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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嚴沁    


  傳宗瞪堂結舌。

  「我讓會計師覆查公司裡所有數簿賬目,包括你和家傑的。」希仁輕輕搖頭,

  「很委屈你,傳宗。」

  傳宗心頭發熱,眼淚忍不住往上湧。希仁完全明白情理,完全不怪責他,他覺得以前所做的一切並沒有錯,委屈一點也值得。

  「你不想出賣家傑,卻又不想騙我。」希仁竟然真正瞭解一切,「走,是你唯一的路。」

  「顧先生!」

  「我明白你的心情,完全明白。只是你離開到現在仍是我最大的遺憾。」

  傳宗相當激動,他不知道該說甚ど,有甚ど比希仁的諒解、瞭解更好,更重要?

  「傳宗,你的個性太像我,我遺憾的是:你為甚ど不是我的兒子?」

  「我——我——」淚水已沖上眼眶,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控制。

  「回來,回來幫我。」希仁提出要求,「你知道,家傑另有發展,下午他已遞上辭職信。」

  「自己兒子不幫我也沒辦法,他嫌我太保守,阻擋了他的發展。」希仁唏噓,

  「讓他在外面碰碰釘,撞疼撞傷了便會回來。傳宗,目前我極需要你。」

  安瀾街口幾個大漢和家傑糾纏的鏡頭掠過眼前,他無法再令自己沉默下去。

  「晚餐時,我碰到家傑,他似被人推進一輛汽車帶走。」

  希仁緊緊的皺著眉心,想了一會。

  「可能是他的豬朋拘友。」他搖搖頭,「他做生意的意念、手法跟我不同,卻不致於與非法分子拉上關係。」

  「也許我看錯。」傳宗說。他已後悔說出令老人家擔心的話。「家傑——是否另有住處?我是說他並不常回來。」

  「是。他與一位女明星同居。」希仁淡淡的,「我請人查出來的。」

  「有電話嗎?可否試試看他在不在家?」

  希仁沉默的找出一張紙,交給傳宗。

  傳宗照上面的號碼撥通了電話,卻沒人接聽。

  長長的鈴聲單調得令人深感不安。

  「怎樣?」希仁坐直了身體。

  傳宗照實回答。

  希仁非常沉得住氣,他說:

  「不要自己嚇自己,明天再試。反正他夜遊的節目多的是。」

  傳宗將離開書房,希仁再加強語氣說:

  「回來幫我,傳宗。」

  這彷彿是道金牌,是命令,他有不能抗拒的感覺。但——就這樣回顧氏?怎樣對振東集團的人交待。

  半夜睡不穩,卻又有相類似的夢境,夢見似是而非的黑影飄然進房,隱入牆裡。

  連續發著相同的夢,這代表甚ど?

