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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芃羽    


  「你剛才太過耗力,T型毒劑被迅速代謝,刺激你清醒的物質消退,你的大腦負荷不了這種急遽轉變,會進入休眠狀態。」他冷冷地解釋。

  「不會吧……我……」她臉色微變,只感到天旋地轉。

  「你再撐三秒就會倒下了,一,二……」他邊數數,邊走向她。

  「你……」她生氣地瞪他,突然有點後悔沒在他胸口開個洞,但當她試圖想再舉起槍時,眼前的景象卻像斷電的電影畫面,瞬間化為一片黑暗,意識又再度墜入了虛渺空茫。

  「三。」他數到三,她已閉眼倒下,正好跌入他伸出的手臂裡。

  低頭盯著她毫無防備的俏麗臉蛋,他眼神微斂,沉吟玩味著自己此刻的心情。

  也許,他想要的,已不只有英雄令了,現在起,他對這位英雄令主人,也開始有了濃厚的興趣……

  第四章

  齊天王朝一百零八個堂口同一時間遭受六韜館攻擊,死傷慘重,旗下的各家公司股票在短短幾天重挫跌停,損失難以估計,甚至,聽說前幫主齊道權還突然失蹤,去向不明……

  但,外頭即使烽火燎原,局面混亂,卻似乎完全影響不了齊觀,他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在他的獨棟居樓裡,優雅地彈著鋼琴。

  熊力在屋外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明白少爺為何還能這麼悠哉,所有堂主都叫苦連天,直嚷著再拖下去,齊天王朝很可能就要垮了,偏偏少爺只丟了一句話……

  「這樣也好,受點攻擊,讓各堂口有個警惕,不是寄生在齊天王朝的招牌下就能無憂無慮。」

  「可是,六韜館像是開了殺戒,我們的弟兄死傷難以估計……」

  「死點廢物,對齊天王朝沒差。」

  齊觀的說法,讓熊力打從骨子裡發顫。

  這個年輕人,簡直冷酷到了極點,他從不把人命當回事,唯一能讓他在意的,只有英雄令,以及英雄令的主人……

  熊力不由得從窗外瞄進屋內,偷覷著裡頭那個幾乎和齊觀同樣悠哉的女孩,臉色一沉。

  少爺對傅止靜的態度太不尋常了,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太感興趣,理智就會失控,這絕對不是個好現象……

  相較於熊力的憂心,屋裡,卻是另一種氛圍。

  流暢的琴音繞樑,迴盪在整座設計感獨具的廳房裡,齊觀的琴藝水準可媲美世界級鋼琴家,修長的指尖在黑白鍵上滑走,曲樂動聽,姿態身段更是瀟灑迷人。

  一般人一定很難想像,眼前這個俊秀斯文的男人,其實是個殘酷冷血的黑幫老大,更難想像,那雙漂亮的雙手,不僅充滿血腥,還專門提煉研發致命的毒劑。

  傅止靜斜臥在沙發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聆聽演奏,目光更不時打量著齊觀,總覺得他這個人集一堆衝突於一身,竟然不會瘋掉,還能活得這麼自在,可見意志力和自我調適力有多強。

  率領著龐大的齊天王朝,他不像一般黑幫大老的猖狂,反而以他冷峻的極簡作風,遊走於權力與工作之間,他那股神秘的魅力,有如神明,讓這票狂霸的黑道分子,自動皈依。

  所以,她幾乎看不出背叛的問題,如果一個人已成為他部眾的信仰,想擊垮他,實在不容易……

  一曲終了,餘音不絕,她鼓掌叫好,「太棒了!太動聽了!」

  「謝謝。」他朝她點點頭,起身走向她。

  「如果不說,不會有人相信你是無師自通。」她歎道。

  「彈琴又沒什麼難的。」他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

  「對我來說就很難了,我一點音樂細胞都沒有。」她想起母親常對著她抱怨自己好像生了一個兒子,不是女兒。

  「沒關係,你不會,我可以彈給你聽。」他說得好像他和她是朋友似的。

  「是嗎?可是,我認為你接下來可能沒什麼時間彈琴了……」她笑臉下的嘲諷很尖銳。

  算算日子,她被抓來也已將近兩個星期了,而這幾天,齊天王朝內部瀰漫著一股不安緊繃的氣氛,雖然齊觀什麼都沒說,不過她多少也猜得出,一定是月驚鴻開始行動了。

  依她對月驚鴻的瞭解,她必然是展開全面性的反撲,齊天王朝一百零八個堂口絕對會被鬧得雞飛狗跳,無一倖免。

  「會嗎?我倒覺得是你沒什麼心情聽音樂。」他閒涼地反譏。

  成為他的階下囚,被他的毒控制著,再怎麼冷靜的人也會煩鬱,他不信她還捺得住性子。

  傅止靜瞄他一眼,暗哼。

  這種時候還能如此冷靜,的確厲害,難怪九叔公每次提起他都很戒慎。

  到底這個人的心裡有沒有恐懼這個東西呢?她真想看到他害怕的樣子啊!

