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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頁 蔡小雀 「我……我不會領情的。」她多說了幾句話又喘了起來,滄浪連忙略一用力,將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體內。 「別說話,什麼也別想。」 她只得依順地閉上眼睛,藉著他溫熱的內力抵禦那陣陣刺骨的冰寒之氣。 滄浪也緩緩閉上了眼眸,手掌裊裊冒出輕煙來—— 第七章 破曉時分,一切黑夜所帶來的迷濛和幽暗瞬間消失無蹤。 山洞外,葉上露珠盈盈,山洞內,柴火餘燼裊裊。 他佔有似地緊摟著芍葯,沉沉地入睡。 芍葯原本紫青色的嘴唇恢復了淡淡血色,臉蛋雖然依舊蒼白,但是總算脫離了昨日那種駭人的慘白泛紫。 良久,滄浪首先醒了過來,第一個直覺反應就是查看芍葯的情況。 他小心翼冀地半坐起身,愛憐心疼地審視著她疲憊的模樣。 他鬆了口氣,因為她的氣色已漸漸趨於正常。 輕輕地將她挪放在乾草堆上,他體帖地為她蓋上了衣衫。 他必須去弄一點吃的來,芍葯這般清瘦憔悴,又是大病初癒,怎麼禁得起空腹的折騰呢? 滄浪悄悄地離開山洞。 就在他離去之後,芍葯飛快地睜開了眼睛。 她虛弱地撐起身子,表情既脆弱又哀傷。她必須趁他回來前離開這兒,回到柳樹胡同的家。 然後收拾包袱,永遠離開這一切。 什麼武林寨,什麼唐門、藍門,什麼仇恨……一切都滾離她遠遠的。 芍葯慢慢地扶著巖壁站了起來,儘管虛軟的雙腿依舊不怎麼聽話,但是她咬著牙克服一波波襲來的暈眩。 只是走沒幾步,她就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氣喘吁吁。 她陡然笑了起來,對自己淪落到這個地步感到既可笑又可悲。 幾天前她還無憂無慮,沉浸在甜蜜的愛情中,而幾天後……看看她,竟然淪落到了這步田地,既狼狽又滿心傷痛。 她突然什麼都不願想了,也不願思考……她好累、好累,甚至不想要再動任何一根手指頭。 她要坐在這?,讓疲倦和心碎慢慢地吞噬她,讓寒冷把她淹沒。 只要能夠不再體會這種翻天覆地的椎心刺痛,她寧願立刻死去,到一個沒有哀傷、沒有矛盾、沒有仇恨的地方。 滄浪帶著一隻野雞回來,見狀大驚。「芍葯!」 她勉強抬眼看著他,眼神防備、痛楚,「我要走了。」 「你的身體還太虛弱,不能離開。」他丟開了野雞,攔腰將她抱了起來。 「我已經好了,不需要留在這?。」她冷淡地道。 他被她的冷淡刺痛了,「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你以前並不是冷漠不講理的人。」為什麼短短幾天不見,她會轉變成這副模樣﹖這教他既心痛又費疑猜。 聞言,她的眼淚差點掉了出來,不過她拚命地忍住。「是,我本來就是個冷漠不講理的人,可是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怎麼能這樣說﹖」他生氣了,「我們不是已經彼此相屬、山盟海誓了嗎?」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她恨恨地瞪著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別再偽裝了,難道身為江湖中人就必須要這樣虛偽矯飾、爾虞我詐嗎?」 「自認識你以來,我都是真心相待,並沒有任何偽裝。」他低吼。 憤怒使她奇跡似地慢慢恢復了元氣,她盯視著他,「你沒有告訴我你是唐門的人。」 「我姓白不姓唐,再說你也沒有跟我說你是藍門之後。」 「你不是早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她瞇起眼睛,「打從一開始,你不就是為此而來的嗎?」 「你在暗示什麼?」他深深皺眉。 「我沒有暗示什麼,只是點出事實罷了。」她訝異自己居然還有力氣與他爭吵,不過憤怒的確讓她腦筋恢復了清醒和思考的能力。「為了奪取秘籍,你還不惜使用美男計……難道唐門的人就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嗎?」 「你太不可理喻了。」一片癡心卻被她冤枉、污蔑成這樣,滄浪既氣惱又灰心,「難道你還不清楚我的為人嗎?」 「我們只見過幾次面,我和你根本不熟﹗」她固執地別過頭。 他氣得失去理智,口不擇言地道:「跟我不熟﹖原來你是一個隨便到可以跟不熟的男人發生肌膚之親的女子!」 