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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頁 杜藍朵 時值兵荒馬亂,什麼意想不到的事都會發生的。 就拿石克佑和杜弗菱這對新人來說,怎麼也想不到在成親大喜的當天,會出現令人遺憾的無奈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兩根大紅龍鳳臘燭襯著喜幛上的燙金雙喜字,親家送來的嫁妝也有好幾籮筐,這一切看在石家兩老眼裡,對獨生兒子能娶到杜員外的千金,也算是祖上積德。 雖然石家在地方上算不上什麼富貴人家,但由於石家樂善好施,廣結善緣,因此前來祝賀的鄉親也紛紛送上重禮,祝福這對新人能百年好合,花開並蒂。 冗長的賀客贈言讓罩著喜帕的弗菱有些煩躁不安,她悄悄撩起喜帕一角,對著身旁的克佑道:「我脖子好酸喔,腿也快站不穩了!」 「你別鬧了,再等一下就可以結束了。」克佑清秀的臉龐上,出現些許窘態。 「那個死胖子講了那麼久,口水都快噴到我喜帕上,你去叫他快點行不行啊?」 被弗菱點到的死胖子乃是當地的縣太爺,這地方父母官來致詞,自然是長篇大論,滔滔不絕。 「這種事哪能隨便催人家的,快把喜帕蓋起來,要是被親朋好友看到就糟糕了。」克佑雖然相當疼愛這個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但有時她任性起來的個性還是挺教人吃不消的。 弗菱看著克佑一點也不替她著想,氣得將嘴一噘,一個出手過猛,喜帕被用力往下扯,這一拉可不得了,竟然把喜帕給拉到地面上。 依照當地的習俗,若是新娘的喜帕在未進洞房前就掉落地上,表示這位將過門的媳婦會給夫家帶來衰運,不但添不了人丁,還會剋死公婆,累死夫君。 「嘻嘻……我並不是刻意要讓它掉下來的,因為……因為我聽人家說相公今日打扮瀟灑俊逸,風采翩翩,忍不住想看一下,所以……」弗菱對著公婆露齒一笑,希望這件事就這麼大事化小,別追究了。 「所以你才把喜帕拉到地上?」石老夫人柳眉緊蹙,對於這個壞兆頭,她怎能不耿耿於懷。 「娘,讓人去換條新的就行,你就別擔心了。」母子連心,克佑怎會不知他母親擔憂什麼。 「克佑,你不曉得這事的嚴重性,娘活了這麼大把歲數,看過太多例子,只要是新娘的喜帕在拜堂時掉在地上,將來她所說的每件壞事都會應驗,你林大娘的兒子就是被他未過門的媳婦給剋死的,聽說成親當天新娘的喜帕也曾掉在地上。」女人家的消息向來靈通。 「娘,你別這麼迷信,那……那純粹是巧合罷了。」克佑不希望在最後一刻節外生枝。 「對啊,婆婆,你千萬不要相信傳言,我對天發誓,我一定會好好相夫教子,絕對不會隨便詛咒克佑的。」她闖出的禍當然要自己收拾,弗菱在石家兩老面前低頭掩面,一副懺悔樣。 「老伴,你看弗菱又不是故意的,今天是大喜之日,你就不要再強人所難了。」石老爺好言勸慰妻子,不希望在鄉親面前鬧笑話。 「是啊,娘,弗菱是你從小看大的,她除了有點活潑外向外,內在是賢慧又聰敏,她要沒這麼好,你又怎會答應這門親事呢?」克估不斷幫弗菱說情,只盼迷信的母親能不再追究。 在眾親朋好友的說情下,石老夫人才勉為其難答應。 「那新郎、新娘就送進洞房!」縣太爺樂見其成,速速帶熱氣氛,將場面再度恢復熱鬧。 就在兩人要進入新房時,外頭卻衝進幾十名官兵,除了帶頭者沒帶武器外,其餘的小兵們全手持大刀,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你……你們要做什麼?」石老爺心一驚,忙從太師椅上站起來。 「我們是奉聖上旨意而行,近來因西北外族頻頻進犯邊界,我軍死傷慘重,造成兵源嚴重不足,必須迅速補足兵力。根據我們的名冊,石克佑也名列其中,他必須立刻到軍營報到,不得有誤。」統兵大人說完來意,馬上把眼光看向石克佑。 「立刻?」克佑踉蹌後退了兩步,這消息可說是青天霹靂,震得他可不輕。 「沒錯,要是你敢違抗,就地以軍令處分。」 「可是他才剛成親,能不能別讓他這麼快就離去,大人,你行行好,讓佑兒在我們身邊多待個數日吧!」做娘的當然不捨兒子去送死,這一去,哪曉得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面。 「不行,這是聖上旨意,任何人都不能循私。石克佑,你快跟我們走吧!」統兵大人一臉凶相的喝道。