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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嚴沁 司烈沉默一陣又聳聳肩,沒有言語。 「我完全不能明白。」佳兒的心總是向著司烈的。「報上說那皮爾和董靈同居了三年,是她的——告訴我,怎麼回事?」 「佳兒。」璞玉用眼色制止她。 「我心裡難受,她怎能這樣對司烈?這太不公平。」她激動。「她以為她是誰?」 「我想有些事我自己弄錯了,我只是一小段插曲,不是主調。是我錯。」司烈說。 「那是欺騙——」佳兒叫。 「佳兒,你怎能瞭解司烈的感受呢?他有自己的想法。」璞玉大聲說。 「是是,」佳兒立刻住口。「對不起,司烈。我太衝動。」 司烈無言的拍拍她的肩。到底是十四年相交的老朋友,他們有默契而且互相瞭解。 「我——很感謝。」他說。 「這樣吧,」佳兒振作一下。「我請你們外出晚餐,算是接風。」 「如果你冰箱裡有,我寧願吃電視餐或即食麵。」璞玉苦笑。「或者再加一杯咖啡。」 「等我。」佳兒一轉身進廚房。 二十分鐘後她又弄出三份很香的蛋火腿炒飯,還有一個蛋花湯。 「我們沒齒難忘。」璞玉努力使氣氛輕鬆。 飽餐一頓後,香濃的咖啡送上。 「佳兒,可否借你睡床一用,即使讓我小睡一小時也好。」璞玉十分知情識趣。 客廳裡只剩下佳兒與司烈。 「我來——是向你道歉,」司烈真誠坦率的望著她。「如果我曾經令你不快。」 「不不,從來沒有這樣的事。」佳兒連忙搖手。「有什麼事令我不快呢?」 「你不告而別——」 「你也學會小心眼兒?這還像你嗎?」佳兒爽朗的笑。「我為工作回來。」 「你並末決定回來。」 「實在是紐約這個職位的條件太好,我想,也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我們仍然是好朋友?」他問。 「當然。好朋友是一輩子的事。」她說。 「回來見到你真好,」他真正透一口氣。「在香港的幾十小時簡直惶惶不可終日。」 「為什麼?」 「說不出來,還是那些夢。」 「這不正常,我們不能被夢所騷擾,也不可能。你這情形不正常。」 「我不知道。」他低一下頭。「那兩天在緊張恐懼之中,半夜又突然聽見璞玉在臥室裡的哭聲,結果就發生了阿靈的那件事。一切都巧合得令人難以置信。」 「董靈並非你夢中人,主角或者另有其人呢?」佳兒突發奇想。 「你真相信我的夢與我生命有關?」 「不敢確定,也不能不信。事情的確非常神秘。沒有人會連續十幾年做同樣的夢。」 「你怎麼想?」 「只能等待,生命會結束,夢的真相也總該大白吧?」她很樂觀。 「你真不再生我氣?」他望著她。 「你告訴我只愛董靈時我只是失望、絕望,沒有生氣。我總不能強迫你愛我。現在我又開始有希望了。」她說。 「你太好也太固執。」 「告訴我,你曾為董靈傷心嗎?」 「直到現在我仍十分傷心,」他按按心口。「我們真的相愛過。」 「真愛或是迷惑?」她問得古怪。 心中震動,答不出半句話。 在紐約住了四天,結果司烈和璞玉一起再回到香港。主要的原因是璞玉要工作,她的一批陶瓷要交貨。她怪叫:「交貨?說得我好像在做商業買賣。」佳兒和司烈只是笑。原本在商業社會,任何東西都有自己的價錢。司烈能來一趟紐約佳兒已極開心,她自己忙,沒辦法陪他們,只好讓他們走。臨走前一晚她親自下廚請他們晚餐,飯後在露台上她有機會和司烈說幾句話。 「在紐約的這幾天你發夢了嗎?」她問。她的聲音滿有感情,雖然腳底的紐約夜景並不美麗。 「沒有。」他搖頭。「完全沒有。」 「你不覺奇怪?」 「我沒有想過。這幾天即使不睡覺也像發夢,我已弄不清楚什麼是夢什麼不是。」 「你要想想這件事。」她語意深長。 他呆怔下,想什麼? 「我想到是否在香港你多夢?是否接近某一些人你無夢。」她再說。 他眉心緊蹙,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一下子思潮起伏,他說不出話。 「去看看你母親。」佳兒輕聲說。 明顯的,司烈身體震動一下。 「這完全沒有關連。」他不安。 提起母親,他總顯得異樣。 「我說不出,我覺得對你長年累月的夢有幫助。」 他沉默著。 