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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惜之    


  連日無從發洩的情緒,在他面前,她一古腦兒發作,她來來回回在廊上走來走去,誇張的動作、激昂的音調,她瀕臨瘋狂。

  「沒事!」他又一把將她拉回懷裡,在懷中撫平她不安情緒。

  「有事、有事,真的有事,如果緯中真的……我怎麼辦?」

  「不要怕,有我在。」撫著她烏黑長髮,輕拍她的背,任她把鼻涕眼淚留在他衣服上面,收緊雙臂,他不准她委屈半分。

  「瑤瑤,快進來,緯中醒了。」

  醒了?居然醒了!在她幾乎放棄時,喬姨的話振奮她的神經,拉住余邦,他們急急往裡走。

  第八章

  抱住緯中,俐瑤眼淚掉不停,一滴滴晶瑩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漬出一片深沉。

  以為清醒代表他即將好轉,哪裡知道是迴光返照,她們留不住他,一如留不住年邁的養父母。

  「乖乖……瑤瑤勇敢……」他氣虛。

  余邦望著病床上的男子,明明是個四十歲男子,卻單純天真得像個孩子,白色的床單蓋在蒼白身軀上,他是個天使。

  「好,瑤瑤勇敢……只要你好起來……」淚仍翻湧,停不下、止不住。

  「你……瑤瑤……呼呼……」困難地,他抬起另一隻手指向余邦。

  余邦不懂他的意思,喬姨抓起他的手,環住俐瑤的肩,忍住淚,告訴緯中。

  「別擔心,他會保護瑤瑤,不會讓瑤瑤哭。」她把緯中的意思說透徹,這個孩子……她照顧十幾年,是個長不大的小天使呵!

  「壞人……打、打瑤瑤……」他不放心,那些壞小孩會拿石塊丟他和瑤瑤,他救不了瑤瑤,只能把大大的身子圍在瑤瑤身前。

  「你放心,我會盡全力照顧瑤瑤,不讓任何人欺侮她。」余邦允諾。

  「石頭打頭……痛……」他一心掛記陳年往事。

  「不會了、不會了,瑤瑤長大了,壞小孩再欺不到我頭上。」

  想起過往,俐瑤趴伏在他棉被上。原來如此,所以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原來如此,所以他們散步,他總是小心翼翼,看看東,看看西,看看那些丟人石塊的壞小孩在不在。那麼久遠的記憶,他一直鎖在心底,隨時隨地準備跳出來,用他僅能用的方法保護自己。

  「你不可以那麼疼我,應該換我來疼你、愛你、照顧你。」這工作,她做得太壞、太差,她對他的好,不及他對自己的十分之一。

  「瑤瑤……聰明……」

  「我知道,我會努力讓自己更聰明。」咬住下唇,進出的淚水滾滿頰邊。從來,他都沒忘記時時給她信心。「緯中也要聰明,快快好起來,我讀書,你畫畫,我不離開你了,再也不!」她願意許下所有承諾,只要他肯好起來。

  「不能陪……你……」皺皺眉,他好為難,朝著余邦方向,緯中奮力伸出手,余邦將自己的手心交出去,握住他的。

  「你希望我做什麼?」

  「幫我……陪瑤瑤……」

  「好,我陪她。」堅定的眼神望向緯中,緯中放心了。偏過頭,他把眼光看向俐瑤。「我……想你……想聽……」

  「想聽故事嗎?」俐瑤問。

  他沒回答,瞇瞇笑眼,一如往常。

  「好,瑤瑤講故事……緯中乖乖閉起眼睛安靜聽,不能打岔、不能張開眼……睡著了,要一覺到、到天明……」說著這段熟悉台詞,她泣不成聲,打開床邊的故事書,準備輕輕念起。

  「瑤瑤,堅強點,別讓、讓緯中難行。」喬姨也泣不成聲。

  吞下哽咽,俐瑤曉得自己應勇敢,不該教他掛心。

  「故事開始羅,蝴蝶是小白花的好朋友,它們常在月光下,一起唱歌跳舞。冬天到了,寒冷的北風刮起,小白花的葉片抖了幾下,落下一地白色花辦,小蝴蝶看得好心疼,他天天守著小白花,不肯離去。

  「小白花卻曉得冬天到了,蝴蝶必須飛到溫暖的南方去,否則他會捱不過嚴冬,她頻頻催促小蝴蝶高飛,但蝴蝶捨不得離小白花而去。

  「小白花對他說:『如果你不走,我們就不再是朋友。』蝴蝶只好依依不捨,含著淚水振翅高飛。小白花奮力搖著手臂對將行的朋友說:『要幸福哦!』說著說著,她所有花瓣全落在小小的花盆上。

