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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頁 季可薔 他深深望她,「妳不會恨他吧?」 她聳聳肩。 「要不要談談妳爸媽?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沒什麼好說的。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媽是個很普通的女人。」 「她一定很漂亮。」溫泉微微笑,眸光溫暖,「我爸說過,當年莫爺爺的女兒可是鎮上第一大美人,就連他也偷偷暗戀過她呢。」 「你爸告訴你這些?」她揚眉。難以理解一個大男人會跟兒子吐露自己年少時的青澀心事。 「對啊,妳不知道我老爸當年多遜!接連被好幾個女生給甩了,我都不曉得他是怎麼追到我老媽的,我妹常說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你還有個妹妹?」 「嗯,她叫溫紅,我們都叫她『小紅豆」,因為她超愛吃紅豆餅的。她啊,可是個鬼靈精呢。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讓人哭笑不得,誰都拿她沒辦法。改天介紹給妳認識。」提起寶貝妹妹,溫泉嘴角一扯,拉開一個大大的、比陽光還燦爛幾分的笑容。 那樣的笑容令莫語涵炫目,不覺瞇起眼。 在看著他的時候,她經常必須瞇起眼,因為他總是那麼開心、那麼熱烈,笑得像全世界的陽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鄉下孩子都這麼笑嗎?她有些好奇,因為不曾在台北看過這樣的笑容。 她的母親、她的同學、那些嫉妒她美貌的女孩,以及巴望著能得她青睞的男孩--她從不曾在任何人臉上見到--他一樣燦爛的笑容。 那是一種無心機的、溫煦的、像夏日午後陽光的笑容,能讓人鬆弛一身緊繃的神經,甚至懶洋洋地想打起瞌睡的笑容。 他為什麼能這樣笑?有時候,她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 也許因為如此,她才縱容他總是纏在她身邊、縱容他天剛亮便來找她,由他帶著自己四處遊山玩水。 她不喜歡腳踏車後座,討厭那顛簸不適的感覺,可整個暑假,她幾乎日日與他共乘一輛腳踏車,讓凹凸不平的路面折磨自己柔軟的臀部。 她是白癡。 她總要在心底如此自嘲,可不知怎地,每回見他站在門前朝她招手,她還是乖乖跳上那輛號稱擁有十二段變速的越野腳踏車。 他載著她上山,漫步於森林間的羊腸小徑,抬頭看天、看雲、看遠方起伏的山巒,看篩落葉隙的陽光。 他載著她下海,優遊於綠海清波中,閉眸聽風、聽潮、聽岸邊孩子嬉笑怒罵,聽自然萬物竊竊私語。 他還帶她去溯溪,走訪那條穿越小鎮的清澈溪流,踩過一顆顆大大小小的石頭,尋芳探幽。 他教她釣魚、烤魚、挖土窯烘蕃薯,拿削過的竹筒燜飯吃。 他領著她玩遍城市孩子料想不到的活動,某一天,甚至在徵求莫爺爺的同意後,拉著她上山露營-- 「妳試過躺在野外看星星嗎?」他問她,說話的神態就好像那是人生最美的體驗,「四周是蟲鳴水聲,天上的星星月亮近得像伸手就能摘到。」 她當然沒試過。在城市霸道的霓虹下,偶爾在天際尋到幾顆星子都是奢侈。 「可是在野外……不是有蛇嗎?」她討厭蛇。 「放心,這邊很少見到蛇的,而且我也會做好防護啊。」他保證。 「還有蟲呢?」她也討厭昆蟲。 「幾隻蟲子害不死人啦。」他不以為意地揮揮手。 她顰起眉。 看出她的不愉快,他嘴角一揚,用激將法,「怎麼?妳怕了?連幾隻小蟲子都害怕,妳們台北女生真沒用。」 「誰說我怕了?」她不悅地瞪他一眼,「我只是不喜歡昆蟲而已。」 「不會怎樣的,頂多被蚊子咬囉。」星眸閃閃生光,「到底去不去?」 「去就去!」她倔強地揚起下頷。「我警告你,如果讓我看到一條蛇就唯你是問。」補一句威脅。 他笑了,「放心吧。」 於是那一天,他們上了山,搭營野炊,傍晚,邊吃著晚餐邊欣賞日落,入夜,並肩躺在睡袋上看星空。 「妳聽說過嗎?每一顆星星都代表一個人。」 她的反應是下屑地挑眉,「你怎麼比女生還會作夢?」 