩住耳朵,不忍聽。 彷彿熬了磨人的百年,他才終於止住笑聲。 「你知道嗎?織心,我早猜到了,我早就想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只是我不敢問。」 他輕輕地握住她肩膀,輕輕地道出盤旋心頭許久的猜疑,他沒罵她,沒對她嘶吼,只是輕輕地,這樣自嘲。 她反而更想哭,珠淚在眼裡凝結。 「十年前,你因為他背棄我,現在又要跟我離婚——其實你真正愛的人是他,對吧?你只是為了想救公司,才不得已嫁給我。」 她一語不發,指尖掐進掌心,懲罰自己。 「好,我成全你。」 「什麼?」她顫然揚眸。 「你沒聽見嗎?我決定成全你。」他鬆開她,拉開與她的距離,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大小姐想休了我是嗎?無所謂,反正你已經不是第一次把我退貨了,在你眼裡,我本來就是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下人而已。」 她倏地凜息。「不是這樣的……」為何他要這樣想?為何他要如此貶低自己? 「那是怎樣?」他笑笑地問。 她說不出口——她還能說什麼?該怎麼說? 「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打算再收回來。」他語氣凜冽,如寒風吹進她心房,凍結霜雪。「這戒指你不要,就直接丟了吧!」 要她丟了?艾織心震顫,他珍藏了十年的戒指,守了十年的癡心,如今隨口一句,要她丟了? 這是否意味著,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能見到他了? 十年的相思眷戀,最後成就的,只是又一次椎心刺骨的離別? 「石頭……」她終於持不住沉重的悲傷,細聲嗚咽。 「哭什麼?」他無情地斥責。「是你說要離婚的,不要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是啊,她不是受害者,不該哭的,沒權利哭。 艾織心倉皇拭淚,緊緊咬回不爭氣的泣聲,她不能哭,這不是撒嬌的時候,她已經長大了,該懂得堅強。 「你要保重自己,不要恨我。」她只求這一點,不要恨她,不要因為恨她而傷害自己。 他長長地看她一眼,她不敢抬頭確認,那是強烈的恨,或徹底的絕望。 不要恨我。 她在心底,無聲地祈求,胸臆縈繞著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吐不出口。 她不敢告訴他,不敢說實話,不曉得該怎麼做才是對的,要怎麼做他的痛才能比較輕。 若是告訴他當年的真相,他一定會責怪自己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不能陪伴在她身邊,他會悔恨的,一定會! 但不告訴他真相,他也會受傷,他會以為她不愛他,雖然其實她好愛、好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