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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嚴沁    


  拋下幾張鈔票,家鎮拖著治邦急奔而.

  四個人──嘉芙、之倫、治邦、家鎮終於在之倫佈置精緻的家裡碰面.

  「之倫是我師姐,我教授的妹妹.」嘉芙解釋.「我和師姐認識得很偶然,但想不到師姐和莫律師──師姐和莫律師十年前是同學.」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之倫追問.

  家鎮眉心深鎖,他的神色一直沒恢復.

  「寧兒──自殺死了.」治邦說.

  兩個女人都大吃一驚,甚麼話都說不出來.

  「是我害了她.」家鎮說.

  「是我們害了她.」之倫立刻說:「你不能只是自責,我也有分.」

  「不,不關你事!」

  「這種事有甚麼好爭的?」治邦打斷他們:「誰也想一,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但既成事實,你們爭著自責也於事無補.」

  三個人的視線都停在他臉上.

  「挽回不了的事我們就不必後望,想想將來怎麼做會好些.」治邦十分認真.「我不是黑心,我真的想寧兒這麼做,可能對大家都好,包括她自己.」

  嘉芙眼中跳動著問號,他立刻補充.

  「寧兒短短的一生,我想她可能活得並不快樂,如果我們都看錯了她的內外不同的話.」他思索著.「她對家鎮的嚴格、苛刻,甚至無理取鬧或者是她心中不平衡,她並不想這麼做,但控制不了自己,至於原因?不知道.」

  寧兒曾經告訴我她心中最擔心害怕的是,莫律師當年出色的女同學會再出現.當時我不知道是師姐,相信這是原因.」

  「昨天早晨她來了這兒.」之倫輕輕說.

  治邦與嘉芙恍然.寧兒最害怕擔心的事發生在眼前,恐懼成真,她大概承受不來.

  「我──完全不知道她擔心這事.」家鎮頹然.

  「我也不知道.」之倫遺憾地說.

  「所以你們是無辜的,」治邦故意大力拍手.「想想將來,原來你們打算做甚麼,繼續去做,寧兒的事該結束──不,告一段落.」

  「師姐原本打算今夜飛倫敦的.」嘉芙說.

  「好得很,今夜嘉芙和我送你們飛機.」治邦說:「這個時候不宜留在香港,過一段時候,等一切雨過天青,你們或可回來,或者索性就在倫敦落地生根,再起爐灶.」

  之倫既關心又不安地望著家鎮.

  「我想──治邦說得對,」家鎮透一口長氣.「王家已與我劃清界線,兒子也永遠不准我再見面,我們──今夜上路.」

  之倫眼現喜色,立刻又變得憂鬱.「我怕到了倫敦你會更不安.」

  「地方不是問題,」治邦搶著說;「你想辦法令他淡忘以前.」

  「相信我沒有辦法,」之倫苦笑.「寧兒用了最深刻的方法把她印在家鎮心底了.」

  「家鎮記念寧難道你會妒忌?」治邦問.第一次見面,他已喜歡這好氣質、好風度的秀美女人.

  「不會妒忌,只會內疚.」她黯然搖頭.

  家鎮立刻握住她的手,真心地說:「讓我們一起內疚.」

  嘉芙和治邦陪了他們一整天,又幫他們執拾簡單的行李.之倫做了簡單的晚餐,十點鐘他們到達機場.

  才相處一天,之倫和他們已像多年老友般,雖有依依之情,但知道走是上策.

  「嘉芙,替我管理公司,」家鎮慎重地交託.「我最信任的是你,而且這也是你實習的大好機會.答應我,回律師樓去.」

  「我怕承擔不了這麼大的責任.」

  「治邦會幫你.」家鎮饒有深意地看治邦一眼.「我已寄了掛號信回公司,他們會等你回去.相信王太不會再麻煩你了.」

  「這──」嘉芙亦喜亦憂,她才初入行.

  「坐我的辦公室,」家鎮又說:「記住,保持整潔,你知道我的習慣.」

  「我非去不可?」她嬌憨地笑起來.

  「除了你還有誰能幫我們?」之倫說.

  「說真話,我們一直在猜莫律師『外面的女人』是怎樣的,萬萬沒想到,」嘉芙又笑.「竟然是你,我們不但放心而且慶幸,你配得上他有餘.」

  「說得這麼難聽?『外面的女人』!」

  「真心祝福你們,永遠幸福美滿.」治邦搶著說:「還有,百子千孫.」

  「治邦!」家鎮重重地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寧兒的喪事替我盡點心意──」

  「走吧,『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王家不會領你的情,你走得瀟灑些吧.」說完,治邦不由分說便推著他們入閘,然後拉著嘉芙離開.

