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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鄭媛    


  下了軟榻,地上涼涼冰冰,她這是才發現身子還是裸的,臉兒一瞬間發燙。

  在軟榻旁的架子上找到自己的衣物,她趕緊穿上,然而窸窸窣窣的聲音,已引來堂前的男人。

  「醒了?」他走到塌邊才出聲。

  嚇了她一跳,他走路幾乎完全沒聲音!

  「嗯。」她紅著臉,不敢抬眸看他。

  她怕一見他,就回想起與他在書房做了什麼事。

  他坐在塌邊凝視她。

  他看她很久,卻不說話。

  「為什麼這麼看我?」她忍不住,終於出聲問他。

  「什麼時候,再為我畫一張畫?」他開口就問。

  她屏息。「你想要我的畫嗎?你想要畫眉還是雨燕?」明知故問。

  他咧嘴。「你喜歡畫鳥?」

  「嗯。」她別開眼,輕哼。

  「我以為,你喜歡畫的是我。」他笑。

  聽到他這麼說,她臉又紅了,半天回不了話。

  「不過,這回我要你畫點不同的。」他將羞怯的嬌軀納進懷裡,抬起她羞紅的小臉,命她看他。

  「你要我畫什麼?」她吶吶問。

  「你。」

  「我?」她眨著水眸,有些錯愕。

  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

  「很驚訝?」他低笑。

  「為什麼要畫我?」她喃喃問。

  他撇嘴,未回答,又說:「我還有一個要求。」

  「什麼?」她眨著眸子。

  羽狀的睫毛輕輕扇動,在白皙的小臉上,投下一弧動人的陰影。

  盯著眼前這幅美景,他低柔地說出要求:「這幅畫要夠小,能讓我置於胸口,隨身攜帶,到哪裡都跟著我走,以便我想你時,可以隨時取出來觀看,解相思之情。」

  她瞪大眸子,怔怔地凝住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裡聽到的話……

  「發什麼呆,小傻瓜?」他沙啞地笑,拇指情不自禁地撫揉著那顆他眷愛的勾魂小嘴珠。「說好,快。」低柔的催促她。

  「唔……」她想說話,可他的拇指揉著她的唇,令她發不出正常的聲音。

  「嗯?什麼?」他哼一聲。

  俯首,耳朵故意貼在柔軟的粉唇,享受她吹在他耳鼓上,充滿調情意味的芝蘭氣。

  馥容連頸子也紅了,猜到他的壞心。

  因為稍早他才對著她的耳,又舔又咬,吹了一早上的氣,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好。」她屏著氣,只好趕緊同意。

  見詭計不得逞,他抬首,嘴角撇著笑。「那我就等著收你的畫,記著,不許讓我等太久。」

  怕自己不回答,他又要捉弄她,芙蓉趕緊點頭。

  「還有,」他斂起笑,「近日我公務甚忙,往後有事——」他忽然頓住。

  她不解,抬眸凝住他。

  她眸光低斂,臉色忽然嚴肅。「白日,我抽不開身,」停頓半晌他才繼續往下本想說的話。

  她凝眸看他,訝異於他如此認真的態度。

  「聽見了嗎?」他問,要她的答案。

  「聽見了。」她點頭輕聲答,儘管他深色嚴重,她的心窩卻暖起來。

  「這幾夜我會回渚水居,但過兩日我要出城,你得在這兩日內畫好小畫,讓我帶在身上。」他緩下聲,低柔地囑咐她。

  「好。」她還是輕聲答,粉唇微微漾起溫柔的笑。

  他看得入了迷,眸子氤氳。「我看你得走了,再不走,今夜我就回不了渚水居了。」他瞇著眼低喃,氣息變得沉重有綿長,顯然正在克制著什麼。

  她心跳如擂鼓,當然明白這是什麼前兆。

  趕緊離開軟榻,她心慌意亂地對他說:「我該回廚房了,姥姥早上不見我,一定會擔心的。」

  「嗯。」他哼一聲,似笑非笑。

  「那我走了!」匆忙轉身,她踩著小碎步奔出兆臣的書房。

  盯著那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小身影,他咧開嘴,俊臉無聲地勾出一抹笑……

  之後,他收起笑容,英俊的臉孔瞬間佈滿陰霾,顯得比今天早上更加沉重。

  馥容一踏出書房,沒想到就遇見留真。

  留真見她從書房走出來,一臉嬌羞、衣衫凌亂,已猜到剛才書房內發生了什麼事!她瞪大眼睛,眸中射出陰沉的冷光,像一把淬了毒的利箭。

  可她沒有繞路,逕自與留真擦身而過,沒有逃避也不必逃避。

  而這回,留真好像也不為難馥容,她緊抿著唇,沉默地瞪著馥容與自己擦身而過……

  然而,她心窩裡卻像有火在燒燒那樣恨熱著!

  她原以為馥容不難對付,沒想到上回反而被訓了一頓,自從那時起,她心裡就一直很不痛快!

