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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頁 季薔(季可薔) 她默然搖首,神情茫然。 蒼白的美顏以及餘悸猶存的星眸令他心臟重重一抽,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柔手,「沒事了,曼如,一切都過去了。」 她依舊不說話,好一會兒,才低低開口,「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 纖細的身軀忽地一顫。 「都是我不好。」她的顫抖令他不禁自責,更加握緊她的手,「我不該把你氣走的,如果我跟你留在事務所討論那份調查報告,就不會發生這件事了。」 這一切都怪他,如果不是他與曼如吵架,她便不會負氣離去,也不會遭受生命威脅了。 這都怪他——要是他後來沒有去翻閱那份調查報告,沒有發現李國霖涉嫌重大而急於跟她確認,他今夜不會開車來她家,更不會在車上打電話給她,不會察覺她身陷危險…… 都怪他!他對她的嚴厲與傲慢幾乎害慘了她,如果她今夜真的死於威廉槍下—— 天! 愈想愈覺得心驚膽戰,「對不起,曼如,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今天晚上不應該罵你的,不應該那樣把你氣走……」 他驚慌而急切的低語總算稍稍喚回她迷濛的心神,朦朧的美眸落定他,「不是你的錯,庭琛……」 「是我的錯,曼如,都是我不好。」他倏地起身,坐在她身畔,將她整個人擁入懷裡,拂向她耳畔的嗓音又是愧悔又是疼惜,「幸好你沒事,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她聞言,身子在他懷裡僵直,「你不必同情我,庭琛。」 「同情?」他稍稍推開她,右手抬起她線條優美的下頷,緊緊直視她的容顏,「什麼意思?」 「因為我今晚差點被殺,又被迫做出那種事情,所以你同情我了對不對?」 她回凝他,神情平靜沉冷。 「我……同情你?」他怔然望著她冷凝的表情。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程庭琛。」她瞪視他,一字一句吐露冰冷的拒絕,「你既然認為我是魔女,就不必在我落難的時候對我賦予同情,我不需要。」 「曼如……」 「我既然不需要你的信任,同樣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把這些全留給汪夢婷吧,我不希罕!」 他不語,瞪她。 而她心臟緊揪,卻強迫自己平靜地繼續說下去,「你不必這樣對我好,因為你明明不喜歡我,不必對我溫柔,因為你根本討厭我,更不要覺得抱歉,因為你憎恨我——」她忽地甩開他的手臂,立直身軀,射向他的眸光冷淡而傲然,「我不強求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更不要他明明不愛我,還要浪費同情心在我身上。」 「為什麼?」他瞪她,語氣清冷,「因為你驕傲得不屑接受任何男人的安慰嗎?」 「我不需要一個憎恨我的男人的安慰。」 「是嗎?」他淡淡地說,同樣立起身,嚴凜的目光凝定她,「你很不可愛,李曼如。」 她呼吸一緊,「我知道。」 「總有一天你的驕傲會讓你後悔莫及。」 她咬牙,「我不在乎。」 「很好。」他嘲諷地撇嘴,蘊著微怒的眼神冷冷睨她,「那在下就不浪費同情心在你身上了。一切遵照您的吩咐,女王。」 擲落最後一句諷刺的言語後,他驀地轉身,漠然離去。 而她瞪著他僵硬挺直的背影,咬牙不讓自己逸出任何軟弱的懇求。 她不能求,絕不能懇求,就算今夜的她再怎麼徬徨無助、一顆心再怎麼軟弱疼痛,也絕不能開口留下他。 她不能留下他,因為一旦縱容自己,便無法阻止自己沉淪於對他的狂情摯戀中。 然後,她會再度成為一個渴求他垂愛與眷顧的女人,會再度為了得到他而讓他更加憎恨她。 不,她不能留下他,絕不能開口哀求—— 胸膛疼痛得幾乎令她無法順暢呼吸,而淚水更不停奔逃出她的眼眶,在玉頰上碎成一顆顆珍珠。 望著他的背影逐漸在她視界淡去,她知道她與他的未來再也沒有重疊的可能,她與他,也許永遠不會再相見。 