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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夏蕗    


  吳知縣一愣,知道這王爺不是個簡單角色,沒辦法用一般的應酬方式打發,即便如此,仍是裝傻陪笑。

  「王爺時刻以社稷為念,做臣子的自然也該傚法。」

  真是油嘴滑舌!「既然吳大人這麼有心,本王也就不再推辭,就定明晚吧,屆時,咱們再細細聊聊。」說罷,他便起身往外頭走去,吳知縣忙不迭地跟在身後相送。

  「噢!對了。」承先假意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提道:「你們的縣城門,開得很早啊?」

  吳知縣聞言,連忙解釋。「噢……其實這麼做是有原因的,為了防止宵小盜匪趁天色漸暗時摸入城中滋事,屬下才想出這麼一個辦法,城門選在天尚未黑之前關起來,再由路檢士兵詳盡盤查當天可疑的旅客,如此一來,就能防範不肖之徒……再者,這樣做的話,城中老百姓也安心多了……」

  「瞧你說得頭頭是道,真是愛民如子啊?」承先語帶嘲諷,偏偏吳知縣聽不懂他的話中帶剌,還當成了褒獎。

  「哪裡哪裡,屬下自從上任以來,每日莫不以百姓為念,這是為官者最基本的啊!」

  承先在心中冷笑,這時已然步出縣衙外頭,吳知縣連忙道:「屬下這就派人備轎送王爺回驛館。」

  「不必了。」承先一口回絕。「這兒離驛館不遠,坐什麼轎子?吳大人還是請回吧!」

  語畢,也不再看吳知縣是否還有話說,他逕自離開,留下吳知縣站在門口,一臉莫名其妙。

  這王爺是個什麼樣兒的主兒啊?真教他半點猜摸不透了。

  ☆ ☆ ☆ ☆ ☆ ☆ ☆ ☆ ☆ ☆ ☆ ☆ ☆ ☆

  回到驛館中,承先正自思索著該如何與吳知縣交手,德子已經迎了上來。

  「主子回來了。」德子注意到主子手上拿著一樣東西。「主子,這、這是……」這不是小孩玩意兒嗎?

  承先沒有回答,劈頭就問:「她呢?」

  想也知道在說誰,德子忍住笑意說道:「歡兒姑娘嗎?主子離開以後她就待在房間裡頭,一直沒出來。」

  「那就好。」承先直接住房裡走去。

  客房裡,李歡兒正望著窗外呆站,她長這麼大,從來不曾像這幾天閒得發慌過,以前每天早上一醒來,她就要為了有沒有米下鍋而煩惱,白天則大多都是在打零工中度過,現在居然什麼都不用做,就有熱騰騰的好飯好菜可以享用,不知怎地,她反倒吃不多了……

  「不知道爹現在怎麼樣了……」

  儘管分開時的場面那樣難堪,她仍然為了父親的生活煩惱,他一個大男人自然是不會洗衣煮飯的,想到父親也許連燒個水也成問題,她就不禁憂心忡忡……

  「在想什麼?」

  一個東西突然橫到李歡兒面前,李歡兒不及細看,承先已走到她身邊。

  「哪,給你。」承先看著她錯愕的表情,心中煞覺可愛,忍不住微微一笑,催促她收下。

  李歡兒定眼一看,原來他拿給她的,竟是只麥芽糖人兒。

  「你……你買這個做什麼?」她驚訝得抬高了音量。

  「自然是買來吃的。」承先答得一派輕鬆。「方纔見路上有小販,就買了。」

  說心裡沒有一點高興,那是騙人的,李歡兒正想伸手接過,突然看到扭傷的手腕,手又縮了回來,說她小心眼也行,她就是不想讓他覺得好過。

  「你以為這樣就能打發我啊?」她壓低聲音,裝作不在乎地冷哼了一聲。

  「打發你?什麼打發你?」

  「你倒是好記性。」李歡兒抬了拾自己的手,故意在承先面前晃了兩下。「一支糖人就想打發我?」

  承先聞言微微皺眉,這丫頭居然還敢拿喬?真真分不清誰是主誰是僕了。

  「愛要不要隨你,反正我也不吃這東西。」他說著說著,舉起手來,作勢要將糖人往窗外丟。

  李歡兒一時情急,一把就抱住他的手臂,把糖人給搶了下來。

  「怎麼說都是吃的,你這麼做不怕遭雷劈嗎?」

  「反悔了?」承先斜瞄著她問道。

  李歡兒著惱地罵:「你這人真討厭。」

  「討厭你今後的衣食父母?」承先挑眉。「當主子的面說這樣的話,你的膽子未免不小。」

  「不管你是不是天皇老子,糟蹋食物就不應該。」李歡兒從來不示弱,她對事情自有一套見解,這是她十多年來刻苦生活的體認,不是旁人能輕易動搖的。

  「你長這麼大,出門騎好馬、穿的是綾羅綢緞,想當然一定沒餓過肚子吧!你知道那種頭昏眼花的滋味嗎?光是站著都頭暈,可偏偏田里種不出半粒白米,只要看到地上冒出綠色嫩芽,就在心裡思量這能不能煮來吃,我想這些事情對你來說,一定沒有經歷過,也無法想像吧?」

