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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檀月(沐風)    


  如果我是女人,你又會如何?梅鳳書很想如此問他,卻是艱澀的吞下了,強自平穩的說道:

  「此至背境路途遙遠,兄長請多保重。」

  雷九州見她紅了眼眶,似欲落淚,便笑道:

  「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姑娘神態總是改不了。」

  我本女兒身啊!

  梅鳳書心中柔腸百轉,卻只能以盈盈眼波凝視著他,低聲說道:

  「大哥,刑部恐怕會派出追兵,一路上多加小心。」

  雷九州聽她如此殷殷囑咐,男兒傲心登起,朗聲說道:

  「哈!區區東莞小國,豈能困得住我!」

  梅鳳書瞧見他這副睥睨傲視的神態,心中愛極,恨不得放下一切,隨他馳騁而去,然而出口卻是催促:

  「快走吧,遲了恐又生變。」

  雷九州拉著她的手,沉聲說道:

  「鳳弟,今日你為我兩肋插刀,他日若有難,為兄即使粉身碎骨,也再所不辭。」

  「聽來是我便宜些。」梅鳳書眨了眨美眸,忍著淚,強自笑道:「兩肋插刀未必會死,粉身碎骨卻是必死無疑。」

  雷九州聽了哈哈一笑,翻身上馬。

  「鳳弟,希望你我很快能有再會之日!」

  「大哥,珍重啊!」她語帶哽咽的揚手。

  「叱!」只見雷九州和祝老三揚鞭拍馬,胯下坐騎揚蹄絕塵而去,瞬間不見蹤影。

  梅鳳書佇立凝望,風吹起了她身上的書生袍,纖柔如風中白梅,只聽見她黯然吟道:

  「君逐風雲豪氣生,妾居牆闈意氣沉,素衣莫起風塵歎,柔情似水何處?大哥啊!你我今生還能再聚首麼......」

  東莞、北境交界處。

  馬鳴長嘶聲處,雷九州跨下黑馬昂身揚蹄,猛然停了下來。

  「雷哥哥,怎地不趕路了?」祝老三愕然勒馬。

  「老三,你留下來。」雷九州沉聲說道。

  「嗄?」

  「你潛回東莞,暗中保護梅丞相,若有人欲不利於他,立刻飛鴿傳報。」

  「俺就知道,你絕不會拋下兄弟不管的。」祝老三咧開了嘴笑道:「何況梅丞相對你情深義重。」

  東莞皇宮內。

  「梅鳳書放走了雷九州?」龍座上的新帝驚詫的直起身子。

  「唉,梅丞相怎麼做出此等輕妄之事!未免不將皇上您......」滿頭白髮的王尚書不以為然的搖頭歎道,言有未竟。

  「好個梅鳳書!你竟也不遵君命,舊恨加上新仇,等政事上了軌道,看我怎麼對付你!」東莞新帝陰沉的說道。

  第七章

  春風起,秋葉落,光陰似水年年過。

  距離和雷九州揮別之日轉眼過了一年。這段期間,梅鳳書致力於政事,使東莞國人民衣食豐足、學文知禮,雖然終日勞累,卻也聊感欣慰,只是偶爾不免對月幽歎,懷思那名遠在北方的粗豪男子。

  然而,宮廷權謀的魔掌,已漸漸伸向她……

  東莞新帝歷二年,梅鳳書被按上「陰謀造反」的罪名,二度下獄。

  「梅鳳書,你的詩作中有『朔風』二字,隱射朝政敗壞,是也不是?」

  「嗄?」低柔的嗓音透著驚訝,顯然不太能相信,居然有人如此解詩,真是奇才!

  「這只是一首寫景的詩啊。」雖然身陷囹圄,語氣仍一如往常的溫柔。

  「還敢狡辯!給我打!」

  大牢內,啪啪的鞭打聲淒厲的響起。

  「你的詩中處處透露不軌之意,創立梅台詩會,目的就是要聚眾謀反,你老實招來,可免受苦刑!」

  「我----我為何要承認沒做過的事?!」忍著痛楚的低柔語音中,充滿了憤慨。

  「頑佞不招,來人,上夾棍!」

  「啊!」慘叫聲在地牢中迴響著,令人不忍聞之,就遵守在門口的獄卒,臉上也露出不忍的神情。

  「招不招?」

  「我……我招……」虛弱的聲音,含著欲哭無淚的痛楚。

  「在此處畫押,待王尚書看過後便會下判決。」

  「王……王尚書,是他主審的嗎?」虛弱的聲音再度驚訝的揚起。王尚書可是功高德勳的朝廷蕾宿,一直對她頗為照顧的啊!