轟地一聲,芍葯彷彿遭雷殛一般,臉龐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她的模樣嚇到了他,他也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驚住了。 「該死!」這一刻他真恨不得殺了自己。 一滴、兩滴、三滴……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芍葯的眼神哀絕。 「你……你怎能這樣說我?」 他的心痛極了,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她拚命抗拒、掙扎著,他卻只是更加死命地抱緊了她,不讓她離開。 芍葯起先用力地想要掙開他,最後依舊敵不過他的力氣。 她氣喘吁吁,粉頰盈盈帶淚,「都是你欺負我,你就只會欺負我!」 他憐惜地摟著她,瘖啞地道:「好好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對……」 「為什麼你是唐門的人﹖為什麼你要欺騙我的感情﹖」她偎在他懷中,哭得幾乎岔了氣。 他眼睛一閉,沉重地道:「我無法選擇我的出身,但是我並沒有欺騙你的感情。我對你,始終是真心的。」 「你騙我,你只是……只是想要得到秘籍而已。」她不斷地哭著,彷彿要在他懷中把所有的委屈和傷心一次發洩完。 「我發誓,我根本不想要你家的秘籍。」他深吸了一口氣,愛憐地緊摟著她,「我的母親雖然是唐門中人,但是我並不喜歡這些什麼門派、權勢的……你該知道我的,我這麼渴望自由,又怎麼會被那些綁住呢﹖」 儘管淚流不止,他的話依然敲進了她的腦中。 芍葯漸漸止住了痛哭,可是淚水還是落在白皙的面頰上。 「不管你參不參與唐門事務,你還是我的敵人。」她痛苦地道,「好,就算我相信你並非為了藍家的秘籍而來,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他溫柔地拭去她頰上的淚水。 她現在滿腦子紊亂的思緒,「你和曲靈煙早已認識!」 「他只是我的親戚,可是我並不認識他。」 「你騙人!」 「唐門子弟何止千百?而且分散在各地,我又認識得了幾個?」他柔聲道:「你相信我。」 不知怎的,儘管忿忿不平,可是她依舊相信他。只是…… 她低垂眼臉,「你還是我的仇人。」 「你的仇人不是我。」他低頭凝視著她,真誠懇切地說:「我兩並無恩怨。」 「可是唐門和武林寨聯攻我爹是事實,害得他老人家力竭而亡……」她緊緊地咬著下唇,眼眶又隱隱聚集起淚霧,「也讓我成了孤女。」 他心痛地吸了一口氣,眼眸卻清明無比。「那是上一代的恩怨,更何況你爹也殺了我的大舅和三舅,以及唐門的幾名高手,若要追究,如何追究得完?」 他的話讓她霎時啞口無言。 「那些上一代的恩怨,何必要由我們這些小輩來償還呢?是非黑白都不是我們能驟下斷語的,我們為何要因此反目成仇,不能共結連理?」他字字句句是如此的真誠,「我討厭那些權勢糾葛,所以上一代的恩怨我更不想去追究或理會。」 他只需對自己做過的事負責,至於上一代的事情已是過往雲煙,誰是誰非又如何?還不都已成了白骨一堆? 讓那些塵封了的仇恨或痛苦左右現在和未來的生命,實在太不公平了。 芍葯安靜了下來,生平第一次,她仔細地去面對、檢視過去那一段傷心往事……爹的話再度躍入了她的腦中—— 不要報仇……江湖恩怨本就是非難辨…… 她眼眶一紅,眼淚又情不自禁地滾落。 「爹。」她這才知道父親在說這句話時的悲哀和無奈,也才明瞭父親為什麼不讓她涉足江湖,不讓她跟江湖有任何一絲關聯。 「芍葯,你……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我現在頭好痛、好亂。」她可憐兮兮地道.「我好累……可不可以讓我再想一想?」 他的眼神柔了,小心地將她放在溫暖的乾草堆上。 「好好休息,你一定餓了,我去把這只野雞處理一下,待會兒就有東西吃了。」他輕輕碰觸著她蒼白、瘦削的臉龐,低低地道.「你瘦了好多。」 她凝視著他下顎冒出的胡碴,本能地抬手輕觸了觸他,「你……也是。」 她的撫觸雖然像蜻蜓點水一般,卻霎時溫暖了他的心房。 他興奮地點了點頭,「這些天我們兩都不好受,不過以後不會了,我會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傷心、不讓你流淚,更不會讓你餓著了。」 他的話勾起了她的回憶,她不禁淺笑了起來,「好像打我兩認識以來,你就一直努力防止我肚子餓。」 他也笑了,眼神更柔,「恐怕這將會是我下半輩子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