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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頁 紀珞 老者置若未聞,依然自走自的,把她遠遠拋在身後。 穿越大半個樹林,終於停下追逐,喜韻氣喘吁吁地跟到林中一處靜僻簡樸的木屋前,還來不及喘息歇腿,映入眼簾的景況令她驚喜不已。 哇,這裡栽植了各色藥草,規模比起她的藥園有過之而無不及! 喜韻欣喜若狂,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流轉,恨不得把所有藥草都收攝眼底。 走進木屋,撲鼻而來的是她熟悉的藥材香味,看見滿室堆放的藥材:心中升起親切之感,她在秦府的閨房,女子該有的東西很多都沒有,就堆滿許多藥材呢! 「這是長鬚白參……還有雪參!」她開心呼道,雙眸因興奮而剔亮如星。「老爺爺,我可以摸摸看這些藥材麼?」 乾坤山真是個好地方欸,居然有這麼多她只曾在書上看過的藥草,若是早知道山賊不吃人,就應該早些上山來瞧瞧才是! 老者放下竹簍,一對掩藏在長眉下的精爍灰眸,打量起陌生的女娃兒。 喜韻見對方沒有反對,便小心翼翼拿起桌上的稀有藥材,湊到鼻端嗅著、上下左右仔細瞧著。 「妳分得出白參相雪參?」老者突然問。 「此二者雖然很像,但白參表面呈黃白色,形體略同野山參,不若雪參通體雪白清透,摸起來也沒有雪參涼。」 聞言,老者心生微詫。 這個娃兒連這點細微的不同也知道?而且,她方才連摸都還沒摸到,竟也能單單靠眼力區分出來! 「妳懂藥草?」 「嗯。」她依然專注在藥材上,看得不亦樂乎。 「既然懂,居然還蠢得想去碰毒菇。」老者輕啐,不客氣地譏諷。 她一陣啞口,訥訥道:「那是因為我一時失神……」 「面對藥草不該拿失神當借口,尤其是懂藥草之人!」老者語帶奚落。 喜韻自知理虧,感激一笑。 「老爺爺,謝謝您。」老爺爺說的對,面對藥草確實輕忽不得,當時要不是老爺爺經過,她可能因誤觸毒菇而渾身發癢、難受得在地上打滾,就算知悉解藥,有沒有力氣找還是另一回事呢! 老者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不把她的感謝放在眼裡。 「妳來乾坤山幹啥?」已有二十餘年不見外人入寨,這丫頭又是什麼來頭,雷朔那小子幹嘛邀她入寨為客? 「我來找聖物。」 又是一個鬼迷心竅、看不清真實的人。「到手了沒?」 她心思一動,柳眉微掀。 「聽您所言,雷朔說沒有聖物,其實是騙我的?」 「我為什麼要告訴妳?妳出去吧。」老者下了逐客令,自顧從竹簍內取出採回的藥草,分門別類整理收放。 「可不可以請您告訴我,乾坤山到底有沒有聖物?雷朔他究竟知不知情?」 她繞到老者面前,老者轉身不理。 「出去,沒聽見麼?」 「老爺爺,您常到山裡採藥吧,您一定知道,對不對?如何才肯告訴我呢?」 「妳真想知道?」 老者停下動作,灰眸直視一臉央求的她。 「想!」喜韻點頭如搗蒜。 「好,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回答完,您務必吐實?」 「妳這沒禮貌的丫頭,跟老人家談條件?」老者啐道。 「老爺爺,我是為了您的名聲好。想想,您若仗恃年歲大而欺負一個丫頭,有失您老人家的風範,不對麼?」 好呀,這丫頭倒是伶牙俐齒! 「算妳機靈。」 「老爺爺,請賜問。」喜韻甜甜一笑。 「我問妳,何謂藥材的四氣五味?」老者提問。 「四氣五味代表藥材的藥性和滋味。四氣,就是寒、熱、溫、涼四種藥性;五味,就是辛、甘、酸、苦、鹹五種不同的滋味。」 老者從鼻中哼了聲,再問:「藥草的命名從何而來,妳說說看。」 「藥草以顏色命名,色白者如白朮、白芷等,色黑者如玄參,色紫者有紫草。以型態命名者,如馬兜鈴,葉脫時果垂,狀如馬項之鈴;冰片,為龍腦樹脂的結晶體,白瑩如冰,成薄片狀。以氣味命名者,如五味子,因其皮肉酸、甘,核味辛、苦、鹹,五味俱全而得其名。以產地命名,如川貝、川芎,主產於川蜀;蘇合香,原產於古蘇合國。