  她滔滔不絕地說了—大堆,待得說完後,才意識到承先正—瞬不瞬的盯著自己。

  霎時間雙頰有些燒灼,下意識地,她轉過身咳了兩聲,想藉此掩飾尷尬,這時突然聽到承先歎了口氣。

  「喂!」她回過頭,偷瞄著他。「你怎麼了?」

  「沒事。」承先一方面驚訝於她的見解,一方面卻又為了她之前貧苦的生活而感到心疼,這種複雜又兒女情長的感覺,是他之前不曾有過的,卻獨獨只為了她而存在……

  要是讓她知道了,她會怎麼樣?承先暗暗思索著,以歡兒的個性,或許會以為他在開玩笑吧?

  也因此,面對她的疑問,他只能選擇避而不答,隱藏心緒。「說過別喂喂喂的叫個不停,看你一副聰明伶俐的樣子,怎麼這般不受教?」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李歡兒皺了皺眉頭,不甘示弱地道:「要我認你做主子,除非讓我心甘情願的服你,那麼到時,我自比誰都還恭敬!」

  「那你倒是說說看,怎麼樣才能讓你心甘情願?」他扣住李歡兒的兩邊肩膀,低下頭,瞇眼看著她。

  一切都是臨時起意。

  臨時起意帶走她,臨時起意地要她窩在自己的寢房裡一步也不得擅離;一切的臨時起意,最終的結果都是讓李歡兒更加的靠近自己……

  她不是頂尖漂亮的姑娘,而且態度又那麼的倔傲,但她就像一朵長在荒地上的花,用盡方法讓自己茁壯,不同於皇宮裡那些楚楚可憐的公王或是權貴之家的千金

  小姐,她的雙手是粗糙的,眼神是堅毅的,她有一股野性的生命力,既清艷又純潔令人、心動的姑娘……

  意識歸結到最後這一句,他的視線,也落在李歡兒的唇上,一切都是臨時起意

  只是……還來不及將心中的意念付諸實行,李歡兒的聲音忽然驚醒了他。

  「喂……你要做什麼?」

  李歡兒有些不解,又有些擔憂地看著承先,畢竟他這模樣,令她感到陌生……

  承先突然醒了過來,他在做什麼啊!若是真把李歡兒給怎麼了,不就成了大欺小嗎?她雖是在那種不堪的狀態下跟了自己,可他最清楚李歡兒比誰都還清白。沒有婚妁之言,她更不是青樓妓女,自己無論如何不該輕薄於人啊!

  想到這裡,他連忙鬆開了雙手,登時轉身走向書案。

  「喂?你沒事吧?」李歡兒跟在他身後,有些疑惑地探問著。

  「嗯……沒事。」承先不看她,逕自強作鎮定。「對了,明天吳知縣要為我辦個洗塵宴,你也一同前去。」

  「吳知縣幫你辦洗塵宴?」果不其然,李歡兒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拉開。

  「為、為什麼?」

  「因為他想巴結你主子。」承先隨意翻閱著案上的書本,淡淡地回答。

  李歡兒一臉訝異,這對她來說可奇了,她長這麼大也沒進過幾次城,自然也不可能見過高高在上的吳知縣,如今吳知縣居然要幫承先接風洗塵?看來她想的沒錯啊!

  「我渴了,倒杯茶來。」承先突然吩咐了句。

  李歡兒難得的沒回嘴,真的去倒了杯茶來,嘴裡還不住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想的不會錯。」

  「唔?」承先接過茶水便喝。

  「你是吳知縣吳大人的親戚對吧!」

  「噗!」水嗆進氣管裡,承先霎時噴出一口茶來。「你說什麼?」

  李歡兒對自己的推理倒是很有信心。

  「對嘛!這樣就合理了嘛!看你聽到別人說吳知縣的不是就那麼生氣,自然是吳知縣的親朋好友嘛!驛館也是吳知縣幫你安排的對吧?這樣一來就全說得通了嘛!」

  「你……」似笑非笑地看著李歡兒編造情節,承先真不知該說她聰明還是笨,想像力如此豐富,她根本該去當個說書人才是。「真不知道你腦袋裡都裝些什麼……」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你剛剛肯定沒在聽我說話。」承先歎了口氣。「總而言之,我先跟你說清楚,我跟吳知縣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你可別亂說話到時鬧笑話,明白嗎?」

  「不是那種關係?」李歡兒可迷糊了,「不然是哪種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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