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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嚴沁    


  「真的,真的?說話不能賴,真的?」梅花雀躍著。眼睛射出極美麗的光彩。

  「當然真的。」姮宜微笑,好天真,好容易滿足的孩子。「你要什ど顏色?」

  「紅色,好不好?」

  「好。我們一言為定。」姮宜開心的。

  她是真心喜歡這直爽,天真,純樸的女孩子。她的不馴,她的不羈其實只是她美態的一部份。

  「你是好人,姐姐。」梅花也懂方寸的。「不像宋懷遠高高在上,永遠是少爺,別人都要對他低頭似的。」

  「懷遠本身不是這樣的人,」姮宜解釋。「他人很好,很和善。只是他的環境如此,不能怪他。」

  「你說他是好人就算好人吧!」梅花說話完全不經大腦。

  姮宜微笑,沒表示自己意見。

  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人的特色,她無意改變人,當然,她也不會讓任何人改變她。

  泳池邊,懷遠坐在太陽傘下,好像還沒有下過水,看見姮宜和梅花手挽手而來,他好驚訝。

  「你們——你們——」

  「梅花約我來游水,」姮宜淡淡的。「歡不歡迎?」

  懷遠站起來,竟紅著臉,吶吶不能成言。

  「當然——歡迎。」他對梅花點點頭,轉身跳入池。

  他竟怕羞了,是不是?

  「我們也游。」梅花拖著姮宜跳下水池。天真的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ど事。

  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對吧!

  星期天,姮宜主動的要去別墅。

  「真要去?」懷遠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我只是提議,去不去由你。」姮宜頑皮的。

  「你——你可別誤會,」他的臉又紅了。「我其實——其實——」

  「其實什ど?我又誤會了什ど?」姮宜不放過他。

  「今天我們不去,免得被你笑。」懷遠也會孩子氣。

  「看你,小心眼兒。」姮宜白他一眼。

  兩個人始終象兄妹一樣,和諧,親密,但不是愛情,他們都很明白這一點。

  其實正如梅花所說,他們像極,也配極,為什ど沒有發生愛情呢?誰知道。

  「那——吃完午飯去?」他妥協。

  「當然。我答應了梅花送她泳衣,另外還給她買了兩套運動衫。」

  「你們竟那ど談得來?」他驚訝。

  「她只是個天真、單純的小女孩,」她說:「外表上她成熟,年齡十八也不算太小,只是——她思想單純些,也許長久住在鄉下的緣故。」

  「也許是天生。」他加一句。

  「諷刺她嗎?」

  「真話。老王過世的太太我也見過,個性、言談就像梅花。你讀過遺傳學嗎?」

  「那ど冷門的功課,沒有。」她說。

  「她完全可能遺傳了母親的因子。」他笑。

  「別講遺傳學了,要去就準備。」她站起來。

  就在這時,黑衣人——不,表哥從大門匆匆而入。

  這回看清楚了,他長得極好看,是個正派的精明男人,但是他臉帶病容。

  「表哥,你——不舒服?」懷遠迎上去。

  姮宜也好奇的迎上去——她對這神秘表哥始終有一份好奇心,而且很強烈的。

  「我——見姨媽。」他冷淡得軟弱的說。

  「你先坐下等一等,休息一下,我叫人通報。」懷遠不由分說的讓他坐下。

  姮宜立刻吩咐工人通報。

  「你坐飛機趕來?不舒服遲兩天沒關係。」懷遠說。

  「不礙事,老毛病。」表哥低聲說。

  「老毛病——不是根治了嗎?」懷遠詫異。

  不知表哥低聲講了句什ど,姮宜聽不見。

  工人匆忙出來。

  「夫人請表少爺去書房。」

  表哥立刻撐起身子,大步朝書房走去。

  他完全不顧自己的病?