以人名傳說命名,如何首烏,有何姓祖孫三代常服此藥,年百歲而發猶黑--」 「夠了。」老者挑了挑白眉,又問:「《神農本草經》分上中下三藥,其言為何?」 「上藥一百二十種為君,主養命以應天,無毒,多服久服均不傷人,欲輕身益氣,不老延年者,本上經。中藥一百二十種為臣,主養性以應人,無毒有毒,斟酌其宜,欲遏病補虛贏者,本中經。下藥一百二十五種為佐使,主治病以應地,多毒不可久服,欲除寒熱邪氣,破積聚愈疾者,本下經。」 喜韻對答如流,老者挑起白花花的眉毛,睜眼睞她。 「妳是個大夫?」 「不是,我只是對藥草有點鑽研。」 老者若有所思,久久未發一語。 等了良久,她忍不住問:「您能告訴我了麼?老爺爺。」 「乾坤山之事,沒有人比雷朔更清楚。」老者再度開口,卻只給了個摸稜兩可的答案。 就這樣? 喜韻目瞪口呆,感覺自己被敷衍了。 「您不是說--」 「我說完了,現在別煩我,出去出去!」他不耐煩地把她趕到門外。 「可是、老爺爺--」 她就這麼被推出門,門屝在她面前「碰!」無情掩上。 「老爺爺!」小手猛拍門板,門內已無響應。 瞪著木門,喜韻氣悶地做了個鬼臉。 什麼痲!要是雷朔肯好好正視她的要求,她還需要在這裡打迷糊仗麼-- 欸,等等!仔細一想,她似乎也不曾「好好」詢問過雷朔…… 或許該換個方式。 ☆ ☆ ☆ ☆ ☆ ☆ ☆ ☆ ☆ ☆ ☆ ☆ ☆ ☆ 夜暮沉沉,明月朗朗在天,於山頭灑下一派灰銀。 雷朔碩長的身影在一扇門前停佇,尚未抬手敲門,門屝就從裡頭被拉開,開門之人像是等這刻等了許久般。 「你來了。」 眼前如花似玉的絕色,朝他綻開嫣然巧笑。 雷朔有點受寵若驚,畢竟對方幾日前還氣呼呼地指著他拍桌大吼,今日卻派人告知他,想和他「盡釋前嫌」,他一時適應不良。 「進來坐,別客氣!」喜韻熱絡招呼,率先步向桌畔。 當來人的身影映上門紙時,她就知道是他,心頭不免一陣雀躍。 其實,以雷朔在山寨呼風喚雨的地位,就算存心欺負她、欺騙她,也沒有人敢說他的不是,他願意親自前來「和解」,就表示他並沒有因她先前的無禮而記恨,可以算是個有修養的山賊頭頭。 呵,好的開始是致勝的關鍵! 雷朔沒有移動分毫,赤眸僅是看著她,若有所思。這是他的地方,他到哪裡都不需要客氣,只不過,她的用意令他費解。 喜韻回頭見他還杵在門邊一動也不動,她只好又踅回門口。 「你怎麼不進來?」 「一個男人進女人房裡,通常代表某種意思。」一閃而逝的光芒,掠過波瀾不興的赤眸。 她納悶思索。 會有什麼意思?嘯日大哥還不是有事沒事,就到她房裡拿走上好藥材或藥酒去燉好吃的來進補,尤其是冬天-- 難不成,雷朔看出什麼了? 喜韻趕緊陪笑,放低姿態道: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備了酒菜,想為我前幾天的毛躁無禮跟你賠不是。這桌酒菜是小祿協助我準備的,我的手還因此被熱油燙了個包,你不會不賞光吧?」 「有沒有上藥?」雷朔眉峰微擰,語氣不自覺暗慍。 「小祿幫我上過藥了,沒事。」 「妳是客,那些事不需妳做。」 「這樣才能顯示我的誠意呀。難道你還在氣我,所以不接受我的道歉?」她垮下雙肩,黯然低道。 「沒有。」劈哩啪啦怒斥、拍桌大吼、記恨的,從來都不是他。 「那麼就讓小女子敬你幾杯,你若連這點面子也不給,我會過意不去的……」 她的堅持與執拗是他見識過的,他要是不喝這酒,她大概又會指著他,大罵肚量狹小。 於是雷朔邁開遒勁長腿跨入門檻,步向一桌酒菜前坐下,不察背後那個「愧疚自責」的人兒偷偷揚起一抹得逞的算計笑容。 兩人在桌前坐定,喜韻立刻替他斟上醇酒,嬌美的唇畔始終洋溢有禮的微笑。 「我敬你。」 她率先飲下自己杯中預備的「清水」,然後偷覷著他,看他亦舉杯共飲,連忙又替他已空的杯卮斟滿瓊漿。 第二杯,他也喝了,她心頭一喜。 太好了,事情到目前為止進行得很順利,這酒摻了她的獨門秘方,一壺可抵十壺烈酒,雷朔不醉也難,她就等著他酒後吐真言,把聖物的下落毫不保留、完完全全地奉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