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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鄭媛    


  如此情深意重,是她負他。

  「我的話說完了,現在你已明白我的心意,你……可以走了!」他為她著想,雖然心裡並不想與她分離。

  呆在原地,她忽然沉重地難以抬起腳步。

  「快走吧!再不走,我怕自己會做出衝動的事!」他警告她。

  侯在一旁的稟貞,已急忙走過來握住小姐的衣袖。「小姐,話說完就快走吧,格格還等著呢!」

  馥容回過神。「那麼,馥容先離開了。」她最後再看金漢久一眼,語重心長地叮囑:「請您一定要多保重。」

  金漢久沒有答話。

  稟貞趕緊拉著小姐走開。

  金漢久就這麼杵在原地,目送馥容的身影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

  回府路上,德嫻雖然沒問什麼,可是卻顯得沉默。

  馥容明白德嫻心裡疑惑,但卻不能對德嫻解釋什麼,只怕越解釋越糊塗。

  離開竹林不久,在回府的小徑上,明珠指著前頭忽然說:「咦?格格,那不是貝勒爺身邊的敬長嗎?」

  馥容與德嫻一起抬頭,果然見敬長垂首恭立在小徑旁邊。

  「敬長,你站在這裡做什麼?」明珠上前問他。

  「貝勒爺遣奴才迎少福晉、格格回府。」敬長答,目光掠過格格身邊的少福晉,然後垂下。

  「原來是我阿哥遣你來的!」德嫻回頭對嫂嫂笑了笑。

  「夫君回府了嗎?什麼時候回府的?」馥容問。

  「貝勒爺近午時回府。」

  「阿哥出門了嗎?」德嫻問嫂嫂。

  「對,夫君昨日出門了。」

  德嫻點頭。「那麼,咱們快回府吧!阿哥一旦不見您,必定想您了,不然何必遣敬長來接人呢?」她笑著說,彷彿已忘了剛才在竹林邊發生的事。

  然而馥容明白,德嫻絕不可能這麼快便忘記剛才的事。

  「走吧,嫂嫂,咱們快點回去吧!」德嫻牽住馥容的手,拉著她往王府的方向走。

  順著德嫻,馥容與她一道往回走。

  現在,的確不是解釋的好時機。

  馥容心想,只要她的行為與內心是端正的,就不需要內疚,等回到王府之後,她會找機會跟德嫻解釋。

  況且,經過一日觀察,她知道德嫻不僅是一名多情的女子,而且蕙質蘭心,必定能懂她難以拒絕金漢久的原因。

  是的,她會對德嫻說實話。

  她不會隱瞞德嫻。

  因為她相信,要使一個人信任自己,最好的方法不是欺騙,而是真誠。

  回府後,馥容先往渚水居略做梳洗。

  「格格,金大人的畫,您要瞧一瞧嗎?」稟貞問。

  「先把畫收到箱子裡。」她囑咐。

  「小姐,您不看看嗎?」

  「現在不看。」

  稟貞欲言又止,想再說兩句又不敢對話,只得依小姐的吩咐把畫收妥。

  馥容表面冷靜,事實上,她心裡一直惦記著剛才在竹林邊發生的事,金漢久說的每一句話,她都忘不了。

  人世間的事,誰也道不盡、說不透,人與人間便是情字構築的網,一個情字,豈能輕易了斷?