「妳不相信?」他偏頭瞧她。 「當然不信。」她冷哼。 「沒有想像力的女人。台北的女生都這樣嗎?」 「難道台東的女生,都相信可以在天上找到代表自己的星星?」 他熱切地點頭。 她一窒。 「我們鄉下孩子什麼都沒有,就是有想像力,懂得作夢。」 「光作夢有什麼用?」她冷嘲。 「我們也懂得追夢啊。」 她冷哼。 「難道妳沒有夢想嗎?」 她不語。 「真的沒有?」他驚呼,「不會吧?妳才幾歲就已經失去夢想了?這麼慘?」 「哪裡慘了?」她睨他。瞧他把她說得像個行將就木的老頭。「我只是不像某些人無聊愛幻想,一點也不真實。」 「唉,妳果然沒夢想。」理智的響應令他搖了搖頭,誇張地感歎,「你們城市人哦。」 「你們鄉下人哦。」她譏誚地學他的口氣。 他忽地笑了,星眸熠熠,「要不要聽聽我的夢想?」 她聳聳肩,擺出一副百無聊賴的神態。 他可沒因此遭受打擊,依然興致勃勃,「我將來想當棒球選手。」 「哈。」她冷笑。 「怎麼?妳不相信我能打棒球嗎?」他不服氣,「我告訴妳,今年高中聯賽我可是當選了最佳投手呢。過陣子說不定還能入選國手,代表台灣打亞洲杯。」 「那又怎樣?」她絲毫不把這樣的豐功偉跡看在眼底。 「什麼怎樣?」這下,他可真是自尊受損了。 「一個棒球選手能賺多少錢?除非你有辦法到日本或美國打職棒。」 「為什麼非賺錢不可?」他翻起身,居高臨下瞪視她,「我打棒球可不是為了錢。」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棒球很有趣!我高興打,喜歡打!」 「哦。」她漫不經心一應。 他不喜歡這樣的口氣,「我告訴妳,有一天我一定能成為職棒選手的,不過不是為了賺錢。」 「我知道,是為了完成夢想嘛。」菱唇一揚,似笑非笑。 「妳好像很不以為然。」他狠狠瞪她。 她毫不畏懼地回迎,眼眸清澈,「只是懷疑有多少人能真正堅持他所謂的夢想。」 「我一定會做到的!」他悻悻然宣稱。 「是嗎?」她凝睇他,語調仍是令人氣絕的譏諷,「那我拭目以待囉。」 「妳--」他咬牙切齒,摩拳擦掌,有股想掐死她的衝動。 如果現今在他面前的是男生,他拳頭早就揮出去了,可偏偏她是個女生,而且還是個難纏的女生。 他只能歎息,「妳啊,有時候真的能氣死人,妳知道嗎?」 「我知道。」 「妳不打算改嗎?這樣的個性很下受歡迎哦。」 「沒必要改。」語氣依然尖銳。 他歎口氣。如她這般滿身帶刺,不但刺傷別人,遲早也要反過來傷了自己。 他定定凝視她,半晌,才重新躺落身子,雙臂枕在腦後,望向天邊明滅不定的繁星。「妳等著吧。」低低呢喃。 總有一天,他會站上職棒的舞台,成為最耀眼的職棒選手。劍那時候,他一定要邀請這冷傲的女孩來看第一場比賽,讓她親眼見證。 總有一天! 第二章 可那一天一直沒來。 永遠不會來了。 憑窗而立的男人將視線從窗外收回,為自己斟了一杯凍頂烏龍。窗外陰暗的天光透進,在他臉龐上滾動著淡淡陰影,線條分明的臉孔因而顯得更加立體。 他的長相不是那種會悸動女性芳心的俊美,也稱不上是性格小生,頂多只能說五官齊整而已。 「眉是眉,眼是眼,鼻是鼻。」他的學生有一回當著他的面如此形容,「老師,你還長得人模人樣的嘛。」 而他只能哭笑不得。 他那些學生啊,一個賽一個調皮,一個比一個古靈精怪,卻一個個都是他的寶貝、他生活的重心。 泯滅了站上職棒大聯盟舞台的夢想,他的人生,就只有這些酷愛棒球的孩子了。在他們身上,他能看到自己失去的夢想…… 「我可以也喝一杯嗎?」柔婉的聲嗓揚起,一道纖細窈窕的女性身影跟著落定他面前。 他垂下眸,望向正仰頭望他的美麗容顏。「這是凍頂烏龍,妳不喜歡喝的。」 「我知道。可是我今天想喝一點。」喬羽睫盈盈旋過身,也不待他同意,便逕自提壺斟了一杯,淺淺啜飲。然後,秀雅的眉尖一顰,「好濃。」 「我愛喝濃茶,妳忘了嗎?」 「我記得啊。」她輕輕歎息,又飲了一口。 「不是嫌濃嗎?」他挑眉,「還喝?」 「我今天需要醒醒神。」她解釋,一面在沙發上落坐,背脊深深埋入椅背,「說明會的會場已經安排好了。」 「已經有人到了嗎?」 「嗯,已經有一些人在那邊等著了。」她應道。飲乾了杯中茶後,擱下杯子,站起身,「好啦,我也差不多該去會場那邊看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