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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嚴沁    


  她仍然在屋子裡巡了一圈,她看見睡房裡有不該在的東西,那是司烈簡單的行李和那一套他視為第二生命的攝影器材。

  她的心跳突然加劇,這是不可能的。司烈去倫敦必然帶行李和攝影器材,現在這兩樣東西都留在這兒,這表示什麼?

  他沒去機場?沒去倫敦?他——她腦中靈光一閃,記起了。在她和司烈通電話的最後,司烈說門鈴響,有人來了,還說到倫敦才告訴她找他的是誰。那——司烈可是隨那個人一起離開?

  去哪裡?那個人是誰?

  她看見自己雙手有點不聽指揮的在抖,她在害怕?是不是?事情突然變得神秘起來,而神秘兩個字根本和她、和司烈拉不上關係。

  她檢視了原封末動的行李,沒有任何可疑處,司烈是預備去倫敦的。只是事出突然,來了一個神秘人把他帶走了。

  她為自己倒一杯冰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想,誰會在這個時候帶走他?不,該說司烈在這個時候會跟誰走?

  董愷令。

  她立刻想到這個名字,這個人。似乎只有愷令有這力量令他這個時候跟她走。

  董愷令在元朗避靜。

  璞玉下樓,開著九一一到愷令的家。看屋的工人接待她。

  「夫人沒有電話回來,莊先生沒有來過。」工人千篇一律的。

  「你知道元朗祖屋的地址嗎?」

  「沒有。我也沒去過。」

  「有誰知道呢?」璞玉急了。

  「沒有人知道。」工人歉然。「原本阿秀知道,阿秀隨夫人去了元朗。」

  「夫人若有電話,緊記叫她找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莊先生——失蹤嗎?」工人問。

  「不。」璞玉不想多說:「記著我的話。」

  離開愷令家,璞玉站在街邊不知何去何從。香港六百萬人,叫她到哪兒去找司烈?司烈行李在,他人必在香港。

  她感到自己束手無策。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考慮,司烈是在香港失蹤的——可以算失蹤嗎?她可以向警方求助嗎?她能得到幫助嗎?

  坐在車中,眼淚有往上湧的感覺。茫茫人海,她覺得孤獨無援。

  回到家裡,感覺實在一點,到底她還有個家,還有些不算太接近的朋友——啊,佳兒,秦佳兒,為什麼不找她?

  吵醒正在睡夢中的佳兒,璞玉的話令她緊張得聲音都改變。

  「你覺得他是失蹤嗎?你的第六感嗎?有什麼特別?」

  「我覺得情形不尋常,但不會解釋,」璞玉說:「很擔心。」

  「是不尋常。答應你去倫敦而不出現,行李攝影器材仍留家中,那個神秘的訪客——璞玉,那天清晨他曾致電話給我,我也覺得他情緒不穩定,我還問他需不需要我來。璞玉,你以為會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璞玉身體累得不得了,精神卻是興旺的,神經崩得緊緊的。「我真的不知道。」

  「明天我回來,最快的一班機,」不愧女強人本色。「你先別擔心,我相信不會有事。」

  「但情形古怪!」

  「不要老想他那些夢,他那些希奇古怪的想法,不要把自己掉進那些玄之又玄的陷阱中,」佳兒樂觀的。「也許他只躲到什麼地方去休息兩天,也許一件特別的工作——」

  「他答應我見面,約好在機場,還有他的攝影器材全在。」璞玉打斷她的話。

  「放心,睡下覺,等二十四小時後我到了之後再談,oK。」佳兒收線。

  璞玉努力使自己放鬆些,她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司烈是大人,是成年人,他會照顧自己的,現在他只不過走開幾天——天曉得走開幾天,他分明約了她機場見,他不是爽約的人。

  她還是勉強睡了一覺。她是被連串急促的門鈴聲驚醒。

  門鈴?司烈?不,司烈自己有門匙。

  門開處,站著風塵僕僕的阿尊。

  「我想也許你需要幫忙,提前回來。」他說得輕鬆,關懷之倩畢露。

  「謝謝,你真好。」她由衷的感謝。阿尊是好朋友,她沒有說話。

  「情形怎樣?」他坐下來。

  她把情形說了一遍;他只默默的聽著,眉峰漸漸聚攏。

  「你想到那個訪客可能是誰嗎?」他問。

  「董愷令。」她坦率的。「除了她沒有誰可以在司烈將去機場時帶走他。」

  「找過她嗎?」

  「找不到,她到元朗故居避靜。」

  「我們可以去元朗看看。」

  「你知道元朗有多大?找?開玩笑。」

  「董愷令的夫家在那兒應該很有名氣。」

  「她夫家姓什麼?我從來不知道。」璞玉攤開雙手;