  你愛我,我不愛你……

  他愛你,你不愛他……

  她心裡有感歎,卻不能表現出來,怪也只怪人心,人與人的心,即便再貼近還是互相猜疑,即便再相愛,仍然有空隙。

  梳洗過後,馥容才到書房來見丈夫。

  在書房門口,她又遇見敬長。

  「少福晉。」敬長神色顯得有些驚慌。

  「貝勒爺還在書房嗎?」馥容問他。

  「是,貝勒爺在。」

  「你辛苦了,當差很累人吧?」她問。

  敬長一愣。「不,奴才給爺當差,一點都不辛苦。」

  馥容對他微笑。「聽說你的媳婦兒剛生了一個胖兒子,恭喜你了。」

  「這……少福晉,奴才家裡的事,您怎麼會知道的?」他犯傻。

  「姥姥對我說的,她一直誇那胖孩子,笑得甜、逗人愛。」

  敬長臉紅了。

  「對了,」她回頭對稟貞說:「早上上街買的東西,拿來給我。」

  稟貞趕緊自懷中取出一隻精緻的小紅袋。

  馥容取來後,將小紅袋交給敬長。「收下吧。」

  「這是?」敬長愣愣問。

  「這是給你孩子的禮物。」她笑著對他說:「只是一片小小的如意鎖。」

  敬長呆住,手都抬不起來。

  見敬長不取走,她回頭將那隻小紅袋交給稟貞。

  稟貞會意,把小紅袋往敬長手裡塞——

  「小姐給你的,你就快收下唄!」

  「這,這奴才不能收,哪有主子給奴才送禮的道理?」敬長怔道。

  「這不是送你的,是給孩子的。」她淡淡道。

  話說完,馥容轉身進書房。

  敬長還愣在門口,手裡捏著那隻小袋,良久回不過神來。

  第4章

  一跨進書房,她便見到坐在案前的丈夫。

  站在門前,她凝步而立,凝視著專注在案牘上的兆臣……

  這裡是他的書房,是他經常待的地方,走進這裡就像是跨進他的私人天地,這讓她內心產生一種奇異感覺。

  這奇妙的氛圍直持續至他抬眼,發現站在門前的她。

  「你什麼時候回府的?」她柔聲問。

  慢步至他身邊,回憶著他專注於公務的神情,她淺淺地對夫君笑。

  「午時過後才回府。」他凝視妻子嬌美的容顏,「一回府,就聽說你出門了。」

  「我一直與小姑在一起。」來到他面前,她才看清桌上有一隻錦盒,「這趟出門,是為公務嗎?」凝視著錦盒,她問。

  「我沒這麼說過。」他道。

  伸手,將站遠的她拉近。

  他力道不輕,馥容瞬即跌進他懷中。

  「兆臣?」

  「告訴我,早上去哪?做了什麼?」

  箝住她水軟的腰,他的掌有些專橫。

  他讓她驚訝。

  不知為何,他忽然將自己抱得這麼緊。

  「我陪小姑到火神廟祭祀,然後一起逛了幾間商舖而已。」她隱瞞了女兒國的事。

  關於女兒國,那是女子的秘密。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他將妻子的小臉抬起。

  「該有別的嗎?」

  「如果有,全部對我說。」他問得專制。

  她凝住他。「包括對火神爺爺說過什麼,爐上插了幾炷香,這些,也全要跟你說嗎?」

  他沉眼,定睛看她。「你想說,我會聽。」

  那口氣也專制。

  她忽然有些失笑了。「你擔心自己的妻子?」

  他眼色略黯。

  「因為擔心我,所以遣敬長來接我,對嗎?」

  他眸光變得沉斂。「對。」

  「那麼,我該謝謝你的關心?」她微笑,聲調甜柔。

  「往後出府,記得帶上府內家人。」他臉上沒有笑。

  那警告,是認真的。

  「我不是嬌貴的格格,稟貞與我會照顧自己,何況還有小姑與明珠同行——」

  「你身份已不同,現在的你,需謹言慎行。」他眼色有些嚴峻。

  謹言慎行?

  這話讓人難懂,至少,現在她尚未想懂。

  「聽見了?」他沉聲問。

  她凝望他,不明白他的警告是為什麼?

  但他的眼色是低沉的,她看不出裡頭有可輕縱的成分。

  「好,我會記住,往後出門會請家人跟隨。」半晌,她輕聲承諾。

  得到她的允諾,他臉色稍霽。

  伸手打開錦盒,盒內躺著一支通透碧綠的翠玉簪。

  「美嗎?」他問她。

  「很美,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玉簪。」她屏息,這是實話。

  只是,眼裡看著玉簪的美,她的心沉甸甸,想著剛才的事。

  「你喜歡?」

  「是女子,都會喜歡。」她輕聲答。

  他將玉簪拿起,往她發上插。「沒有其他女子,這是送你的。」

  她輕搖螓首。「這麼名貴的玉簪,你應該送給額娘——」

  「額娘喜歡的是金簪。」

  「那麼就送給小姑——」

  「以後,她的男人自會送她簪子。」他將玉簪插在她綰起的青絲上。

  她怔然,心發酸。

  忽然的好又忽然的冷峻,她實在摸不透他的心。

  「我買的簪子,只送給我的女人。」他這麼對她說。

  這話又擰痛她的心。

  「謝謝你。」她輕聲說。

  眸子低低斂下,她忽然不敢看他的眼。

  那眼神像匹狼,她知道他此刻心裡想什麼……

  「你真美,這麼美的女子,竟是我的妻。」他低語,長時間的笑。

  碧綠的玉簪正好映襯她雪白的小臉,她美得像一朵春嫩的鮮花。

  「我,我想照鏡子。」她有些不安。

  他的凝視總讓她心慌。

  無論已纏綿過多少回,她永遠都不習慣。

  「屋後有銅鏡。」他慢聲道。

  撇起嘴,他低笑,看透她的慌張。

  她正想從他懷中站起來,他卻抱起她。

  「兆臣?」她驚喘。

  「我抱你到鏡前。」他道。

  她無語,只能依偎在丈夫懷中,紅著臉,默數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那雙抱緊他的小手,還有那貼在他胸膛前的溫軟身子,這純摯的柔情,像世上最輕軟的絲緞將他包纏住……

  他快步將她抱至鏡前。

  柔情燙手,他俊臉略僵。

  來到鏡前,她見到鏡裡,自己的容顏。

  「喜歡嗎?」他瘖啞。

  她點頭。「喜歡。」

  回身抱住丈夫,雪白玉臂柔情似水地纏繞在他精壯腰腹間,此時,她忽然想抱他。

  他怔住,不防她有此招,竟主動將溫軟身子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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