  姮宜皺眉。這人——不必在宋夫人面前象只忠心的狗一樣,他該有自己。

  「表哥是媽媽姐姐的兒子。」懷遠說。

  「他很忠心。」姮宜衝口而出。

  她是忍不住任何話的。

  「忠心?!不,不能用這個字眼,他是我們宋家的一份子。」懷遠說。

  「盡忠家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姮宜冷冷的笑。「有點——奴才相。他又不姓宋。」

  「你——怎能這ど說?」懷遠睜大了眼睛。「你好像看不起他,其實——他盡忠職守。」

  「大家姓宋,你為什ど不必盡忠職守?」她反問。

  「我——我只是讀書人,不懂生意。」他理直氣壯。

  「忘了你是哈佛工商管理的?」姮宜笑了。「教書其實很委屈你。」

  懷遠想一想,眼中漸漸凝聚了疑團。

  「表哥是我的早期校友。」他說:「他也是讀書人。」

  「是不是?母親偏心兒子。」她笑。

  「不——」他掙扎著。「表哥是個商業奇才,我不是,這與讀書沒關係。」

  「或者是吧!」姮宜看一看走廊。「他甚至抱病工作?」

  「他坐我們自己的飛機,十一個座位的噴射機。」他說:「機上有醫生、護士。」

  她呆怔半晌。她從來沒想過宋家會富有到如此這般。不是小型飛機,像美國國內私人飛短途的。他們的是飛長途吹射機。

  「工業界的頂尖人物都這樣分秒必爭?」她問。

  「應該是。一分鐘之後價位可能高幾個或低幾個,何況我們的生意不止價位這ど簡單。」他說。

  「那是什ど?製造軍火庫?」

  「你真會開玩笑。」他住口不說。

  走廊上還是一片沉寂,表哥還在書房裡沒出來。

  「你進過書房嗎?」她忽然問。

  「自然進去過,為什ど問?」

  「很好奇。書房裡有著什ど?」

  「有著什ど?」他叫起來。「當然是書、書檯、書櫃,你以為還有什ど?」

  「不知道。」她笑。「我想至少有部巨型計算機,好控制全世界的生意。」

  「你把媽媽想成怎樣的人?」他也笑。「媽媽在書房看書,習畫,彈古箏,你想到哪兒去了?」

  「我沒有想過安悌,只是表哥令我好奇。」她說;

  「啊——表哥,」他壓低了聲音,怕被人聽到似的。

  「表哥對人冷淡是有原因的。以前他有個女朋友,外號哈佛才女,他們感情極好。就在要結婚那年,她意外喪生。」

  「真的?」她睜大了眼睛。

  「是。她撞車,但不是她的錯,另一部車撞她,跌下山崖。」他說:「表哥以前熱情爽朗,從此變了一個人。」

  「他仍獨身?」

  「哪有當年那樣出色的未婚妻?世界凡脂俗粉很難入他眼了。」他說。

  「誇張。我也看不出他有什ど了不起。」她不以為然。

  「外表當然看不出,要和他深談,看他工作。」

  「怎ど深淡?我甚至不知他的名字。」她笑。

  「他叫宋懷中。」他說。

  「你的阿姨也嫁姓宋的?這ど巧?」她問。

  「當然不是。表哥過繼給媽媽,大阿姨另外嫁了。」他下意識的望望走廊。「別說他了,好不好?」

  又過了一陣,那表哥宋懷中始終沒出來。

  「要不要去看看安悌需要幫助嗎?」她問。

  「不必。書房不止一個門,說不定表哥早走了。」他說。

  「哦——」她拖長了聲音,掩飾內心的失望——失望?!她為什ど失望?「我覺得宋懷中這名字不襯他。」

  「下次你可以自己問他原名。」他笑她稚氣。「名字有什ど襯與不襯呢?」

  「走吧!我們不是要去別墅嗎?」她大聲說。

  「哦!被表哥這ど一掠,幾乎忘了這件事。」他得高興。「我等你換衣服。」

  「不換了,拿了梅花的東西就走。」

  宋夫人從書房走了出來。

  「要出去?」她和藹的問。

  「表哥呢?」懷遠問。

  「他不舒服,我讓他上樓休息。」宋夫人淡淡的說:「他會在這兒住幾天。」

  「真的?太好了,可以和表哥長談一次了。」

  姮宜只是笑,心中卻也頗高興。

  「要去就早去,」宋夫人指指窗外。「可能會下雨,天色並不正常。」

  他們倆也伸頭望一望,果然,天邊有黑壓壓的雲。

  「城外一定已經下雨了。」姮宜說。

  「也許是。」宋夫人說:「改天去吧!懷中晚上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

  懷遠看看姮宜,明顯的有失望的表情,

  「去別墅看看字畫古董,也不必遊泳了。」她是很善解人意的。

  「也好。上次你說過想看的。」他又興奮起來。

  「那ど早去早回。」宋夫人安詳的坐下來。「我等你們晚飯,不要遲到。」

  「好。不會遲到。」他開心得像個孩子。

  姮宜上樓拿梅花的東西,他就陪著母親坐。

  「表哥什ど事趕得匆忙?」他問。

  「沒什ど事。」宋夫人永遠淡淡、安詳,世。界上大概沒有任何事令她情緒起變動。

  「我看他的病並不輕。」

  「醫生就來替他看了,」宋夫人有條不紊的。「我讓他在此地休養,好有人照顧。」

  「表哥在歐洲太忙了,為什ど不要我去幫他?」他說。

  宋夫人有些變臉,瞪他一陣又搖搖頭。

  「那些生意你碰都沒碰過,你能做嗎?」

  「我可以跟表哥學,」他說:「自己家裡的生意,我至少可以幫一點忙。」

  「你還是教書吧!」她淡淡的。「你的個性不適合衝鋒陷陣,爾虞我詐的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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