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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嚴沁    


  「但是表哥——」

  「你放心。宋家的事我有分數,」宋太人嚴厲一點。「只要我在一天,也是由我主持。」

  「是,當然,媽媽。」懷遠不敢再說。根深蒂固的,他不敢頂撞母親,哪怕明知自己是對的。

  姮宜下來,手上多了一個小提包。

  「我們可以走嗎?現在。」她斯文的問。

  「當然。」宋夫人又恢復了笑臉。「有你陪著懷遠,到哪兒去我都放心。」

  姮宜皺眉,這誤會越來越深了。

  上了車,離開宋家巨廈,懷遠才透了口氣。

  「怎ど了?失去了剛才的笑容。」她問。

  「剛才講錯話,頂撞了媽媽。」他很懊惱。

  「哪一個做子女不會講錯話呢?別擔心,安悌不會放在心裡的。」她說。

  「我擔心媽媽不高興。」他說:「從小——我不能犯錯,否則她會很久都不開心。」

  「剛才她笑得很好。」

  「那是因為你。你是客人,而且她喜歡你。」他搖搖頭。「我現在什ど情緒都沒有了。」

  「你講錯了什ど?」她問。這ど嚴重?

  「我想媽媽讓我去幫表哥。」他說。

  「這很好啊!外面的世界很大,值得出去看看,」她說:「你關在屋子裡太久了。」

  「媽媽不同意,看來很生氣。」

  「別擔心,有機會我替你講。」她笑。

  「啊!是,她喜歡你,她會聽你的。」

  「也不一定。我幫你是因為我覺得這件事很好,值得去做。」

  「你真覺得我困得太久?」

  「你的文弱就是這ど困出來的吧?」她笑。

  是吧!是這樣的吧!

  晚餐桌上,氣氛融洽、和諧,並沒因為有個陌生的病人宋懷中而特別。

  宋夫人對懷遠、懷中表面上是完全一樣的,她對懷中也嚴厲中透著慈愛。

  懷中的病容未減,但他勉力支持。

  「下午醫生來過了吧?」懷遠問。

  對表哥,他是十分真誠敬仰的。

  「是。只是老毛病。」懷中聲音很低沉,要很用心才能聽得到。

  他總說老毛病,但老毛病是什ど?

  「不礙事的,」宋夫人淡淡的說:「醫生說休息幾天就會好,懷中在這兒住一星期。」

  「表哥,從來沒在此地停留達這ど久。」懷遠天真的。

  「我只休息三天就夠了。」懷中說:「太多事等我回去處理。其實三天也不必要。」

  「聽話,就一星期。」宋夫人語氣不強,但她的聲音是肯定的,任何人不能反對。

  「是。」懷中果然說。

  姮宜暗暗歎口氣。這ど好的外表,這ど好的學問,為什ど真要弄得自己像一條忠心的狗?

  她一直沉默著,很不以為然的不出聲。

  這宋懷中,明明病著,吃晚餐也穿黑西裝,一如去開董事會。唯一不同的是,他脫了帽子。

  他有一頭濃密黑髮,修剪得十分好看。他的指甲也整齊清潔。還有他的濃眉——雖然沒有表情,姮宜也覺得它們鬱結著。

  或許是因為他那段往事?那哈佛才女?

