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季薔(季可薔) > 折翼天堂鳥 >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 第1頁 季薔(季可薔) 原來世界真的可以在一夕之間全盤崩潰的。 徐清曉仰起頭來,承受著冰涼的雨滴重重地擊打在她清妍美秀的麗顏上。雨滴落在她憂雅的挺鼻上,順著肌質細膩的頸項毫不留情地滑過,深深透人她早已涼透的胸膛,凍著她一顆墜人絕望深谷的心。 這個世界原來就是這樣的。 曾經,她是那樣一個無憂無慮的女孩,雖然只是出身於平凡的家庭,但因著姣好的面容、窈窕有致的身材、優雅的氣質以及在文學上任意揮灑的才氣,她風靡了整座校園。只要她肯點頭,多少男孩等看做她的護花使者,而只要她對他們微微一笑,他們便會癡傻著一顆心,乖乖在她每日必經的路上默默迎望她。 生活,對她而言一向是容易頃遂的,人生,更被她視為一場可以瀟灑放縱的遊戲。 直到上個月。 她的父親忽然跳樓自盡,留下一筆龐大的債務以及陷入愁雲慘霧的家人。 她不知道這一切怎麼會發生的,只是當她回過神來,就發現原本五十多坪大、裝潢得細緻高雅的房子被父親的債主搬得空空落落,大門也被貼上了法院的封條。 而她那個一向過慣舒服日子的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就讀私立貴族學校的弟弟從宿舍返家後也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怎麼會這樣的? 她真的無法明瞭,只知道一向中規中矩經營小生意的父親因為不慎投資失利,不僅賭上了幾年辛苦經營的老本,還欠了銀行及幾個朋友大筆債務。 雖然在法律上他們不需繼承父親龐大的債務,但房子卻因早巳抵押給銀行,無法再繼續住,一有買主買下,他們便被迫必須另謀居處。 除了住的地方,生活費也是一大問題。 從她出生以來,這個家的經濟支柱一直是她父親,母親則是專職的家庭主婦,別說要她出門工作,就連家事她也極少插手,全靠外籍女傭打理。四十多歲的母親不僅沒有工作能力,恐怕連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沒有。 徐清朗一向養尊處優,從小吃喝玩樂慣了,就連課業也是隨便應付過去,靠著家裡有一點錢才勉強混上私立高中;書都讀不好了,怎還能叫他工作去? 唯一能夠接下經濟重擔的人只有她,徐清曉。 問題是,憑她一個年方二十一,才準備升大四的中文系學生,有誰肯僱用她?她又能找到什麼像樣的工作,能支持一家三口的生活費、房租,以及弟弟的學費? 她真恨自己。為什麼當時選系時不考慮將來的出路?明明分數可以上商學院的,偏偏選了個最無用的中文系就讀! 其實就算她念的是商學院又怎樣?以她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女孩子,哪家公司肯聘用她?還不如一個專科畢業,學到一技之長的學生呢。 她真的不明白,生活從前是可以那樣輕鬆寫意的,為什麼會在一夕之間成了可怕的重擔? 為什麼她必須在這樣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倉倉皇皇地穿梭在大街小巷間推銷著錄音帶,進人每一家店面,又被每一家老闆以一記讓人寒心的冷眼趕出來? 從前這樣的晚上她可以跟幾個要好的同學出去狂歡跳舞,或者接受某個男孩的邀約上餐廳享用美食,或什麼也不做,優閒自在地躺在床上看小說、聽音樂,過一個無所事事,卻愉快輕鬆的夜晚。 為什麼現在她卻必須這樣忍受他人的白眼,只為混一口飯吃呢? 在她剛剛出來的那間商家裡,她甚至還巧遇曾經在大一時苦苦追求她的男孩。 那個男孩在看見一身濕淋淋、神色蒼白難看的她時,那充滿不敢置信,又隱隱帶著憐憫的眼神幾乎令她無地自容。 想當初,她還曾高傲地拒絕他,就連在校園裡偶然碰見,都懶得費神和他打招呼。 現今,她這曾經高傲得意、意氣風發的天鵝,卻成了一隻讓人同情的醜小鴨。 她無法不覺得難堪,她可以忍受那個男孩因為她曾那樣冷淡對待而嘲諷她,卻萬萬不能忍受他有一絲絲同情她。 他為什麼要那樣看她呢?甚至還掏出皮夾,準備購買她推銷的古典樂錄音帶。 她沒有接受,拋下一句道歉的呢喃後便匆匆轉身跑出那家商店。 她怎能接受?