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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決明    


  「我……我當然在乎。」

  「那可直一是感激不盡,需不需要痛哭流涕來表達我的謝意?感謝你善良好心的施捨、感謝你無私友愛的精神,嗯?」皇甫惡意地勾起她的下顎,雖然很不樂見她臉上的懼意,但他一肚子的火氣又不得不爆發開來。

  寶春咬著下唇,將皇甫諷刺的話句句承受下來而不回嘴。

  「對你而言,我也是可以隨便讓給其他女人的嗎?」

  「她……不是其他女人,她是我妹妹。」

  「你真是個好姊姊!妹妹要什麼你就給什麼!」皇甫咬牙道。他真想掐死她!再剖開她的大腦,瞧瞧裡面到底放些什麼?「我呢?你有沒有問過我這個『出讓品』要不要接收你妹妹?」

  「你……要嗎?」她怯生生地問。

  緊繃的理智線霎時斷裂。

  「我、要、嗎?!你竟然敢這樣問我?我要嗎?我要的是什麼你不知道?!」

  皇甫扣住她雙肩,想推開她又想抱緊著她,左右為難。

  「我……我怎麼知道……」好痛,他的手掌幾乎要捏碎她的骨。

  皇甫眸色一暗,冰冷的笑容在唇邊盪開。

  夠了!他受夠了!

  嘶的一聲,寶春的外衣瞬間化成破布攤散滿地,她驚恐瞪大的雙眼中映出逼近她的皇甫,手掌觸及她的內袍,宣告著它將與外衣有同等的命運。

  「不要——」寶春緊抓著衣領,不讓他逾矩。她雖然未經人事,但也明白身子是不能讓夫君之外的男人瞧見、碰著。

  「或許,我該直接強佔你的身子,讓你明明白白知道,我、要、什、麼!」

  他眼中表達他的堅決,而他的舉動說明他誓在必得。他要留住她,即使必須用這種卑鄙無恥的強迫手段,也要讓她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

  寶春嚇壞了!

  她死命扳開他的手,奈何無法撼動絲毫,皇甫不容她抗拒地圈握她雙腕,箝制在她頭頂,右手輕而易舉就要撕去她最後的防線。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好怕……」她楚楚可憐地哭喊著,一聲聲刺激皇甫的罪惡感,置於她頸間的手緩緩停止動作。

  「嗚……嗚……我好怕……」貓咪似的嗚咽聲指控著他的殘暴。

  皇甫鬆開箝制,寶春當下快速將身軀移到躺椅最內側,緊閉的眼禁不住受驚害怕的淚水氾濫。

  「不要傷害我……求你……」

  見皇甫有下一步舉動,寶春一驚,正想以手搗臉,皇甫卻只是默默轉身,到衣櫃裡為她取出一套全新的外衣,披在她肩上,瞥見桌上安躺的藥書,他翻了數頁後便撕下其中一頁舉至火燭旁,讓火苗放肆地吞噬掉那一頁。

  她連他這個人都不要,又何必要知道他的名!

  寶春呆愣地看著他一舉一動。

  為什麼要獨獨燒掉那頁?呀!那一頁是代表著皇甫名字的草藥!

  火光閃動在他臉上,落寞的神情教寶春好生不忍,卻又不敢和他交談,生怕一不留神又激怒皇甫。

  他坐回她身側,俯下首來,任銀絲掩去他大半的面容。

  許久,皇甫的聲音縹緲得像是自遠方傳來。「這就是你所能為我做到的自私?」

  他緩緩側過頭,四目相交,讓寶春清楚看到他眼底的情緒。

  刻畫在他眼眸間的,是深沉的傷害。

  「柳寶春,我不稀罕。你的自私,我——不稀罕。」他的聲音好輕好柔,像虛幻又摸不著邊際的雲朵。

  天!她傷到他了!寶春猛然驚覺,情急地抓著他的手,不讓他飄離她越來越遠!

  「我沒有要將你讓給若夏,我沒有!我沒有不要你!皇甫,不要這樣!」

  他不斷的傳達給寶春一種被離棄的情緒,但她沒有呀!她怎麼放得下?

  皇甫冷漠地自她溫潤的掌間抽回自己的手。

  寶春心急之下,身子一撲攀在他臂上。「不放!不放!我就是不放!你沒有聽完我和若夏的對話,你不可以定我的罪!!我什麼都可以讓給若夏,就是你不行!就算你真的喜歡若夏,我也不要放手!我沒有答應她!我正要拒絕她,你就進來了!我不是要說好,我不可能說好的,你是我的!」

  她一古腦地低吼,一字一句將她情竇初開的感情呈現在他眼前。她以為自己永遠都能做到不自私,但她沒有這麼偉大!

  她自私的想要他呀!