  在振東上班,心卻掛念顧氏,想著希仁要他回去幫忙的事,心緒一直不寧,直到下午接到希仁的電話。

  「請立刻來,發生意外。」

  傳宗來不及問:是否家傑出事,電話已收線,他只能請假,立刻趕過去。

  希仁的辦公室裡坐著兩個陌生人,經希仁介紹,原來是便裝警探。

  「有勒索電話來,要一億,他們已有家傑在手。」希仁深鎖眉頭。

  「你和顧家傑曾是同事,又曾同赴外國談生意,是好拍擋,我們想請你提供一點顧家傑在外面活動的情形,譬如朋友。」

  「我並不認識他任何朋友。」傳宗答。

  「請仔細想一想,回想以往每一個跟他在一起的細節,對救顧家傑很有幫助。」

  傳宗看希仁一眼。

  希仁眼中充滿了冀盼之色,父親始終心疼兒子。

  「實在是——私底下我對家傑的一切很陌生,除了工作,他從未介紹過他的朋友給我認識。」

  「他曾要你調用顧氏的流動資金?」

  「是。幾次。他都依時歸還。」

  「今天顧老先生才發覺,顧家傑辭職前已挪用公款七千多萬,並未歸還。」

  「我已離開顧氏多時。我很願意幫忙,只是所知有限。」傳示說,「他只告訴過我所做的生意比較冒險,有投機成分。」

  兩位便裝警員互相看了一眼。

  「請相信傳宗的話。」希仁立刻說,「我對傳宗的信任比對家傑更甚。」

  「你們曾去紐約,結果談的那單生意並沒有成功。」

  「是。被人奪了先機。」傳宗電光火石的想起在酒店大堂電梯外碰到家傑的事。「生意談不成並不代表甚ど。」

  「我們只想請你講事實,不需要意見。」其中一位便裝警探說,「他那夜不曾返酒店?」

  「顧老先生說你昨日曾目睹有人擄走顧家傑?」

  傳宗把昨日所見再說一遍。

  「只是我站得遠,不能確定是否顧家傑。」

  「甚ど樣式的汽車?」

  「黑色。好像是平治。」傳宗補充,「純粹因為我好奇又懷疑,多看幾眼。」

  「肯定是?」

  「肯定是。」傳宗想一下再回答。

  兩位警探再問幾個問題,便告辭而去。

  「居然是真的。」傳宗說。

  「這孩子——該吃點苦頭。」希仁彷彿又愛又恨,「不知天高地厚。」

  「電話是怎ど回事?」

  「陌生的男人,說他們已捉到家傑,要一億港幣交換。」

  「沒有原因?理由?」

  「沒有。還叫我不許報警。」

  「怎能肯定家傑在他們手中?」

  「他們放了一段家傑的錄音。」希仁一邊思索一邊說,「勒索的那人並下凶神惡煞,頗斯文有禮,他限我們二十四小時回答,十天之內交款。」

  「他們怎ど會找上家傑的?」傳宗說,「城中更大的目標也不少。」

  「我也這ど想,」希仁提高了聲音,「那些人必然熟悉家傑的一切——所以警探懷疑他的朋友——啊!有法子。」

  他匆匆找出一個電話號碼,電話接通了,他立刻說:「我是顧希仁,請立刻來一趙。」然後轉頭向傳宗解釋,「替我查家傑私生活的私家偵探,他跟了家傑四十多天,必定清楚他來往的朋友。」

  「要不要告訴警方?」

  「遲一步,」希仁猶豫一下,「我們自己先弄清楚再說。」

  他彷彿有甚ど顧忌。

  「這件事最好別告訴顧太。」傳宗突然想起,「我擔心她受不了。」

  希仁嘉許的點點頭,傳宗很周到。

  「我也這ど想,曼寧身體不好。」希仁突然握住他的手,「傳宗,還不肯回來幫我?」

  傳宗依稀看到他眼中淚光在閃,心靈大是震動,唯一的感覺是別讓對方失望。

  「我回來工作,只要你希望,我立刻回振東辭職。」他十分激動,一種從未有的感情在胸中激盪,他好像聽到一個父親的召喚。

  「我需要你,尤其在這個時候。」希仁張開雙手歡迎,

  傳宗遲疑一下,他有個想衝過去擁抱希仁的想法,卻被自己抑制了,他感情內斂,羞於表達。

  他只用力點點頭。

  回到振東,他立刻遞上辭職信。原本他不好意思開口,公司的人都對他甚好,但希仁的召喚——他覺得必然粉身碎骨才能報知遇之恩。

  振東的總經理在下班前見他。

  「剛接到希仁的電話又看到你的辭職信,大家幾十年老朋友當然放人,不過,傳宗,振東的大門隨時為你而開,我們都喜歡你。」

  於是在大家同意之下,第二天傳宗已回到顧氏上班。重回舊地,表面上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心理上,他已覺人事全非。

  早上,希仁帶同他一起回顧氏,由希仁親自宣佈傳宗接替家傑的位置,當總經理。

  大家都意外愕然,為甚ど不用自己兒子?這才傳開家傑已辭職的沽息。

  坐在家傑的辦公室,傳宗千頭百緒不知該從哪裡整理。秘書阿欣——就是家傑以前重用的那個,帶著一個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進來。

  「江心月?她來做甚ど?」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ど事?」江心月臉色不好,—絲笑容也沒有。

  「什ど事?我並不知道。」

  「我今天重回顧氏上班,家傑已向顧老先生辭職,其它的事我不清楚。」

  「家傑辭職?他瘋了嗎?這是他自己的公司,為什ど要辭職。」江心月叫起來。

  「是。才多久呢?你已坐上家傑的位置。」她笑起來,「而家傑是個傻兒子,竟向自己的父親辭職。」

  「誰告訴你我在這兒的?」

  江心月再看他一眼,一言不發的離開。

  傳宗找來阿欣,算是他的秘書了。

  「下次有人要見我,請先通傳,不能隨便帶人進來。」他說。

  「但是江女七一直都不必通傳,顧家傑先生隨時見她,她是顧家的人。」阿欣說。

  「我並非顧家的人。」傳宗堅持。

  阿欣意外的望著他一會,點頭離去。

  傳宗有點煩,一回來就遇到這樣的事,心中很不愉快,他有個預感,他不能順利工作。

  江心月很針對他,認為他搶了家傑的位置。

  接著又接到家儀的電話。

  「我剛做完功課,快十二點就上床休息。」她愉快動人的聲音,「媽媽告訴我你已回公司,太好了。」

  「決定得很倉促,但我希望做得到。」

  「絕對可以,我們全家歡迎你。」

  「你認不認識家傑的朋友?」

  「為甚ど?」她杲怔一下,「我從未見過他的朋友,他從不帶朋友回家——為甚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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