  現在又見到馥容從兆臣的書房裡出來的模樣,她心裡明白要是再不積極一點,這回又會因為這個該死的女人,讓她希望成空!

  進書房見過兆臣後,留真隨感覺到兆臣對她的態度仍與前幾日無異,可留真心裡仍然不踏實。

  離開兆臣的書房,她心裡正盤算著,經過邊牆時,不意間聽到一段對話——

  「你怎麼又來了?!」一個丫頭氣急敗壞的聲音問。

  「上回小姐的繡帕也給你家主子了,這回又想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我家主子想你家小姐了,自然又遣我來找你了!「

  「可——」那丫頭喘口大氣,才接下道:「你明知我家小姐不能見你!」

  「不能見我沒關係,能見我家主子就成了!」

  丫頭跺腳。「我家小姐不能見你,豈能見你家主子?!」

  「那可不成,我家主子兩日後就要離京回朝鮮去了,你家小姐一定得見我家主子!」奴才回嘴。

  丫頭給氣壞了,瞪著那奴才半天吐不出一句話來。

  留真心裡既疑惑又有些好奇,這主子、小姐的說的到底是誰?這一奴一婢為何選了這處偏僻的地方,在王府外牆說話?

  她悄悄靠近牆邊,從一個月格窗看出去,不意間發現,那丫頭模樣她竟然覺得還挺眼熟的,難不成她是王府裡的丫頭?

  忽然,留真心眼一活,終於想起這丫頭是誰了!

  「你家主子,究竟想怎麼樣嘛!」丫頭問。

  「剛才我說過了,我家主子只要見你家小姐就好,並不想怎麼樣!」

  「你!」丫頭瞪奴才一眼,之後訕訕道:「好啦好啦,我同我家小姐說去,可不保證小姐能見你家主子。」

  「我家主子對你家小姐一片癡心,只要你同你家小姐去說,你家小姐必定肯見我家主子。」那奴才繞口似的命令道。

  丫頭撇撇嘴。「隨便你說!」然後指著奴才的鼻子警告他。「反正你別來像這樣在外頭等我,要教人看見,還以為咱們倆怎麼著了!」

  「什麼怎麼著了?哪裡還怎麼著了?」奴才問。

  「那就怎麼著了,還能怎麼著了!」  丫頭兩手往腰眼一插。

  「誰跟誰怎麼著了,我跟你又怎麼了?」奴才回嘴。

  「誰說是誰跟誰怎麼著了,誰又說是我很你怎麼了!」丫頭臉紅了,氣鼓鼓地。

  「不救你說得誰怎麼了,要不我幹嘛說咱倆怎麼了?」奴才又回嘴。

  丫頭瞪大眼睛。「狗奴才!你胡說八道什麼?!」臉紅得發燙。

  「誰是狗奴才?」奴才也怒了。「你才是死丫頭!」

  「你……」

  聽到這裡,留真便離開牆邊。

  下頭那丫頭跟奴才糾纏不清的部分,她就沒再往下聽了。

  這倒有趣了!

  看來那女人也沒多貞潔,原來還跟別的男人有姦情!

  無意間讓她聽見這兩人的對話,必定是老天爺看她苦思無計,才平白送給她一個良機!讓她抓到這個把柄,想對付兆臣的「妻子」還怕沒計可施嗎?

  她撇起嘴冷笑,轉身便快步離開小徑。

  第8章

  子夜,院外一道黑影翻過府牆,如同上回那般,來到留真面前跪下。

  「郡主!」那黑影的口音,與上回是同一個。

  「過兩日,我有事要你去辦。」

  「請郡主吩咐。」

  「兩日後我與大阿哥會一起出府,你子時以後潛進王府,把住在渚水居那女人綁走。記得事情要幹得乾淨利落,要做得像是那女人自己逃走一樣,不能留把柄。」

  「屬下明白!」那奴才問:「將人綁走後,關在京城嗎?」

  「不,你得漏夜把她帶走,到了東北,賣到朝鮮邊防的妓寮裡,那兒龍蛇雜處,一個說滿語的女人,不會引人注意。」

  「可,住那院落裡的不是——」

  「是又如何?我就要把她賣了,讓她從此在京城消失。」

  那奴才不敢答話,吞了幾口口水,像是十分擔心。

  「怎麼?你怕嗎?」留真冷笑。

  「干下此事,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對貝子爺的事不知有何幫助……」

  「蠢貨!」留真罵道:「我心裡籌劃的事,你怎麼能想得到?照我的話去做便是,不必囉嗦!」

  「是。」奴才不敢再多言。

  「記住了,我與大阿哥回到王府前,那女人就得消失不見!」

  「是。」奴才唯唯應諾。

  「你去吧!」

  得到郡主口令,奴才這才尋原路,依舊翻牆出去。

  夜深人靜,府內的僕役也已歇息,留真不在外頭做逗留,很快就轉身走進屋內。

  ***

  直到兆臣離府當天,天剛亮之際,馥容好不容易才將小畫完成,已累得趴在桌上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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