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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鄭媛    


  可在她而言,這是親愛擁抱。

  她感謝他,這玉簪,是心意,這饋贈,是情意。

  「謝謝你送我玉簪,我定會好好珍惜。」她感激,玉手撫著丈夫的背。

  他眸濁。

  那小臉沒有春情,壓根不知,他是男人,不是寵物。

  「我公務繁忙,恐怕今夜也不能回渚水居陪你。」他粗聲道。

  這柔媚,太勾人。

  「原來又是為公務。」她歎息,柔聲叮嚀:「可你總要歇息,不能累壞了身子。」

  那溫軟的嗓音,包含了濃濃關心。

  他斂眼,緩緩吐氣。

  「你見到了,書房後堂有軟榻,要是累,我會在榻上歇息。」他道。

  她這才思及,進後屋時,她確實看見軟榻。

  「既然如此,那麼,我不打擾你處理公務了。」她細聲說。

  離開丈夫懷抱前,她靠在他懷中,依戀他片刻。

  他不動。默聲,眼沉。

  單手掌住她,避免太沉淪。

  「答應我,別讓自己太累。」她柔柔叮囑。

  他感動了她。

  一隻小小玉簪,讓她開始依戀他的懷抱。

  「好,我答應你。」他沉聲答。

  她靠在丈夫胸前,傾聽著他說話時,胸膛傳出那震鳴聲……

  她竟有些捨不得走,慢慢才發現,自己依戀這溫存。

  他聽著妻子溫軟的語調,胸前貼著她柔情似水的嬌軀。

  他悄悄撒手,陰鷙的冷鋒劃過他眸底,取代平淡壓抑的眼色,不笑的俊臉覆滿了深沉。

  然依偎在那溫存中的馥容,卻一直未發覺,背上那雙大手的溫暖早已離自己遠去。

  ×××

  「貝勒爺。」少福晉離去後,敬長叩門回到書房內。

  兆臣坐在案後,手上握著一卷文冊。

  他沉眸閱卷,看似淡定專注,未抬眼看敬長。

  「還有話說?」

  他淡問,聲調聽起來波瀾不驚。

  只有敬長明白,他的爺語調越冷靜,就越是陰鷙危險。

  「是。」敬長戒慎恐懼地問:「奴才想問爺,少福晉那裡,是否還需奴才跟著?」他問的,是暗中跟隨少福晉之事。

  這事已進行兩日,打從少福晉回府,他就得到主子的指示,暗地裡跟蹤少福晉,無論少福晉做了何事,事後立即回稟。例如剛才少福晉進書房前,他已經跟主子稟報過,少福晉在竹林裡見過金漢久之事。

  闔上文冊,兆臣抬起眼。

  他的眸色果然陰暗冷沉,裡頭沒有一點暖光。

  敬長畏縮了一下,心裡發寒,然他仍然壯起膽子,既然已經多事開口,就不能再怕殺頭了。

  「你說呢?」兆臣僅僅寒聲問。

  敬長喉頭縮緊,兩肩一沉,就地跪下來了——

  「奴才明白了。」他伏跪在地上,趕緊答話。

  他是奴才,自然最清楚主子的眼色。

  敬長知道他本不該問這問題,向來主子說一他便做一,不敢犯二,若非少福晉待他好,他也實在沒這個膽開口問他的爺。

  兆臣冷凝的眸,盯住跪在地上的敬長。

  「出去。」

  半晌,他淡聲低斥。

  「庶。」敬長垂著頭,心口這才鬆開,趕緊退下。

  門又闔上。

  書房內,兆臣的眼色始終陰冷。

  × ××

  離京五日,王爺與側福晉玉鑾總算回府。

  王爺可沒想到,回府那日,他那善嫉的妻子桂鳳,竟然親自來到大門前迎接。

  桂鳳笑臉迎人的模樣,連玉鑾都看得愣住了。

  「王爺,您回府了。您一路都辛苦了。」桂鳳笑吟吟地問候丈夫。

  見妻子竟然好言相向,還有說有笑,保勝都看呆了。「你,你沒事吧?」他吶吶地問。

  「事?臣妾能有什麼事呢?」桂鳳圓睜著眼,狀甚無辜地答。

  保勝瞪大眼睛。

  他想不透,離府之前才與他爭吵,大鬧脾氣的妻子,怎麼這會兒卻像變了個人似的,既溫馴又和順,怎教他不感到怪異莫名?

  「沒事你怎麼突然——」保勝剛到嘴邊的話突然噎住,環顧週遭正瞪大眼觀看的家僕一圈,他咳了一聲,「咳,沒事就好,我先見額娘去了。」

  既然沒事就算了——

  他想,妻子的脾氣本來就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也別沒事找事,弄不好母老虎心情又變,可是他倒霉。