  「我很好啊!在這裡做客,吃得好睡得好,又不用擔心醒不過來,變成傻妞你還會讓我變回來,偶爾還能聽聽現場演奏,這等於是度假了。」她笑嘻嘻地卡卡咬著瓜子,心裡可是恨得牙癢癢的。

  齊觀並不喜歡變成傻妞的她,大概很受不了她變蠢,總是在她醒來之後立刻為她施毒,這個魔鬼,就喜歡找她鬥智,完全不管她的身體能不能負荷得了毒劑,更下管她每次要多辛苦地熬過那種撕裂般的劇痛,真是邪惡透頂。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回復她的本性與他較量,也比較公平,她相信他也明白,對付一個懦弱又愛哭的傻妞太無趣,所以才會不斷地用毒喚醒她。

  唯一令她擔心的,是毒劑的殘留問題,再這樣被他惡搞下去,難保她的身體不被搞垮。

  「原來是我招待得太周到了,所以你才不急著說出英雄令在哪裡。」他啜飲著茶水,拿起擱在茶几上的書,翻開閱讀。

  「我可以透露一些,英雄令不在我周圍,我把它藏在一個沒有人想得到的地方,你慢慢找吧。」她頑皮地道。

  「我不喜歡慢。」

  「真是,急什麼?你不覺得尋寶的過程也是種樂趣嗎?」她故意調侃。

  「不覺得。」他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仍專心地看著書。

  她白了他一眼,好奇地探向前,問:「哎,你在看什麼?」

  齊觀很愛看書,他住的這棟房子到處是書櫃或書架,而他幾乎隨手都拿著書看。

  「詩集。」

  「詩?」她忍不住扮個鬼臉。

  黑幫老大讀詩,感覺不但不搭,更像冷笑話,但她明白齊觀可不是做做樣子,事實上,長得一派斯文的他,真正不搭的倒不是他的文藝氣質,而是他黑幫的身份。

  「……『你的灰燼遠不足以撲滅我的靈火,你的遺忘遠不足以吞沒我的愛戀』……」他隨口念出了其中一句詩文。

  「呵……這句我讀過,雨果的詩,對吧?」她笑著道,心想,他的聲音念起詩來還真好聽。

  「好記性。」他盯著她,點頭稱許。

  「我是為了考試才背的,坦白說,高中的英文課,我最怕老師上詩文選讀。」她聳個肩,把詩集還給他。

  「我知道,你雖然每一科成績都優異,但你的興趣只在數理,最擅長邏輯推論。」他淡淡地道。

  「哼,你把我調查得這麼仔細,不會覺得煩嗎?」她瞪他一眼。

  「以前也許會,現在反而覺得很有趣。」他注視著她。

  「有趣?」她挑眉。

  從小,認識她的人可沒有一個會覺得她有趣,大家都說她古靈精怪,刁鑽難纏,聰明卻愛搗蛋,活潑開朗,卻經常獨來獨往……

  她有一堆崇拜者,但她沒有朋友,有一堆保鏢護衛,更不算是朋友,而月驚鴻和秦天動,或是杜非同,他們對她更只有忠誠,沒有友誼。

  基本上,她是孤獨的,因為沒有人能跟上她的想法,也沒有人猜透過她的心思,有人喜歡她,更有不少人討厭她,大家視她「獨特」,卻從來沒有人認為她「有趣」

  「我哪一點讓你覺得有趣?」她傾身向前,眨著大眼。覺得他說的有趣很「有趣」。

  「從一出生就成了英雄令的主人,對一般人而言必然是個沉重的壓力,但你卻不這麼認為,你把它當成你的一部分,你甚至很享受外來的掠奪和覬覦,種種陰謀詭計,對你而言,只不過是個遊戲,大家疲於奔命,你卻玩得比誰都起勁……」他進一步分析。

  她一怔,胸口有種被點中穴道的震麻。

  這傢伙……

  「你以擁有英雄令為樂,從來不擔心失去它,就好像它注定是你的東西,這些年來,你甚至認為並非你在守護它,而是它選擇了你……我說得沒錯吧?」他頓住,看她。

  「所以呢?」她嘴角慢慢上揚。

  這種感覺很微妙,一個懂她的人,卻是敵人……

  「可是,一直沒有實力相當的對手,你玩得應該也不過癮吧?要玩,就要找個玩得起這種遊戲的人陪你好好玩一場……」他也傾身向她,笑得很挑釁。

  「我們,不是已經開始玩了嗎?」她笑得也很囂張。

  「還沒,我們之間的遊戲,現在才要開始。」他話中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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