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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頁 季薔(季可薔) 他們哪裡知道,他就像個孩子,搶來了所有人的玩具,偏偏換不到他心中最想要的那一個。 他要的,只是那一個啊! 想著,譚昱忽地止住了笑,憔悴的瞼埋入雙掌,肩膀微微起伏。 他真正想要的,只有一個…… 鈴聲驀地在一片死寂中響起,急促而堅決,聽來似乎意欲向他挑釁似的。 該死!譚昱瞪著桌上的手機,胸膛漫開一股殺人的衝動。 他不是說過了嗎?不許任何人打擾他!究竟是誰這麼不知死活的? 鈴聲一聲接一聲,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可惡! 他推動輪椅來到桌邊,拿起手機正欲往地上摔時,螢幕上的人名阻止了他。他咬牙,接起手機。 「什麼事?」 「怎麼?心情不好啊?」微微嘲謔的男性嗓音傳來。 他深吸一口氣,「魏元朗,有話快說!」 「你的秘書程馨告訴我你回美國後整個人都變了,出車禍後更成了一頭猛獸,連她也不敢招惹你……」 「所以你打算親自過來惹我嗎?」 「我?我有那麼大的能耐嗎?」魏元朗輕輕地笑。 他冷哼。 「我沒辦法,倒是請動了一個絕對有辦法的人。」 「誰?」他蹙眉。 「你說還會有誰?」魏元朗優閒反問。 譚昱心跳一停。 「幹嘛不說話?傻了啊?」明知他心情震撼,魏元朗還故意逗他。 「你不要太過分。」他陰沉警告。 「呵呵。」對他的威脅,魏元朗只是滿不在乎,「她已經搭上飛機了,根據美國時間,應該是今天下午到。」 「今天下午?」 這麼快? 掛上電話後,譚昱有片刻茫然。他轉動著輪椅,無意識地在病房內繞著圈圈,宛如一頭心慌意亂的野獸。 然後,他忽地停定在一面立地的長鏡前,瞪著鏡中的自己發愣。 那是……那是他嗎?鏡中的男人頭髮凌亂,衣衫不整,鬍鬚數日未刮,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像要發霉似的。 聞起來也像要發霉。他抬手嗅了嗅自己,神色更加蒼白。 老天!曉晨就要來了,而他外表居然落魄骯髒跟個流浪漢差不多,如果讓她看到了…… 「護士!護士!」他忽地發了瘋地按鈴,「快過來!」 JJ JJ JJ 「茱麗,我看起來還可以嗎?,」再一次,譚昱抬起一張修整得光潔好看的臉孔,望向負責照顧他的金髮護士。 茱麗呼吸不覺一梗,自從譚昱總算聽話修整自己的儀容後,每一回他用那雙深邃的黑眸看她,她都感覺飄飄然的,連神魂也幾乎丟落了。 「你看起來很好,譚先生,非常好。」好不容易,她才能把持冷靜的嗓音。 「真的嗎?」譚昱撫著下頷,「你不會覺得我看來很落魄吧?會不會讓人有一種討厭的感覺?」 「不會。」她嚴肅地保證,「絕對不會。」 「頭髮會不會剪太短了?」 「不會,這樣很好。」 「那我身上呢?有沒有奇怪的味道?」 「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宛如春酒般清新醉人。 「真的?」 「真的。」天啊!她真是太好奇了,究竟他是等著見誰?為什麼早上看來還像頭粗暴猛獸的男人,此刻卻成了一個極力想討好老師的小學生? 「謝謝。」聽見她的保證,譚昱終於微微笑了,他轉過輪椅面對鏡子,再度端詳自己,良久。「你是真的覺得我看起來不錯嗎?」 砰! 穿著白制服的身軀因為太過驚愕撞上了桌角。 JJ JJ JJ 一直到紐約市入夜後,荊曉晨才匆匆進了飯店,辦了Check-in手續後,她甚至沒跟著替她提行李的小弟回房,問明方向後直接奔往醫院。 她知道自己其實可以不必這麼匆忙的,可以回飯店好好休息一晚後,隔天再去探望他。 可她忍不住,她太擔心了,無法再承受另一個無眠的夜晚。 她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在會客時間結束前抵達醫院。 醫院就在距離飯店不遠處,靠近紐約市中央公園,環境很好,裝潢也很雅致,空氣中不但沒有一般公立醫院經常充斥的藥水味,甚至還帶著點淡淡花香。 荊曉晨匆匆奔進,心跳因劇烈運動而急促,氣息亦斷斷續續,「請……請問,我想見……六一五病房的……譚先生。」 「對不起。」