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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嚴沁    


  「小兒科。」她輕輕吐出三個字。

  小兒科?指什??電視情節,電視裡形容的富豪?

  「看過這電視劇嗎?」宋夫人問。

  「看過了,美國比此地早一季播,很受歡迎。」姮宜答。

  「你不覺得它虛假嗎?豪門是那樣的嗎?那些編劇太沒見過世面,太沒有想像力。」

  「媽——」懷遠欲言又止。

  「難道不是?小兒科。」宋夫人輕視的。「開飯吧!」

  立刻有女工人出去吩咐廚房,立刻有人忙碌起來。

  「下午不出去玩玩?」宋夫人雍容的問。

  「我想游泳,姮宜想看電影。」懷遠說。

  「那?依姮宜吧!」宋夫人溫柔卻果決的說:「太陽這?曬,何必遊泳?」

  「其實——我沒有意見。」姮宜不好意思。

  「女孩子不能沒有主見,」宋夫人說:「沒有主見的女人到那兒都吃虧。」

  姮宜偷看懷遠,兩人會心微笑。

  「是。我們下午就看電影。」他是百依百順的兒子。

  「你已經習慣下來了吧!孩子。」宋夫人對著姮宜。

  「是,是,當然。」她立刻說,「我還擔心住在這兒這?舒服,什?都不用動手,以後回家時,恐怕什?都不會做了。」

  「那就在我們這兒住一輩子吧!」她淡淡的。

  姮宜大吃一驚。住一輩子?那怎?行?她看懷遠,他眼中也是難懂的光芒。住一輩子?

  住久了,姮宜發現宋家是沒什?客人的。

  不止沒有客人,連朋友也不見。除了宋懷遠外出教書,星期天全家上下做禮拜外,宋家的孤立,像個孤島,和外間鮮有聯絡。

  他們全家對這種生活也十分習慣,很快樂的樣子。只有一個人是每天出街的,那是廚房裡的大師傅,他買菜,也買各種必需品。

  開學了,姮宜已分到宿舍,可是宋夫人說什?也不肯讓她搬出去,她只能讓那層千多呎的房子空著。

  反正她和懷遠教同一間學校,雖上課時間並不相同,有時結伴行,有時各人開車也極方便。

  宋家巨廈彷彿變成了她的家。

  她有一點懷疑。宋家無疑是極富有,但錢從何來?夫人的投資大部份全在海外,她怎?管?每天在家電話遙控?家中放了幾百萬現款?

  她覺得這些問題十分有趣。

  接近深夜,姮宜想休息了。明天要和宋夫人一起做禮拜,還是早點上床吧!

  她走過去窗邊拉窗簾,突然看見一個黑衣,黑褲,黑帽子的人在花園裡迅速走著,走向屋子。

  她很吃驚,誰?他怎?進來的?誰替他開門?

  她一向獨立慣了,膽子也大,隨便在屋子裡找一個裝飾用的厚玻璃保齡球,打開房門輕手輕腳下樓。

  落到樓梯下,那黑衣神秘人正好進了客廳。

  他們面對面的打個照面。

  他看來全無表情,冷漠深沉,一眼望去,看不清模樣,只是精光閃閃的眸子。

  正待問「你是誰?」背後聲音響起。

  「請跟我來。」

  姮宜吃驚轉頭,看見宋夫人隨身的女工人。

  啊!是客人,約好宋夫人的。

  她連忙閃身一邊,如果她出示玻璃保齡球,那真不知是怎樣一場笑話了。

  望著黑衣神秘人高瘦的身影消失在一扇門裡,她才轉身上樓。

  剛才那緊張的一刻,她竟沒看清那人的年齡,真是個神秘人,就像間諜。

  回到房裡她也放開這件事,既是宋家朋友,她也不必多管閒事了。

  第二天她也沒問,就這?半個月過去。

  那天晚上月色很好,她在露台上吸新鮮空氣。宋家全年的冷暖氣其實並不健康。

  十一點多鐘時,那神秘的黑衣人又來了。

  他彷彿自己配有大門匙開門,似乎又有宋夫人賜予獨來獨往的權力。

  此人是誰?

  這一次,姮宜沒有下樓出洋相。

  身為宋家客人,她沒有理由管人家閒事。但是她心中記住了這個黑衣人。

  她開始留意,真的,每隔半月這黑衣人必來一次,很準時的。

  他是宋家的朋友?或辦事的?

  雖然隔得遠,但她看得出,那人氣質,修養都好,衣服剪裁也是一流,是——朋友吧!