  「小白花曉得,明年春天,蝴蝶再也看不見自己,但她知道蝴蝶會幸福,會永遠記住自己,小白花緩緩垂下頭,她累了、倦了,心裡仍反覆著那句--要幸福哦……」

  這個故事,她念了許多年,閉起眼睛,都能倒背,聽過幾百幾千遍,緯中始終聽不膩。

  「要幸福哦……瑤瑤……要幸福……」緯中口裡喃喃念的是小白花和他自己的心情。

  頭一偏,他和小白花一樣,累了、倦了,但他很滿足,因為他曉得瑤瑤將會幸福,將會永遠永遠記住自己。

  手垂下,俐瑤的悲泣決堤,撲在床上,她的淚滑過臉龐、滑過床單、滑上緯中的唇瓣,又失去一個親人,彷彿所有親人,都要一個一個從她身邊離開,在她措手不及時……

  「瑤瑤,別傷心。」喬姨扶著她的肩。

  「喬姨,請讓我和緯中獨處,好嗎?」

  喬姨沒回答,余邦作上同意她的要求,攙扶喬姨往病房外走去,體貼地為她關上門。

  門外,喬姨搗住嘴,她並不比俐瑤堅強,但人已往生,她能做的只有祝福。

  「瑤瑤是個好孩子。」頓一頓,她仰頭,吞去多餘淚水。

  「我知道。」

  「對瑤瑤來講,小時候,緯中是她的守護者,他會幫瑤瑤摘牆頭上的花、會畫畫送她,也會鬧著爸媽買玩具給瑤瑤。

  「慢慢的,瑤瑤長大,緯中卻沒辦法跟著她長大,太太和先生開始灌輸瑤瑤,緯中是她的責任,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背棄緯中。

  「唸書時,緯中在旁鬧她,她不會有意見;上學時,緯中非要送她,害她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她也沒抗議過;念大學,同學們紛紛談起戀愛,有人想追求俐瑤,雖然她也會動心、也會羨慕同學的青春快樂,但她的態度立場始終堅定。

  「她的作法讓先生、太太放心把兒子交到瑤瑤手上,這兩年他們陸續過世,瑤瑤負擔起全家的經濟開銷,她工作得很辛苦,對未來沒有夢想、沒有希望,有的只是責任感。

  「這一生,她對別人的要求很少,唯-的期望就是尋到親生哥哥,於是我鼓勵她回台灣,沒想到,她竟將緯中的意外看成自己的失責,我不知道要怎麼勸說她才好。」

  說話是治療傷心最好的藥劑,在陳述當中,喬姨漸漸收拾起傷悲。

  ;曰經,我認為她配緯中很委屈,可是剛剛,我想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我能想像。」

  「的確,年幼時,緯中是她的玩伴;青春期時,太太管瑤瑤管得很嚴,除了上課外,她不能出門,所以她沒有朋友可以說話,那時,緯中足她唯一的傾訴對像;成年了,瑤瑤把緯中當兒子看待,尤其在太太、先生去世後,情況更嚴重。對瑤瑤而言,緯中是不能割捨的親人。」

  「我懂。」這種感情,他對孟純也行。

  「緯中把瑤瑤交付給你了,你會替緯中照顧好瑤瑤嗎?」

  「我會,喬姨,如果你願意的話,和我們回台灣,讓我和俐瑤一起照顧你,眼前你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很需要你。」

  他的誠懇讓喬姨心喜,緯中將瑤瑤托給他,托對人了。

  ☆ ☆ ☆ ☆ ☆ ☆ ☆ ☆ ☆ ☆ ☆ ☆ ☆ ☆

  喪禮過後,他們帶喬姨-起回台灣,簇新的房子、車子、管家,他落實緯中要他做的照顧。

  俐瑤重新回公司上班,一切都沒變,變得是缺了個煮養生茶、全台灣走透透買小吃的蔣秘書,生活回到原軌,不平靜的心慢慢平復,時間是心情的最佳點滴。

  她和余邦之間更親暱了,明明隱約知道不是太妥當,可是她阻止不來他,因為他口門聲聲的朋友,讓所有事情都合理化。

  抱她,理所當然;吻她,正常舉動;沒事把她拖進自己懷裡睡午覺,叫作常態生活。

  俐瑤懷疑,是不是沒了蔣秘書這條眼線,才讓他變得膽大不受控?要是照這樣發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她會被朋友吞進肚子。

  是朋友,就會分享心事,所以她瞭解余邦對孟純的態度心情,一如她對緯中;是朋友,就會分享自己所有的一切喜樂,所以余邦和喬姨、俐瑤和孟家雙親,都建立起最佳情誼,並且,他帶領俐瑤加入依依那團養女幫,很快地,她有了在台灣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個好朋友。

  現在她正在養女幫的會議室裡,玫瑰熏香燃起,花茶、小點心、音樂,這裡是大台灣最高貴的幫派聚集所,這回談論的主題是孟純的婚禮,大家都同意,送給新郎一個最難忘的回憶。

  「我從沒想過自己那麼勇敢,居然當著新娘和一堆來賓面前,勾住新郎的脖子,告訴他我好愛他,希望他對我施捨愛情。」回憶當年,孟純眼中帶著濕意,那段過去,證實了她對愛情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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