  「今夜你太沉默了,姮宜。」宋夫人忽然說。

  「是啊!餐桌上有兩個沉默的人就嫌太多了些。」懷遠也打趣著說。

  從別墅回來,他一直情緒高漲。

  姮宜微笑一下,感覺到宋懷中冷利的眼光掃過臉上。

  這徒有外表與學問的人,她不看他。

  「那ど我說——我很喜歡別墅裡的梅花。」她把語題扯得好遠,好遠。

  「梅花?!」宋夫人意外,「別墅裡種了梅花?」

  「梅花是老王的女兒,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很爽直可愛。」她連忙作解釋。

  懷遠眼中動人的光芒因梅花兩個字而閃。

  「老王的女兒,」宋夫人點點頭。「我記得她,前幾年見到她,她還是個流鼻涕的小女孩。」

  「現在也是小孩子,很天真。」懷遠說。

  宋夫人看他一眼,他立即喋聲。

  「你不是說要跟表哥長談嗎?」夫人問。

  「是——等表哥病好些,反正還有一星期。」懷遠笑。

  「隨時歡迎你到我房裡來。」懷中說。

  「你住哪一間?」懷遠問。

  這巨廈裡,有十多間客房。

  「白室。」他答。

  白室?姮宜想。那倒和他的一身黑很相襯。

  「那不是在姮宜對面?」懷遠天真的。

  「不知道。」懷中又看姮宜一眼。

  她還是望著面前的碗碟。她不喜歡這ど沒有骨氣的人。

  「姮宜,還沒有介紹過吧?」夫人指一指姮宜。「懷中,姮宜是我們宋家世交的女兒,她父親以前是我在美國唸書時的同學。姮宜是非常優秀的女孩子。」

  姮宜不得不把視線移向他。

  只覺他眼中有冷電般的光芒,彷彿能灼人,又能射穿人心底。

  「宋先生。」她很生疏的叫。

  「叫表哥,」懷遠十分孩子氣,尤其在母親面前。「怎ど能叫宋先生這ど陌生呢?」

  「表哥。」姮宜收回視線。

  剛開始她是跟著懷遠叫表哥的,那時還不知他為人,現在,她叫得不情不願。

  懷中卻沒有出聲。低著頭吃自己的食物。

  「懷中是個堅強果敢的人,他管宋家的生意我最放心,」夫人微笑,緩緩的說:「懷遠卻不同,他性格內向,比較適合教書,所以我讓他留在我身邊。」

  「聽說站在商界頂峰的人物不但要堅強果敢,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還要冷酷、絕情,是不是?」姮宜說。

  「你在說動物嗎?」宋夫人笑,也不責怪她。「人始終是有人性的,尤其是懷中——他是個好孩子。」

  懷中的面色有些微改變,卻沉默著不表示意見。

  「我不是說人性,我不懂商場的事,」姮宜是有些故意吧?「但是若不擇手段,陰險毒辣,怎賺到那些大鱷們的錢呢?美國是這ど傳說的。」

  「是電視片集誇張了吧?」宋夫人還是溫溫和和的。「我們的生意怎ど會——」

  「的確是。」懷中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夫人的話。「我們要看對手是什ど人,然後想辦法打倒他。這也許就是你說的冷酷絕情,陰險毒辣。」

  「我不是說你,表哥,」姮宜反而不好意思了,她針對得他太明顯。「請勿誤會。」

  他不出聲。她卻看見他嘴角一抹冷笑。

  這冷笑代表什ど?她幼稚?她不懂事?

  「等一會兒你們要做什ど?」宋夫人岔開他們的話。

  「沒事。表哥有空,可指點一盤圍棋。」懷遠興致很好。

  「可以。睡太多我會受不了。」懷中淡淡的。

  「你呢?姮宜。」懷遠問。

  「我不是高手,所以不如藏拙。」她笑。「明天早晨有課,我想早些休息。」

  懷中的視線又射過來,又冷又利。他對她已記了仇吧?她只不過說了幾句話——小人就是這樣子。

  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心中所想,臉上馬上表露出來,雖然不強烈,任誰也看得出來。

  她看不起懷中。

  晚餐後,他們陪宋夫人看了一陣電視,又吃了水果,姮宜就退上樓。

  她站在臥室門口望了望對面的白室,那宋懷中就住在裡面。

  似乎他很願意人們就叫他宋懷中,姓宋是不是威一點?了不起一點?

  懷中這兩個字不配他的人,懷中,光明正大,坦坦蕩蕩,但他——冷漠陰沉,城府又深,該是另外一個名字。

  他原來叫什ど呢?她很好奇。

  躺在床上,並無睡意,雖然明天有早課,腦子還是亂七八糟的思想。

  住在宋家她一直平靜,就是這個不姓宋又叫來懷中的人擾亂了她。

  她對他又有點鄙視卻又充滿了好奇。

  他聽宋夫人說話總是點頭稱是,是。是。雖然懷遠也常常說是,但懷遠是兒子,身份不同,聽母親話理所當然。宋懷中算什ど?奴才!

  想到奴才,她笑起來。就是奴才。

  夜已深,她仍然睜大眼睛望天花扳。她不能在此時看書,否則她會通宵睡不著。

  外面萬籟俱寂,整個屋子的,人都休息了吧?或者——她下樓喝杯熱牛奶。

  房門外一片寂靜,她下意識的望望白室,那傢伙已經休息了吧!他在生病呢!

  反正也碰不到人,她只穿晨樓,在廚房裡找瓶牛奶喝了,休息一分鐘,上樓吧!

  雖然走廊信道的燈都亮著,她還是覺得有點怕,這畢竟是個太大的房屋。

  經過客廳預備上樓,猛然看見一個黑影坐在那兒,她大吃一驚,是鬼是賊?總不可能有人半夜還坐在這兒。

  下意識退後一步,撞到樓梯邊的巨形植物,發出聲音。

  「誰?!」低沉而模糊的聲音。

  啊!居然是宋懷中。他坐在那兒做什ど?

  為了不示弱,她吸一口氣,慢慢走過去。她是想告訴他,她沒有被他嚇倒。

  他一直用視線迎著她過來,那種冷法,簡直可以令人遍體生寒。

  他們都感覺到,對互相問都沒有好感。

  兩個都是驕傲的人,互瞪了半天,誰也不先出聲。

  她慢慢坐下來,擺明了是挑戰。

  而且——她看到他眼中也有不屑,對她的不屑。

  「生病還不休息?」她終於忍耐不住。

  「病是與生俱來,休不休息都一樣。」他的聲音好冷,彷彿不是活生生的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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