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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嘉德利雅    


  然而她才有所動作,家駒已經鬆開她,淡漠地自行離去。

  蓉蓉看了,心裡明白,他對她好,不是因為愛她,只是在舒瑤父母面前演戲而已。

  他……還在生她的氣……

  蓉蓉黯然失神地垂下雙肩,內心充滿無助的苦澀。

  第四章

  上流社會最常舉辦宴會,只要有任何藉口就找機會辦,而且一定要辦得熱鬧、精采。

  但蓉蓉一生從沒機會接觸這種場面,更別提事前的準備有多繁雜瑣碎,還好家駿、奶媽來幫她,她才能把場面弄得熱熱鬧鬧。

  家駒生日當天是星期六,所以來的人特別多,有被請來的,也有不請自來的。

  蓉蓉盡力在招呼每一個人了,卻還有招呼不周的感覺。但這也無法怪她,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辦宴會,而來的人又是那麼多,她忙得幾乎不像女主人,倒像是傭人。

  而那個男主人雖然有看到她在忙,卻仍自顧自的與賓客們談笑風生。

  「還是那麼熱鬧!」

  正在指示傭人將小點心放在桌上的蓉蓉聽到聲音,驀地轉過頭。

  「啊,家駿!你來了。吃過飯沒有?」

  家駿看著她臉上暈開的彩妝,及有些慌亂的神情,猜想她一定沒吃東西。

  「還沒。你願意陪我一起吃嗎?」

  「恐怕不行,你看,今天人來得好多,我——」她露出抱歉的微笑。

  「走。」家駿半強制地牽著她的手來到較安靜的一隅。「坐下。」

  這一坐下來,蓉蓉才發現她的腿好酸,口更乾。「咳咳咳……咳咳。」

  「先喝杯水。」他還端來一些精緻的食物。

  「謝謝。」冰涼的溫度暫時紓解她灼熱的喉嚨以及昏沉的腦袋。

  「這麼忙做什麼?有傭人在。」他的語氣略帶責備。

  「家駒的生日,我不希望搞砸它。」

  「你真有心,他一定能感受到。」

  蓉蓉聽了,只是微笑不語。

  「別光喝水,吃點東西。」家駿輕聲催促。「你看你瘦的。」

  蓉蓉望著那張與家駒神情相似的臉,再聽他溫柔的語調,一時有所感觸,竟掉下一顆淚珠!她急忙拭去,不想讓家駿看見,但他已經看見了。

  家駿走了過來,蹲在她面前,輕聲地問:「怎麼哭了?」

  「沒……沒事,只是眼睛有點發酸。咳咳咳咳……咳咳!」

  「咳得這麼厲害,是不是不舒服?」他覆著她的手,發現她的手熱得異常。

  「我沒事,真的!只是有點累。」內心的疲乏大過身體的疲累。

  「不要勉強自己,如果累了,就去休息。」

  「不行!」她斷然拒絕。「家駒的生日,我不能不在場。」

  「不過就是生日,值得你這樣勞心勞力?」家駿微微動怒。

  「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她說,又轉頭過去看家駒。

  這時,有更多男賓女客圍住他,蓉蓉看了心裡感到驕傲。

  「家駒做人很成功。瞧,那麼多人來給他慶生!」

  「都是些心懷目的的人。」家駿嗤之以鼻,「沒一個好東西。」

  她睨了他一眼。「別這樣說嘛,做生意本來就是互謀其利,大家互不得罪,不是挺好的!」

  家駿詫異地望著她,然後雙手抱拳,微微彎腰說:「小生受教了!」

  「啊,要切蛋糕了,我們過去吧。」蓉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生日,總要送禮,不送禮不好意思。女賓送的是有形的東西,例如鋼筆、領帶,大膽一點的就送一個吻,例如那個肆無忌憚的汪小姐;男賓不時興這一套,他們要送的是一筆生意、一張契約,這類物品在談笑間就「送」出去了。

  蓉蓉拿著一個包裝好的禮物,神情有點緊張興奮地拿到他面前。

  「家駒,生日快樂!這禮物送給你。」

  「謝謝。」他笑著收下。想知道她送什麼,於是問:「我可以打開嗎?」

  「當然可以。」她的臉龐因期待而發紅。

  禮物打開,是一件寶藍色手織毛衣。

  家駒怔了一怔。「這是……」

  「我親手織的毛衣。尺寸是奶媽告訴我的,不曉得合不合你的身?」這件毛衣直到昨天晚上十二點,才算完全織好。倉促之下,她實在怕不合身。

  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蓉蓉有些著急地問:

  「你喜歡嗎?」

  家駒倉皇地一回神,竟就把毛衣與其他禮物放在一起。

  蓉蓉看了心急,忙追問:「是不是不喜歡這個顏色?還是不喜歡這個樣式?我還會織其他的樣式,我——」

  「夠了!我自己會去買毛衣,不用你織!」他猛然打斷她的話。

  家駒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全場的人都可以聽得清楚。

  頓時,蓉蓉覺得有好多雙眼睛在看她、在嘲笑她、在討論她……

  她睜大眼睛茫然的望向四周,眼前,所有的賓客像是一輪漩渦,緊緊圍著她轉,那些人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友善,那些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喧騰刺耳。她就要被捲進漩渦裡了……她以為她就要昏倒了,可是,她居然還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傳來——

  「沒……沒關係,不喜歡就放著,就……放著。」她笑,然後強裝若無其事,端了一杯飲料,慢慢離開會場。

  她走後,會場仍有一些聲音,但過了一會,漸漸地聲音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音樂聲。

  沒有人在意她去了哪裡,舒瑤的流言使無辜的她不被人尊重,再加上家駒非善意的表現,任誰都可以肯定唐家駒並不愛他的新婚妻子,而剛才的事又可以讓女賓們八卦上好一陣子。

  ***

  因為無心在宴會上逗留,家駿提早回家。熄掉引擎,走出車庫。在他點菸時,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朝右邊一看,有個人坐在牆邊。因為黑暗,他看不清楚是誰,於是警戒地問:

  「是誰?」家駿向後退了一步。

  「家駿。」那人喚了一聲,聲音是如此沙啞難辨,像是被人緊緊掐住脖子硬擠出來的,但家駿聽出是誰了。

  「瑤瑤!?」他一驚,衝向前,扶起她。

  「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在家駒那找不到你……你怎麼來的?」

  「我走路來的。」她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話,但每個字都是變認的沙啞,像破敗的琴聲。

  走路?這裡雖和家駒那離得不遠,但若走路來,也要很久。

  「有什麼事到屋裡說。」他是著急的想趕快扶她進去,而她卻無法趕上他的步伐,才跨出第一步就不支昏倒。

  「瑤瑤!?」他搖著她,輕拍她臉頰,這才發現她整個人熱烘烘的,「好燙!」他像抱著一具暖爐,不敢再多作遲疑,連忙奔進屋裡,大聲喚來傭人,並打電話叫醫師過來。

  「瑤瑤,不要睡,看著我。」家駿喊著,並在她額上覆著冰冷的毛巾。

  是冰涼將她喚醒,她睜開了眼,眼神沒有焦距的看著他,用那破敗的嗓音說:

  「我沒有辦法了,家駒他太討厭我,一點都不喜歡我……一點都不……」

  話沒說完,她整個人又陷入了昏迷。

  ***

  曲終人散後的寂靜,比一個人時的寂寞還要可怕。

  但他有什麼好怕的?他是唐家駒,能操控這個國家百分之七十經濟力的人,連國家元首都要對他禮遇,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那為什麼他連走出書房,到主臥室的勇氣都沒有?

  為什麼連去跟他的妻子見個面、說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為什麼連去跟她表明心意的勇氣都沒有?

  為什麼連去跟她道個歉的勇氣都沒有?

  家駒摸著蓉蓉親手織的寶藍色毛衣,得不到任何答案,卻又希冀有人能給他答案。

  不!他不應該害怕。

  這些事是他應該做的,應該做的就沒有理由去怕。何況,這只是小事!他實在沒有理由去怕它。

  家駒一鼓作氣地站起來,決定去跟蓉蓉說明一切,為他的行為跟她道歉。

  打開與書房相連的主臥室,發現裡面沒有人,他又往樓下去。

  見到陳福想問他,沒想到陳福反而一臉神色慌張地迎上來說:「大少爺!電話,二少爺打來的!」

  「我不接。」想到剛才在他的生日宴會上,家駿蹲在蓉蓉面前和她親密說話的情景,他就不想跟他說話。

  「是有關少夫人的!」陳福急得額頭冒汗,「少夫人現在人在醫院——」

  「什麼?」

  ***

  嚴重違規了五次,被交通警察攔下來開罰單,還差點與警察發生衝突後,家駒才趕到醫院。

  「你來遲了。」家駿語帶責難。

  「家駿,她……她怎麼樣了?」看到他,家駒似乎忘了他與蓉蓉在宴會上的事了。

  「發高燒而並發肺炎,情況危急,如果今晚無法安然度過……後果你知道。」家駿首次出現冷淡的語調,說完隨即轉身走開。

  家駒聽了,腦袋轟地一響。

  「她……發高燒?她怎麼沒告訴我?」

  家駿一聽,倏地轉過身,寒聲地說:「你認為她會主動告訴你?」

  「她為什麼不會主動告訴我?」家駒不喜歡他的語調。

  「你可曾在乎過她?」家駿忽然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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