無言相對的兩人,全無羅曼蒂克氣氛。 「考慮一下,我是好意。」她停一停又說:「如果你願意,我可替你去。」 「不——」他衝口而出。「我自己會去。佳兒,誰告訴你這些?你聽到什麼?」 「什麼都沒有。」她淡然。「你堅拒提起母親,又不肯帶我去見她,這不正常。」 「佳兒——」他十分難堪。「有些事我不想再提。」 「我尊重你的決定。」她點頭。「可是夢的事要解決,別讓它糾纏你一生。」 司烈凝望她一陣,轉身回客廳。過一陣她也跟著進來。 坐在地毯上選唱片又戴著耳筒的璞玉頑皮的眨眼。 「我什麼都沒聽見。」她笑。 佳兒友善的抱一抱她。奇怪的是:璞玉常常伴在司烈身邊,她卻完全不妒忌,不橡對董靈、董愷令一樣。 第二天他們就上了飛機。 旅程中司烈保持著沉默,心事重重的樣子。璞玉不打擾她,自己看書,休息。越接近亞洲,他越不安。 在東京機場等候轉機時,他突然跳起來。 「來,跟我來。」他拖著璞玉一口氣奔到航空公司櫃檯。 「我想要去台灣,最快的一班機幾時飛?有兩個位置嗎?」他連串說。 台灣?她呆在那兒。 地勤人員很快的查電腦。小英光幕一行行的字顯示出來。 「一小時有班機飛台灣,有位子。」 「要兩張票。」他也不徵求她的同意。 手續辦好後他們到另一個閘口等著。 「為什麼?」璞玉這才問。 「請別問,但請陪著我。」他的不安更盛。「請你。」 璞玉那光潔明朗漂亮得十分有性格的臉上展開一個溫柔的笑容,連眼光也溫柔。 「如果我在一邊能幫到你,我不會拒絕。」璞玉說。 他感動得緊緊擁她一下,不再言語。 他和璞玉之間有時真的不需要言語就心意相通。他有絕對信心,無論在任何情形下,她總是陪在他身邊的。 飛機把他們送到台灣中正機場。 這兒並不是熟悉的地方,三年前曾來過展覽——批他的作品,連走馬看花都沒有,他來了又去了。 找到一輛的士,把他們送到台北的酒店。 「他們告訴我,這是台灣最好的酒店。我只欣賞居高臨下的遼闊和周圍風景。」 他們住的是圓山飯店,據說是蔣介石夫人開的。 「其實你心中嚮往的是遼闊的世界,卻被一個連綿的夢糾纏你到如今,真遺憾。」璞玉說。 「從香港到紐約到台北,我一直無夢。」 「那表示什麼呢?」她望著他。 「我不知道。這是最令我痛苦的地方,我什麼都不知道。」 「對這夢你感到痛苦了?」她意外。以前他總說這夢是他秘密的喜悅。 「至少——有人死亡。」 「董靈的事哪能怪你?」她叫起來。 「愷令說我不該去巴黎。」 「董愷令的話不是聖旨,她早就不該把董靈介紹給你,明知董靈的情形。」璞玉完全不服氣。「要內疚的該是她。」 「她怎麼知道我和阿靈會——」他說不下去。 「我們說它是命中注定吧。」她大聲說。 「命中注定?」他眼光連閃。 「你又想到什麼?」 「我不知道。只覺得好像很有道理。」 「我們在台北的行程怎樣?」她問。 「明天——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好。」 「你——將會看到她。」 「你——母親?」 「不知道她肯不肯見我,」他臉色很特別,很奇怪。「這麼多年了。」 「她會見你的,你們是母子。」她極有信心。 「是嗎?」他被鼓勵了。「是嗎?」 有她在旁邊真是好,他想。她的樂觀積極總能影響他。 「我們可以賭。」她笑。 在一處叫「八里」的地方他們下了車,經過一座叫觀音的山,經過了間很美麗的女子中學,他們朝深山裡進發。 沿途是相當多的桔子園,還沒有到收成的時候,可是漫山遍野的青橙色桔子,看得人十分興奮。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璞玉開心得像個十歲的孩子,一直發著驚歎聲。 又經過了一些簡樸的山居,司烈找人證實了一下路徑,他們終於到達一處小廟。也許不是廟,是比較大些的石屋,裡面供奉著神像。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衣女子在裡面。 「請問——」 司烈出聲就把那女子嚇一跳,她轉過頭來,驚訝的望著風塵僕僕的他們。大概她太久沒聽見過人說話的聲音。 「請問歸女士在嗎?」 歸女士?司烈的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