  皇甫的情緒緩緩回歸到最初。想必是他嚇壞她了,所以她才會這般激動的解釋。

  不再拒絕她的觸碰,他靜靜地、用心地將她的感情聽入耳、放入心。

  「你不要誤會我……不要不稀罕我做的一切,如果你不稀罕,我又該何去何從呢?我很笨、很遲鈍,你想要什麼就直接告訴我,不要讓我猜,不要讓我傻傻地想,我猜不到、想不透的……我只是一個識字不多又不懂人情世故的鄉村丫頭,我沒有玲瓏的心思去理解那些迂迴的想法。你要什麼就告訴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去做……」

  他的冷漠及遠離教她如墜深淵,光一句不稀罕就猶若要掏空她的心。

  皇甫伸手輕撫著她的發,和以前一樣。

  「我不要你猜,也不要你想。我以為我做得夠明顯。」他為了她破過多少例?哪個明眼人瞧不出來他的心思?獨獨她,像個傻瓜似的。「你喜歡施捨、喜歡給予、喜歡為善、喜歡無私,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是對我,你必須要絕對獨佔、絕對自私。我不管你的道德觀念裡承載著多少施比受有福、助人為快樂之本的觀念,對我,你要自私。」

  他捧著她的臉,認真的對她要求著。

  他不在乎寶春的性格中有多少他看不慣的心軟及善良,但她必須明白,她可以在其他方面不自私,可是獨獨關於他的事,她就要。

  「倘若有人向你要求出讓我,你要大聲地告訴她:『皇甫是我的,誰也別想搶!』就像你方才說的那番話。」他愛死她剛才說「你是我的」那句話。

  「你不生氣了?」寶春小心翼翼地問,同時也觀察著他的眼色,發現他開始回復她所熟悉的戲謔及輕柔。

  「消了。」誰能在聽完她掏心掏肺的告白後還生得起氣來呀?「嚇到你了?」

  「嗯,我還以為你會打我……」寶春心有餘悸地囁嚅道。她在年幼時曾見過鄰居的伯伯痛毆瘦小的伯母,碩大的拳頭毫不留情地落在蒼白哭泣的臉上、身上,她知道有些男人會以暴力讓女人臣服、懼怕……她不禁又縮縮肩。

  「我絕對絕對不會傷害你。」皇甫的招牌笑臉又重新問世,順道為她扣好外衣的繡扣。他可沒佔她便宜呢,就連方才撕掉外衣時,她連一寸不該露的雪膚也沒讓他瞧見、摸著。

  「可是你生起氣來好可怕……」

  「我生氣的次數?喏,你的單手就數得完。」他扳弄著寶春的指尖。

  「三次?」

  「夠少吧?」皇甫驕傲得像只孔雀。

  他洋洋得意的模樣讓寶春不好意思打破他的吹擂,她這輩子生氣的次數還不超過一次呢。

  「你、你每次生氣時都會剝人衣裳嗎?」好奇怪的癖好喔。

  皇甫仰首大笑。小寶春當他是色男嗎?他對那個睡進棺材十幾年的親爺爺及不肖妹妹可沒有這等嗜好!

  「我不生氣時也會剝人衣裳啊!」皇甫壞壞地咬著她的耳垂,宣告他的主權。

  「色貓!」寶春雙手推拒在他下顎處,將這個由暴怒猛獅退化成偷腥賊貓的傢伙給推得遠遠的,不過皇甫輕而易舉地又賴回她身邊,只差沒有喵喵叫兩聲。

  皇甫大掌貼在她頸間,緩緩游移,連帶抹掉凝結在她肌膚上的細小汗珠。

  「小寶春,你流了好多汗……」他輕笑。

  「當、當然啦!天氣很熱耶……你不要一直黏著我啦!」寶春哇哇抗議著。每次只要皇甫靠著她,總會令她熱得難受,她知道不是因為氣候的原因,但她不明白慾望的起由,也無力從漩渦中自拔。

  汗水已浸濡她的衣裙,寶春半合著水眸,檀口微啟,吐納滿腹熱氣……

  咦,不對呀,今天怎麼特別熱、特別難受?

  她側過螓首。

  「呀!」寶春指著方纔她收拾成一堆的棉紙處,熊熊火光正放肆地燃燒著。「皇甫,失火!失火了啦!」她失聲尖叫,推著皇甫的身體,只見火勢越燒越旺,從棉紙堆開始延伸到了衣櫃。

  「怎麼會燒起來呢?」天不乾物不燥,怎麼會無緣無故起火呢?皇甫納悶地坐在躺椅邊撫著下巴思考。

  「快來人呀!」寶春像只蚱蜢在屋內蹦蹦跳跳。

  皇甫開心地拍擊手掌,「對了!剛剛我燒掉那頁藥書,然後,隨手一丟——」終於發現罪魁禍首是誰了!

  「救命呀!」他的笑聲中夾帶著寶春可憐呼救的哀嗚。

  第八章

  奉皇甫之令,十九到蘇州城打探柳家父女的下落。

  沿途市集井然有序,客店茶館、瓦子勾欄林立,酒館招子飄揚於晴空之中,販夫走卒的吆喝聲混雜著絡繹不絕的人潮,形成熱鬧非凡的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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