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有沒有想過我才剛嫁給他,於情於理,你們至少也要讓我跟他過過幾天夫妻生活啊!」弗菱跳出來為自己的幸福據理力爭,她才不想跟王寶釧一樣的下場呢! 苦守寒窯……那不成了黃臉婆! 「這些我不管,我只是奉命行事,要是石克佑不乖乖跟我們走,我們可以當場將他就地正法。」 「大人,今天是我成親的大喜之日,請你高抬貴手,讓我和我娘子相處一宿,明天一早我一定去向你報到。」克佑央求道。好歹也讓他和弗菱說些體己話,安慰她往後孤寂的心。 「我說過我是奉命行事。來人,將他帶走。」一點通融的餘地也沒有,統兵大人一聲令下,幾個士兵上來將他雙手架住,硬是將他往外拖去。 「克佑……」弗菱連忙追了上去,及時拉住他的衣角。 「弗菱,我這有一條紫珠鏈,算是我給你的定情之物,但願你別忘了我。」克佑將一串紫珠鏈繫在她手腕,依依不捨的抓著她小手不放。 「我這也有一隻翠碧戒,當作是我給你的信物,希望將來有一天,你會帶著它來找我,我們再行婚拜禮,彌補我們的缺憾……」弗菱也將翠碧戒往他手上一戴。她從小到大很少哭的,然而此情此景,卻讓她潸然落淚。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一定會活著回來娶你,你一定要等我,明白嗎?」克佑深情的看著她說。 這時,統兵大人則示意屬下,將兩人硬生生給分開來。 「好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辦,如果再拖拖拉拉,別怪我不給面子了。」 幾個士兵強行把兩人拉開,弗菱不停掙脫,卻無濟於事。 石家人眼睜睜看著克佑被官兵帶走,石老夫人立刻怪罪到弗菱身上,要不是她將喜帕掉落在地上,也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你給我滾!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你,克佑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我……」弗菱啞口無言,她怎知事情會這麼湊巧。 「別再說了,快給我滾出石家,我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失去兒子的石老夫人,情緒早已失控,對弗菱的斥責更是刻薄無情。 她喚來幾名家丁將弗菱給拖出石家門外,任憑她再如何解釋,石老夫人也聽不進一個字。 弗菱穿著大紅嫁衣,狼狽不堪地走在街上,她又惱又羞,怎麼才掉條喜帕,就失了丈夫,還被趕出婆家。 看著手中的紫珠鏈,她相信,克佑一定會平安歸來,而且,很快就會來找她的。 她天天這麼想著。 ??? 五年後 經過一段慘烈的戰事,進犯的外族總算認輸回大漠,百姓重整破碎家園,心裡期盼不會重啟戰端。 位於長安城西街上的「萬利客棧」,從一大早開門到傍晚打烊,皆是門庭若市的景象,跟逢年過節時的盛況,簡直沒什麼兩樣。 這家客棧說穿了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普通的兩層樓式建築,桌椅杯碗全都老舊不堪,不僅如此,東西賣得還特別貴,之所以會讓人趨之若騖,全在於這家客棧的廚子能燒出一道道精緻的美食佳餚,只要經過此地者,莫不聞香下馬,好好大快朵頤一番。 因此,此客棧在長安城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要有外地來的客人,隨便問一問長安城內的百姓,都能很快找到此地。 這家客棧的主事者乃是杜員外的掌上明珠杜弗菱,自從杜老爺子於前年感染風寒一病不起後,這家店便由弗菱一手接管,為了要振興家業,她可是花了一番苦心。為了不讓自己被看成扶不起的阿斗,她更要有一番作為給鄉親們看,看看當年那個被趕出石家的女孩,如今有多麼精明能幹,能力過人。 「七兩四錢加上四兩三錢……再加上十兩二錢……還有這裡的八兩五錢……」弗菱在櫃檯後撥著算盤,只見她眉宇深鎖,仔細看著帳本上的數字。「不對啊,小狗子,這天順布莊的秦掌櫃跟咱們賒了只燒鵝,錢怎麼還沒進帳呢?」正在招呼客人茶水的小狗子,聽見弗菱叫喚,連忙跑上前來。「我一時忙起來就忘了去收,老闆娘,真對不起!」 「要快去收啊,秦掌櫃這個人賴帳是出了名的,若不快去收這筆錢,時間一久他就賴著不給了。」弗菱再三叮嚀,絕不容許有人賴她的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