  「我們可以問,可以打聽。」

  「你也以為是她帶走司烈?」她睜大眼睛。

  「我還有一個奇怪的想法,」他考慮一陣。「你說過,上次去台灣見過司烈的母親。」

  「你不是以為——」

  「也有可能,」他笑起來。「我亂想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可能不大,是不是?」

  「一個避居深山野嶺不願見人的女人,不可能。」璞玉搖頭,「何況——」

  「何況什麼?」

  「不。沒有。」她避開了。「我們怎麼不打聽董愷令夫家的事?」

  「我來想辦法。明天一早我們開車進元朗,專找古老大屋。」阿尊說。

  「這如大海撈針。」

  整整一天,阿尊開著車和璞玉在元朗大街小巷穿梭,雖然知道愷令夫家的姓氏,但幫助不大。人事變遷太大,幾十年的事,大家都沒什麼印象。

  「我要回家等佳兒的消息,」璞玉疲乏的。「我相信她該到了。」

  「回去嗎?」他無言的駕著車。

  「阿尊,很抱歉要你陪著我做這麼無聊的事。」她真心說:「可能全是我胡思亂想,什麼事都沒發生。」

  「陪著你即使做些無聊、沒意義的事也很開心,」他說:「跟你在一起很舒服。」

  「謝謝你這麼說,只是——」她有點為難。

  「我明白。不用解釋,」他微笑。「現在還是我該出差倫敦的時間,反正空著,就算我們新界游又如何?」

  「我們這麼胡亂的找——阿尊,司烈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她擔心的。

  「不會有危險吧?司烈又沒有敵人,」他拍拍她。「你緊張得人都瘦了。」

  「司烈沒理由那麼久不露面也沒有消息。」她眉宇間有了愁苦。

  「等佳兒到了商量一下,或者——報警。」

  「可以報警嗎?我怕事情弄大。」

  「他的確失蹤了四天。」他說。

  「我們是否又蠢又傻,跑到元朗來胡亂的找?」她輕歎。

  「我願意陪你做又蠢又傻的事。」

  她沉默。

  她明白阿尊的心意,然這個時候她全無心緒,連感覺都沒有。找到司烈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慢慢再說吧。

  回家時佳兒已到,她等在樓下的管理處。

  「怎樣?有任何消息嗎?」她急問。

  只是連串搖頭。

  「我們忽略了一件事,」佳兒站在那兒:「為什麼不問司烈大廈的管理員?」

  然而管理員說沒有印象。

  「四天前的事了,」那戴著厚厚近視眼鏡昏管理員說:「莊先生——沒什麼印象。」

  「再想想。有沒有人來找他?」佳兒不放鬆。「有沒有人跟他一起離開?」

  「莊先生總是一個人開他的小跑車,」管理員望著璞玉。「要不然就是和這位小姐。」

  「四天前的下午,請再想想。」

  「對不起。」管理員只會搖頭。

  他們圍著管理處引起了大廈住客的注意,一個年輕男子突然說:

  「我記得莊司烈和一個女人一起離開,不過不記得時間。」他說:「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多大年紀?我是指女人。」

  「三四十歲,四五十歲,我說不出。」大男孩攤開雙手。「總之不是十幾二十幾歲的。」

  董愷令。幾乎所有人的心都這麼想。

  但是愷令帶他去哪裡?為什麼?

  當晚,佳兒暫住璞玉的公寓。

  「你睡床,我睡沙發,」璞玉開朗的。「我習慣獨睡。」

  「恐怕我們都睡不著。」佳兒苦笑。

  「若董愷令帶走司烈,我們是否不應該擔心呢?」璞玉突然說。

  佳兒呆怔一下,點點頭。是啊!她們不應該擔心,但是他們的確在擔心。

  「董愷令又不是女巫。」佳兒笑。「我們兩個女人疑神疑鬼。」

  「即使在愷令那兒,是否該通知我們?」

  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就不對了。

  「我弄點宵夜,你沖完涼出來吃。」璞玉說。

  佳兒十分鐘後穿著浴袍出來,洗了頭,臉上的化妝品也洗盡。

  璞玉抬頭望,看見她左臉有半個巴掌那麼大一塊胎記,淺紫紅色的。

  「是胎痣,沒辦法消除,」佳兒不介意的笑。「平時用瑕疵膏遮住,沒有人知道。連司烈也沒見過。」

  「我也有胎痣,不過在背上,」璞玉不以為意。「大概每人都有。」

  「哇!你煮的搾菜肉絲面真香。」

  「司烈也愛吃,你們口味相同。」

  「他現在哪兒?正在做什麼呢?」

  掃瞄校正:Luo  Hui  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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