  「你讓他們一走了之,如果換成你,你能做得這麼瀟灑?」在回程的車上,她問.

  「不知道,因為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我不會娶一個不愛的女人,更不接受像王寧兒這樣的──」

  「人死了,不許再說壞話.」

  「遵命.」他做個頑皮動作.陽光又回到他臉上,就像初識他一般.

  治邦的手提電話響起來,他很隨意地接聽,才「喂」一聲,便立刻嚴肅認真起來.

  「媽咪,是──今夜太晚了,明天如何?OK,明天回家吃晚飯,和嘉芙一起──日子?啊!還沒決定,明天告訴你.」掛線後,他伸伸舌頭,聳聳肩,笑了.

  「看你的謊扯到幾時,伯母催婚了?」她捉弄他.「現在王太那邊事情已了,寧兒又自殺,你最好對她說真話.」

  「我會,我一定會,」他望著她,懇切地說:「但是明天無論如何陪我回家,否則媽咪一定大失所望,暴跳如雷.」

  「伯母不是這種人.」

  「幫幫忙,最後一次,OK?」他拍拍她.「除非你另有約會.」

  「別忘了我又將上班.」

  「傑仔約了你嗎?」他突然問.半真半假地,像作弄又像吃醋.

  「是啊!」她故意說.「約了我整個星期.」

  「怎麼不說約了一輩子?」他似笑非笑.

  嘉芙沒有在第二天立刻回律師樓,她希望有人主動打電話找她,反正他們接到家鎮的掛號信後一定會有所行動,她不急.十點鐘起床,難得可以睡到這麼遲,她決定要好好享受.她為自己做了簡單的午餐,是最愛的搾菜肉絲面,她吃得好滿足.

  正在看報紙時,門鈴響了.是偉傑,他總是這樣不聲不響就上來,他還帶了大包外賣和水果.「陪你吃午餐.」他笑得愉快.

  「對不起,吃過了.」嘉芙暗歎,大概下午的休閒計畫要報銷了.

  「那麼你陪我.」偉傑一廂情願.

  她只好再坐回餐桌,看著她進餐.她有個很強烈的感覺,她在應付他,而且應付得很勉強.餐後,他沒有離開的意思.

  「可以不上班嗎?」她問.

  「陪你比上班重要,我已經錯過一次,不想再錯.」

  「但是──」嘉芙很想告訴他她已拾不回以前的感覺,但又怕他難堪.

  「但是甚麼?」他充滿信心.「既然這麼空,不如出去走走?或看場電影?《鐵達尼號》?」

  「不想出門.」她搖頭.「一兩天之後,我又要工作.」

  「啊!沒聽你說起,找到新工作?」

  「不.回莫氏律師樓.」

  他微微皺眉.「我看過報紙.王寧兒自殺,到底她和家鎮發生甚麼事?」

  「一言難盡,」她不想提.「莫律師去了倫敦,讓我代管一陣律師樓.」

  「代管?!你行嗎?」他衝口而出.

  「治邦答應幫忙,」她也沒經考慮便說.「只是暫時性.」

  「不是八卦,只是關心,家鎮和王寧兒到底發生甚麼事?」

  「家變.」

  「是誰?家鎮?婚外情?」

  她默然點頭,立刻解釋.

  「別想歪了,不是壞女人,是他當年的女同,早有感情.」

  「哦──」偉傑遲疑半晌.「真讓人對現在的婚姻制度失去信心.」

  「不同意.婚姻制度沒有錯,錯的是個人,而且不一定是某方面變心,很多破裂的婚姻有太多因素,不能一概而論.」

  「那麼──」他鼓起勇氣.「你可願意嫁給我?不一定是現在,任何時候都可以.」

  嘉芙嚇一大跳.她呆怔好久.

  「不──」一出口又覺很太直接、太硬.「我的意思是現階段不考慮婚姻的事.」

  「訂婚呢?」他豁了出去.

  「你別嚇我,」她不正面答覆.「我目前心中只有事業.」

  他凝視她一陣.「你不會令我失望吧?」

  「這麼高難度的問題,我不會答.」

  「經過上次的教訓和深思,我知道只有你最適合我,我心中的最愛一直是你──」

  「哇──」她跳起來,誇張地說:「這麼電影的對白你也講得出?」

  「這是真話.」他摸著心口.

  雖然是同一個人,但以前和現在給她的印象已完全不同,現在嘉芙對他已沒有一絲愛情.

  「你知道吧!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鏡頭是你和於錦茹在婚禮中的笑容,我無法抹去她是你妻子的印象.」

  「你──仍在怪我?」

  「不,怎麼會?」她反應好.「怎麼會怪你?從來沒有,即使你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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