永別了,庭琛,願你早日得到真愛。 她合眸,哭得心碎難抑,可從頭到尾不曾自唇間逸出任何一句軟弱言語—— 一個字也沒有! 因為她的驕傲不允許。 尾聲 窗外,下著淅瀝瀝的雨,落在玻璃窗上,朦朧了窗外的世界。 冬季的倫敦,煙雨濛濛,她望著,心情更加沉重。癡癡地看了一會兒,終於收回迷茫的眸光。 風波,正逐漸平息當中—— 威廉己因意圖謀殺被捕,李國霖也因她控告他謀殺李麒遭到起訴,而他也已於數天前坐上前往台灣的飛機,去追求屬於他的幸福。 也許他會如她所料,依然落得滿身傷痕回來,但那個能給他安慰的女人絕不會是她。 不會再是她了—— 李曼如幽幽歎息,攤開桌上一疊文件,開始一件件地批閱。 這些日子,唯有埋首工作中,她才能稍稍推開沉沉堆在心底的惆悵,得到短暫的輕鬆。 她珍惜這樣短暫的喘息,希冀能逐漸延長這樣的輕鬆時刻。 只要每一天比前一天多上幾分鐘,她就心滿意足了,這樣的過程雖然緩慢得磨人,可總有一天,她會完全地放下他,做回自己。 希望不會再費上她另一個五年…… 「曼姊,有你的快遞。」莊靜輕快的嗓音打斷她朦朧的凝思,她抬眸,眼底落入一張笑意盈盈的容顏。 「什麼事這麼開心?」 「你的快遞啊。」 「什麼東西?」她問,懶洋洋地,完全提不起興致。 「好東西。」莊靜只是這樣笑著回應,接著一拍手掌,一個男性職員搬進一個重物。 他將東西擱上她辦公桌一角後,立刻鞠躬離去,而李曼如定睛一看,恍然發現那凝立在桌角的竟是一座六十公分高的玻璃,一個小小的冰雕被鎖在玻璃內。 「這是什麼?」她愕然。 「冰雕啊。」 「我知道。」黛眉一凝,「誰送的?」 「你猜。」 莊靜不肯給她答案,她只好俯近玻璃,更加仔細地研究裡頭的冰雕。 透明的冰塊,雕的是一個三十公分高的小人,圓圓的頭,圓圓的身體,頭上覆著紅色毛線帽,脖子則圍著條同質料的紅色圍巾。 「這是……雪人?」 「對啊,很可愛吧?」莊靜微笑加深,黑眸璀亮,「一個冰雕的雪人。」 李曼如怔然,「究竟是誰送的?」 「你看了這張卡片就明白了。」莊靜遞給她卡片,接著便告退離開辦公室,留下她安靜獨處。 她茫然,強抑住逐漸狂野的心跳,顫抖著雙手打開卡片—— 女人,奉勸你別太驕傲! 強烈建議你收斂你那討人厭的壞脾氣! 卡片上只有簡單的兩行字,沒有署名。 可那龍飛鳳舞的漂亮中文字一望即知是出自程庭琛手筆。 她合上卡片,呼吸短促而凌亂。 這是庭琛送她的冰雕,是他送她的雪人,一個冰雕的——雪人? 我要「我的」雪人,當有一天我在你心中的份量超過汪夢婷,我要你送我一個獨一無二的雪人。 這是她的雪人,是庭琛送給她的、獨一無二的雪人,這代表…… 念頭驀地中斷,她不敢再想,心情也亂得無法再想,她站起身,正想不顧一切地衝出辦公室時,一個斜倚在門邊的挺拔身形止住了她。 「庭琛?」她喚,嗓音迷惘,神情滿是不確定。 他只是微微頷首,漠然的眸光射向站在她辦公桌的冰雕,「喜歡嗎?」 「喜……歡——」 「喜歡就好。」他語氣冷淡,「這可是我費了千辛萬苦才雕好,可怕它融化,又得千辛萬苦把它封在玻璃裡的作品,你最好喜歡。」 「這是你親手雕的?」她愕然,迷濛的眸子再度瞥向冰雕,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難怪那麼醜——」 「什麼?」他嗓音一變,狠狠瞪她。 她迎向他陰沉的眸光,毫不畏懼,「為什麼送我這個?」 「還需要問嗎?」 因為愛她?因為在他心中她的地位終於超過汪夢婷? 「我不相信……」 「你最好相信!」 她撫住喉頭,半晌,好不容易吐出微弱嗓音,「可是,你不是回台灣找汪夢婷嗎?」 「誰說我回台灣去的?」 「你沒回台灣?」她一愣,「那你去了哪裡?」 「香港。」 「香港?」她更茫然了,「你去香港做什麼?」 「確認你是不是值得我送你這個雪人!」他粗魯地回應,語氣滿蘊某種不情願。 可她聽了,一點也不覺生氣,近日來總沉著的一顆心反而逐漸飛揚。 「什麼意思?」她柔柔地問,不只瑰麗唇畔漾開笑意,眉間、眸底,全染上淺淺笑意。 他默然,好半晌,才悶悶開口,「我去香港,見了你的父親,也回到我們曾一起住過的地方——」 他去了香港,還回到他們曾經共同居住的宅邸?他想做什麼?回憶屬於他倆的過去,掇拾兩人曾經擁有過的點點滴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