  沒有回答,碰的一聲響,大刺刺的腳步聲已經離開了地牢。沉默了幾刻鐘之後,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說道:「梅丞相、梅丞相,您老人家沒事吧?」

  原本守在門口的獄卒,捧了一盆溫水,輕手輕腳的陰暗的牢房中,粗長的鐵鏈鎖著梅鳳書頹然坐倒的身影。清麗如玉的容顏沾滿了泥塵,雪白的衣袍上血跡斑斑,平日流盼靈動的秋水明眸,此刻正失神的望著牢房地面。

  「梅丞相,您擦把臉吧,雖然不能止痛,至少會舒服-些。」獄卒見平素閑雅俊麗的「美男子」,今日如此落魄神態,不禁心下難過。

  梅鳳書聞聲抬頭,蒼白麗容虛弱一笑,低聲道:「多謝這位大哥。」

  獄卒見她此刻如此淒慘難過,仍然保持著一貫的溫文有禮,忍不住激動了起來!「我真不明自,梅丞相您是難得的好官哪!為何會受到這種對待?!」

  「我也不明白。」梅鳳書薄唇微揚,自嘲的說道。第一次下獄,還可以解釋成公主的誤會;這一次,簡直就是天外飛來的罪名。「哈!『陰謀造反』這四字還真是好用!去年他們也是如此對付他的……。」

  猛然想起雷九州,她心中湧起一陣酸楚。她還能活著出去和他聚首嗎?

  一陣腳步聲響起,獄卒連忙離開她身邊,向著門口躬身說道:「尚書爺,您老來巡房了?」

  此時,邁著徐緩官步走進來的,正是接替梅鳳書職位的王尚書。

  明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那滿頭白髮、一直表現出愛護她的長者,梅鳳書沉聲問道:「我做錯了什麼嗎?!」心中鬱積多日的不平,終於爆發了出來。自她為官以來,造橋修路、築堤賑災,審理案件向來謹慎,只有救人、助人,沒冤枉過一個人,為何這種事會發生在她頭上?

  「梅鳳書,你錯在是個好官,而且是個太能幹的好官。」王尚書好整以暇的輕撫著象徵」德高望重「的白鬚,以一副長者開解後輩的姿態說道。

  「哈!做好官是錯的,難道人人都應該做貪官、黑官,或是拿錢不辦事的官麼?」她語帶嘲諷的說道。

  「荊河的水患,老夫任巡撫五年,一直治不好,你一上任,不到三個月就解決了。你說,相較之下,皇上會如何看待?」

  梅鳳書聞言,眼前一黑,心中氣憤難抑!難道,只是因為這樣,王尚書就欲置她於死地嗎?「你居然味著良心坑害無辜之人,你----」梅鳳書氣得渾身顫抖!「你這樣還算滿肚子聖賢書、享有清譽的讀書人嗎?!」

  「聖賢書不過是帝王用來馴良讀書人的手段,讓他們死心塌地的出力,誰會當真去做那種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事?除了你這個天真的書獃。」滿是皺紋的老臉露出「年輕人就是天真、愚蠢」的自恃微笑。

  「我不信。」梅鳳書搖頭。「難道朝中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我說句公道話嗎?」

  王尚書冷笑。「你瞧這是什麼?」

  啪的一聲,一本奏招在她眼前攤開,上頭書著:「梅鳳書受先帝寵愛,卻不知感恩,包藏禍心,意圖不軌,吾等雖為其友,為了朝廷福祉,不得不忍痛揭發之」落款是以李御史為首,然後是一長串的署名。

  梅鳳書不可置信的翻過那一直又一直的聯名,這裡頭有的是她的門生,有的受過她的幫助,有的不久前還親熱的向她要墨跡珍藏,而今……白紙黑字,不由得她不信。她的雙手顫抖著,臉上的神情灰敗如土。

  「總共是兩百零八名。梅鳳書,你大概怎麼也想不到,這些平時交好的大人們會落阱下石吧?」

  「請指教。」她無力的說道。

  「你太出名、太響亮,一身絢麗文采,把所有人全比了下去。只要在你梅鳳書面前,所有的名詩都變成塗鴉,所有才子都成了文盲,你教他們能不趁機踩你一腳、過過癮嗎?」

  梅鳳書低垂著頭,默然無言。這一本奏摺,將以往她所深信的「忠孝仁義」世界全部摧毀!她已經不敢去想----人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梅鳳書,你做事有長才,卻完全不懂得心術權謀,今天落到這步境地,全是咎由自取,你在牢裡好好反省吧。」話說完,王尚書踏著有恃無恐的腳步離開。

  咎由自取?反省?她應該深切反省,以往相信」投桃必得報李「是錯的?相信「朋友之義」是錯的?還有,她那將「公正」放在第一位的書獃子脾氣更是不可饒恕的罪惡?哈!原來,她到今日才認清真正的人心世界!以往奉為行為圭臬的聖賢書,全是胡說八道、狗屁不通!

  「哈哈哈!莫怪中原的秦始皇要焚書坑儒!焚得對、坑得好啊!書上說的,全是騙人的!」她狂笑著,秀雅的容顏因這反常的神態而顯得詭異,笑聲中帶著淒涼的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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