櫃檯小姐禮貌而抱歉地微笑,「我們的會客時間已經過了,小姐。」 「可現在……才九點多。」 「病人需要充分的休息。」 「哦。」荊曉晨不禁失望,「我真的不能見他嗎?就一眼也好,我只想確定他沒事。」 「請問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 「女朋友嗎?」 「啊,不。」她微微失神,「不是——」 「很對不起。小姐,我們……」 「沒關係,我明白。」荊曉晨止住了她的道歉。 她很明白,如果她剛剛願意撒謊她是譚昱的女朋友甚至未婚妻,櫃檯小姐絕對會通融她的請求。 可偏偏她否定了…… 為什麼要否定呢? 她愣愣轉身,有半晌,只是茫然站在原地。 然後,眸光一轉,忽地瞥見了櫃檯左邊入口的電梯正巧開啟,一個工作人員踏出電梯。一股莫名的衝動攫住她,她忽地提起裙擺,不顧一切地往電梯奔去。 「嘿!小姐,你想做什麼?,」待警衛察覺她的舉動後,電梯門已然關閉。 她按下六樓鍵,看著數字鍵一格一格地跳,心臟也跟著一次次撞擊。 快一點,老天,求禰快一點! 終於,電梯門開了,她奔出電梯,左顧右盼,在牆上找到了指標。 六一五,六一五,六一五…… 六一五! 找到了。荊曉晨眼眸一亮,可望著緊閉的門扉,又不覺心一沉。她舉起手想敲門,一會兒又頹然垂落。 他會不會已經睡了?她是不是在打擾他休息? 正猶豫不決時,一個女性嗓音揚起,「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揚眸,迎上一個金髮護士。 「我……我想——」還來不及解釋,一路追上來的警衛已經來到她身邊了。 她驚慌地交替望著警衛與護士,容色蒼白,「對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他而已。」 「他?」護士揚眉,「六一五號的病人?」 「嗯。」 「他一直在等你,到現在還不肯睡,我正傷腦筋呢。」護士微笑,「你來了最好了。」 他一直在等她? 彷彿看出她的驚訝,護士微笑加深,主動伸出手握住她,「他現在不在病房。」對警衛解釋後,護士帶著她來到六樓一間舒適的休息室。 「他在那兒。」護士指向角落在一株綠色盆栽後的譚昱,他正背對著她們,直直對著落地玻璃窗。「從下午開始他就這樣了,」護士有些無奈地解釋,「連晚飯也沒怎麼吃。」 「他……還好嗎?」 「需要復健。不過只要他願意配合,應該不需太長時間就可以跟以前一樣走路了。」 「太好了。」她鬆一口氣。 「也許你可以幫幫他,這時候他很需要有親人或朋友在他身邊支持與鼓勵。」 「……我明白。」 「他很在乎你。」護士突如其來說道。 荊曉晨一愣。 「真的。」護士意味深長地望著她,「我從沒見過一個男人這麼在乎一個女人。」語畢,她微微一笑,朝她點點頭後便轉身離去。 荊曉晨怔立原地。 靜夜無聲,唯有兩個心緒不定的人輕微的呼吸。許久許久,她終於輕栘步履,緩緩朝他走去。每走一步,她便更深一分感受到那背影的孤單,更深一分明白他的寂寞。 他看來真的好孤寂,肩膀微微垂落,像是無法承受這世界壓向他的重量…… 「譚昱?」她輕輕地喚。 聽聞在空氣中低低迴旋的嗓音,他身子一僵。 「譚昱,我來看你了。」 他驀地轉過輪椅,幽深的眸不敢置信地圈住她,「你……你真的來了。」 「嗯。」 「我以為……以為元朗故意整我,他說你下午就會到,可我卻等不到——」他蒼白的神色看起來好脆弱。 她心一扯,更加放柔語氣,「飛機誤點了,路上又堵車,我剛剛才到。」 「你——」他伸出雙臂,眼眸驚疑不定,是驚喜,卻也懷疑自己是否身在夢境。 那樣的眼神令她心酸,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我在這裡。」 「老天!」他顫聲感歎,雙手一緊將她拉向他,然後在她幾乎跌進他懷裡時又連忙展臂將她定在距離自己幾公分處,「對……對不起,曉晨,我不是故意碰你的。」慌亂解釋後,雙手同時慌亂地鬆開。 她淺淺地笑,淚霧逐漸迷濛了眼,「我知道。」 「你不會生氣吧?」 「我不生氣。」 「那你今晚……可以留下來陪我嗎?」 「我會留下來。」她許諾,語音溫柔,眼神也溫柔,「陪你做復健。」 JJ JJ JJ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