  後來,她也好像等朋友一樣,每隔半月總躲在窗邊張望,總見到那黑衣人。他們從沒有碰過頭。

  她依然教書,上學放學,時間很穩定。

  平日她也愛靜,極少外出逛街,看電影,吃飯之類,深得宋夫人歡心。

  有時她陪宋夫人在起坐室裡喝茶聊天,講的都是現在的事,絕少提從前。

  而且宋夫人絕對中國的,雖然她講得一口極優美的英語。

  她穿旗袍,吃中國菜,喝中國茶。家裡一切也是中國傳統老規矩。也看古書,閒時畫國畫,下圍棋,彈古箏。唯一例外的,她信基督教。

  「安悌不信佛教?」姮宜忍不住問。

  「所有宗教都導人向善,」她只這?說:「信基督——是機緣巧合。」

  機緣巧合?那是什??姮宜不敢再問。

  懷遠也來喝茶聊天,他甚至沒有朋友。

  「懷遠,有時間和姮宜一起出去玩玩,隨便到那兒去都行。」宋夫人總是說。

  「姮宜想去哪兒?」他總是這?問。

  很客氣,也親切,兩人之間的感情象兄弟姐妹。就是這樣,兄弟姐妹。

  「外面有什?好去呢?我情願留在家裡。」姮宜說。

  「在家會悶壞的。」宋夫人說。

  「不會。我們可以打網球,懷遠,是不是?」姮宜笑。

  「是,是,」他立刻答。「外面又擠又雜,哪有家裡的十分之一好?」

  「你們兩個孩子!」宋夫人抱怨。

  「下星期天我們去別墅游水。」懷遠立刻說:「很久沒有去別墅了。」

  「在哪裡呢?」姮宜裝做感興趣的問。

  「很古老,但極有味道的一幢大房子。」懷遠說:「在城外。」

  「我沒有去過那?遠,在郊外吧!」

  「城外應該算是郊外。」懷遠笑,「不過這是個小城市,城市城外也都擠在一起。」

  「小而出名的城市。」姮宜說:「排頭幾名的世界金融中心呢!」

  宋夫人看他們談得很好,在一邊也開心的笑。

  很明顯的,她非常喜歡姮宜,有意無意間都在替她和懷遠製造機會。

  但是——感情的事又誰能預料和控制呢?

  宋夫人悄悄退出。

  她常常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連近身工人都不帶,她做什??看書?

  「你在美國——真的沒交男朋友?」他問。

  「有什?真的假的?」她微笑。「我不喜歡平庸的人,男朋友一定要比我高明,這一點是我的固執。」

  「美國那?大,找不到一個比你高明的?你的眼光也未免太高了。」

  「未必。非我族類的我不交,比我高明的往往有了女朋友或太太,我不和人爭,我怕累,所以大多數的時候我寧願一個人。」

  「我看你還是太驕傲。」

  「或者是。爸爸也是個驕傲的人,他罵許多外國教授是垃圾,只會吹捧混飯吃,他只看得起真材實料的人。」

  「看來要做你父親女婿還真不容易。」他笑。

  「我寧缺勿濫,也許獨身。」她認真的。

  「可是你沒有感情?」他打趣。

  「錯了。只是感情固執,我只付出我要給的人,我決不試完一個又一個。」她淡淡笑。

  懷遠望著她半晌。他實在是個風度,氣質,外貌都絕佳的男人。

  「那?認為我怎樣?」他問。

  「你太好,好得近乎完美,」她很坦率。「但是——你不覺得我和你太相似嗎?」

  「啊!居然碰到一個自視跟我一樣高的女人,」他大聲笑。「我以為當世只有我一個人呢!」

  「世界很大,而我們眼光所及之處太少。」她說。

  「錯了。世界雖大,媽媽視線所到之處卻極大,多少人在為我挑女朋友?」他笑。

  「選王妃嗎?」她不以為然。

  「差不多了。」他半開玩笑。「但是至今仍未找到一個,除了你。」

  「我?!」她大吃一驚。

  「你當然不是媽媽的人選來的,你可以說機緣巧合,自投羅網。」

  「這是什?意思?」她忍不住笑。

  「你看不出嗎?媽媽認定了你。」他打趣。

  「那倒是很有趣的事,」她全不分懷。「你以為會怎?樣?嗯!」

  「我以為——」他聳聳肩。「誰知道呢?至少在目前,我和你還沒有通電。」

  「我只信一見鍾情,」她笑。「一開始就通電的人才有希望。」

  「我相信日久生情,」他哈哈大笑。「大概媽媽也這?以為,所以安排我們在一起。」

  「對著你,我有照鏡子的感覺。」她說。

  「不要太驕傲,試試看,可能會愛上我的。」

  「好。我們互相試試。」完全是開玩笑。「大概安悌把我們生辰八字也算過了,我們倆的下一代,大概IQ最高,驚世駭俗。」

  「會是外層空間來的人。」他笑得前仰後合。

  一個黑衣,黑褲,黑帽,黑鞋的人靜悄悄的進來,簡直無聲無息的。

  直到來到他們面前。

  「咦——表哥,你怎?來了?」懷遠意外的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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