  再者,家事擺不平,也讓向來愛面子的保勝,不願在眾人面前重提前幾日的窩囊事。

  丈夫一走,桂鳳撇嘴偷笑,低哼一聲。

  她當然沒忘,前幾日丈夫讓她受氣的事。

  此時她心想著,現在她可是聽媳婦的話,暫時先忍氣吞聲,往後才叫你們好看。

  玉鑾在一旁,正用疑惑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著桂鳳。

  她跟王爺可不一樣,以女人的感覺估量,她直覺桂鳳這回跟往常不同,怪裡怪氣的,一定有古怪。

  「我說姐姐,」玉鑾笑嘻嘻上前去,親熱地抱住桂鳳的手臂,「這趟出門,妹妹心裡可記掛著您了。您瞧,妹妹出門還不忘給您挑一隻翠玉環呢。」話說完她便使個眼色,叫丫環取出禮物。

  桂鳳看到玉鑾,心頭一股怨氣便往上升,可她忽然想起媳婦的叮嚀,於是勉強扯開笑臉,壓著性子對玉鑾道:「我說玉鑾哪,咱們做姐妹這麼多年了,姐姐喜歡的是金子不是翠玉,怎麼你還不清楚嗎?」

  玉鑾的笑容僵在臉上。

  「不過呢,瞧在你這麼有心的分上,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滿心喜悅地收下你的禮物了。」

  桂鳳臉上笑著,嘴裡咬著牙叫丫頭:「還不快把姨奶奶給的玉環收下了。」

  「是。」丫頭趕緊上前,取走玉環。

  玉鑾見桂鳳與平常見她如見仇人的表情截然不同,心裡覺得疑惑,可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勁。

  「那就謝過妹子啦。」桂鳳也不與她囉嗦,見丫頭取走玉環就離開了。

  「可怪了,這只醋罈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了?」瞪著桂鳳的背影,玉鑾喃喃道。

  ×××

  午膳過後,一家人在廳裡喝茶。

  馥容伺候著府裡的長輩,將茶水一一敬上。

  桂鳳手裡接過媳婦呈上的茶,與媳婦換過眼色,便開口說道:「是這樣的,」她清清喉嚨,

  引來其他人的注目。「我打算帶著玉鑾妹子,自明日起開始吃素,為兆臣與媳婦兒祈福,祝禱上天讓他們兩人,早日為王府添一男丁。」

  一聽桂鳳開口說出這話,不僅事前未被告知的玉鑾錯愕,留真更是吃驚。

  留真不懂,桂鳳明明不喜歡新婦,又何必說要吃素,為新婦祈福?

  「吃素祈福?」玉鑾皺起眉頭,搶先開口:「姐姐立意是不錯,可玉鑾向來只聽說晚輩吃素為長輩祈福,幾時聽說有長輩吃素,為晚輩祈福的道理?」她訕訕涼道。

  玉鑾向來極重飲食。

  她雖不似老祖宗嗜肉,可身為王府的側福晉,她可挑嘴得很,吃就一定得吃的精細,餐餐精饌美味不在話下,這養成了極刁的食性,如此嬌貴,叫她茹素,她打死也不願意。

  「我說玉鑾呀,你說這話就不對了。」當著老祖宗面前,桂鳳義正辭嚴地訓起丈夫的側室:「為了咱禮親王府的興旺,只要能給府裡添子添孫,咱們做額娘的人,莫非就連這麼點犧牲也不肯為嗎?再說,就是將來兆祥娶了媳婦,我也一樣會為兆祥與他媳婦茹素。額娘,您說說咱們是不是該這麼做的?」話畢,她回頭還不忘帶上老祖宗。

  問到頭上了,老祖宗瞪大眼,連連點頭,「是呀,為咱們王府添福添丁,義不容辭,我媳婦兒桂鳳說得極是,就是這個理了。」

  「就是嘛,額娘。這世上就您最明理,媳婦兒剛才還教玉鑾妹子給怨得,您瞧瞧做人多難呀。媳婦兒揪心啊。」

  玉鑾一聽,這還得了。

  「這,這我不過說了兩句話,哪裡敢怨姐姐了?要不,王爺,您剛才也聽見了,我是不是只說了兩句來著?」她趕緊澄清。

  「是呀,我確實只聽你說了兩句。」保勝喝茶,悠哉回話。

  這回可沒他的事。

  「唉喲,」桂鳳剜了丈夫一眼,臉上還笑瞇瞇的。「這麼聽來,敢情妹子是支持姐姐的做法了?」

  「這是當然的呀。」玉鑾臉笑眼不笑。「姐姐這麼好的提議,妹妹自然支持都來不及了。」

  她嘴上不能拒絕,還得陪笑,心裡老大不痛快。

  「是嘛?」桂鳳衝著她笑一聲。「這麼說來妹子必定也接受初一、十五禁食,初二、十六辟榖,如此為孩子們祈福了?」

  玉鑾眼珠子霎時瞪得如銅鈴大。

  「初一,十五禁食,初二,十六辟榖?!那不就是得餓肚子了?」她捏著嗓子尖叫。

  「是呀。」桂鳳也拔高嗓音,「剛才我話沒說完,只說了一半呢。這禁食與辟榖,可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祈禱心法,是為表誠來著,這可關係到咱們王府的子嗣哩。這不必我這做姐姐的說,妹子你必定也清楚吧?」

  「我!」玉鑾憋住氣。

  見老祖宗與王爺四隻眼睛都瞪住自己,正等著答案哩。

  「我我我……我當然也是這麼想的。」她嘴角抽搐。

  德嫻在一旁瞧著,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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