就算明知他或許是今晚唯一的客人,她也不能接受他的同情!她不能接受一個曾經將她捧得老高,視她為夢中情人的男孩的同情,那會令她更覺得自己境遇悲慘! 但……徐清曉,你本來就境遇悲慘啊,逞什麼強呢? 「就是你嗎?」一個腔調平板,彷彿泛著淡淡嘲弄之意的男聲自她頭頂上傳來。 徐清曉一怔,感覺自己原本站在雨幕下的身軀似乎被一把大傘籠罩,她揚起眼簾,望入一張英俊非凡卻線條冷硬的臉孔,不禁倒抽一口氣。 那個男人,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唇邊抿著冷笑,一雙銳利鷹眸冷冽掃過她全身,彷彿在審視貨品股凌厲挑剔。 「什麼……」她不禁打了個寒顫,「什麼意思?」 「你就是小鄧所說的年輕貌美,保證純潔無瑕的新鮮貨色?」他的語調不帶一絲感情。 貨色? 徐清繞擰眉,這男人將她當成什麼了?妓女? 「你誤會了,我不……」。 「他叫你在這裡等我?」 這裡?徐清曉再度一愣,撇過頭去看了看身後的建築物,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棟高聳人云的商業大樓前。 「先生,我——」 「過來。」男人二話不說,拉她進了辦公大樓中庭。夜晚時分,大樓內除了管理員,一個人影也沒有。 男人繼續強拉她進電梯。 徐清曉跌跌撞撞,差點站不穩身子,在看清四周狀況後,忽然一陣恐懼襲上心頭。 這男人——該不會真將她當成應召女郎了吧? 「喂!你……」 她忽地住口,不知所措地望著男人忽然顯得更加陰沉冷灰的眼神;他瞪看她,眸中帶著某種難以理解的情感。 可是……她根本不認識他啊,他為什麼要這樣看她?她心跳更加劇烈,再度開口意欲抗議,微啟的唇瓣卻猛然被堵住;她愣了兩秒,終於明白自己正被一個陌生男子強吻。 她開始掙扎起來。 「你誤……會了,我……不是……」她費力地轉著頭躲避他的唇,一面氣喘吁吁地試圖解釋。 男人卻彷彿絲毫不覺她的抗議,高大的身軀將她緊緊定在電梯內牆,一隻手探人她濕透的衣衫,毫不溫柔地揉捏著她瑩潤的胸部,另一隻手則緊掐著她渾圓的臀部。 徐清曉心慌意亂,一面使勁掙扎,眼角滲出淚來。 「放……開我……」她不知所措,終於用力咬住男人的唇,直到舌尖嘗到血腥味。 男人猛地推開她。 身體一得到自由,徐清曉立即深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敢抬起一張清麗容顏望向男人。 「對不起,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她忽地住口,心驚膽跳地望著男人凌厲冷冽的眼神。 電梯門適於此時打開,她嚥了嚥口水,試圖越過男人逃出電梯。 然而他卻不容她離開,猿臂橫伸擋住她的去路,另一隻手則探人西裝內袋取出一疊支票。 「叫什麼名字?」他冷冷一句。 「什麼?」她一愣。 「你的名字!」他很不耐煩,「你不是要我開支票給你嗎?」 「開支票?」 「五萬塊夠吧?」 「五萬?」她倒抽一口氣。 「不夠嗎?」他撇撇嘴,冷冷橫她一眼,「別把你的身價抬得太高了。」 她怒上心頭,「我不是妓女!」 他卻彷彿沒聽見,只是淡淡拉拉嘴角,「我只問你一句,要或不要?五萬塊買你一晚。」 徐清曉一陣惱怒,尖銳的拒絕就要衝口而出,然而當她看到那張在她眼前晃蕩的空白支票時,內心卻忍不住動搖。 只要一個晚上——只要她與這個男人共度今晚,立刻就有五萬元的進帳,吃緊的生活也能稍稍緩一些。 只要一個晚上——世上還有比這更好賺的錢嗎? 「怎麼樣?要或不要?」男人再問一次,似乎看出了她一瞬間的猶豫,語氣更加不屑與冷酷了。 她無法回應,固然無法點頭同意,卻也無法輕易拒絕。 她猶豫著,心內天人交戰。自尊不允許她如此作踐自己,但生活的重擔壓在肩上,她—— 「你真的願意……用五萬塊買我一個晚上?」她低低問著,語聲模糊。 驀地,男人笑了起來,笑聲既高亢又嘲諷,像把利刃劃著她的心。 她立刻就後悔了,她明白他譏諷的笑聲意味著什麼,她也憎恨自己竟然在那一剎那間有意以區區五萬元咄賣自己的肉體一她究竟是怎麼了? 「你……笑什麼?」她語音顫抖,恨他,更恨自己。 男人歪斜著嘴角,右手輕撫她優美的下顎線條,逸出口的言『毫無表情,「外頭一大堆女人等著爬上我的床,還輪不到你這種一點氣質也沒有,上不得檯面的鄉下女學生……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