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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檀月(沐風)    


  何況,你雖無心,卻屢次在廷前削了太子的顏面。

  雷九州本欲如此說,轉念想到,他這個書獃賢弟,心中只有公理正義、百姓福祉,對「面子」這種莫名的心結,顯然並不重視。

  「百官群臣之中,就只有你看我不順眼。」梅鳳書悶悶地說道。

  由於莞帝對她寵愛有加,朝中眾臣莫不對她恭敬有禮,想來想去,也只有眼前的雷九州曾經給她「顏色」看過。

  雷九州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說:「那倒也是。」

  繼而他語氣嚴肅的說:「上回公主誣指你非禮,應該也是太子唆使的。」

  「我不信太子會如此做!」梅鳳書堅決的搖頭,突然想起,「大哥,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呃,非禮公主?」

  當初連和她向來交好的王尚書都不相信她是清白的。

  雷九州低沉的笑道:

  「我自認看人還有點眼光。」繼而他不懷好意的說道:「還是,你當真酒後亂性,對公主----」

  「當然沒有!」

  「這裡只有咱們哥兒倆,你就老實承認沒關係吧!」

  「我沒有!」

  「公主青春年少,你又是大好青年,難免一時血氣方剛。。。。。。」

  「誰----誰血氣方剛了!」

  「只要是男人,酒後面對美女,多半把持不住,除非你不是男人。」

  「我----我當然是男人!」

  「那麼,就對大哥說實話吧。」

  「我是清白的。」

  「當真?」

  「當然!」

  雷九州和梅鳳書在回相府的途中,一個故意出言逗弄,一個氣急敗壞的辯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在路人眼中,就像一對感情甚好的----兄弟。

  兩天後,將軍府中。

  「當今天下,海外諸國不算的話,就是我國和西陵國的龍虎之爭。」

  雷九州指著地圖剖析天下情勢,卻瞥見一旁的梅鳳書面帶愁容,不似平日興致勃勃的和他討論。

  「鳳弟,為何愁眉不展呢?」

  雷九州放下手中的地圖,面對著她,低沉的語音略帶關懷。

  「對不起,大哥。」梅鳳書勉強微笑,「恆正昨日傍晚突然失蹤,衙役到處找遍,都不見他的蹤影。」清麗容顏難掩擔憂之色。

  「杜恆正是麼?」雷九州沉吟了一會兒。「他是你的得意門生,無故失蹤,沒有驚動轎夫,又不見屍體……」

  梅鳳書聽他提到「屍體」,想起前天讓殺手攔轎的恐怖經歷,顫聲說道:

  「大哥,恆正他----他該不會是遇險了嗎?」她纖手不自覺的抓住雷九州的衣袖,惶恐的問道。

  「放心。」雷九州大掌輕拍著她的柔荑,寬慰道:「如果要殺害他,就不會將他擄走。依我看,這轎夫很有問題。」他轉身吩咐:「老三,麻煩你去將那兩名轎夫找來將軍府。」

  不一會兒,祝老三便將兩名轎夫領來。

  雷九州使了個眼色,祝老三會意的點頭,將其中一名轎夫帶開,餘下的那一人,看到高大威嚴的雷九州,不禁害怕得瑟瑟發抖。

  「大哥,我先問。」因擔憂而心急的梅鳳書搶先說道。

  雷九州點頭,走了開去,雙手環胸的旁觀。

  梅鳳書走近前,溫文有禮的一揖,說:「這位仁兄,可否告知我等杜大人的行蹤?」

  「不真不知杜大人在落轎之後去了哪裡啊!」轎夫一臉冤枉的說道。

  梅鳳書見他神色不似作偽,轉頭朝雷九州望了一眼,歎道:

  「大哥,看來他果真什麼都不知道。」

  「鳳弟,依你這種問法,他當然是什麼都不知道。」

  雷九州悠閒地踱了過來,突然出手----

  碰的一聲巨響,轎夫被狠狠的撞在硬牆上,雷九州大手叉住了他的脖子。

  「說!你到底將杜大人抬到哪裡去了?」低場恫嚇著。

  「將----將軍饒命----小的真的將杜大人抬回府了啊!」

  梅鳳羽見那轎夫額頭上青筋暴露,痛苦的喘息著,不禁心下憐憫,出言勸道:

  「大哥,放了他吧,也許他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去見閻王嗎!」雷九州手上使勁。

  「太子府!」轎夫驚恐的大叫,「我們將文大人抬到太子府去了。」

  梅鳳書見轎夫對以禮相待的自己含糊其詞,卻在雷九州的威逼之下,立即吐實,心下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雷九州片刻也不浪費,立即披上大氅,隨手取了把短刀插在腰間,說:「放心吧,我一定將你的愛徒毫髮無傷的送回。」

  「大哥,你千萬小心啊!」梅鳳書柔聲叮囑著,如水明眸中滿是擔心神色。

  「瞧你這模樣,活似送丈夫出門的妻子。」雷九州笑道:「堂堂東莞國的丞相,如此女兒態也太不成話了,幫為兄熱一壺酒吧!等我回來,咱們兄弟倆再繼續暢飲。」

  果真只有熱一壺酒的時間。

  梅鳳書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不出一時三刻,便已將杜恆正安然送回府。

  「飛簷走壁,蒙面劫牢,總之,不是你的專長。」雷九州在她身邊坐下,仰頭灌了一大口酒,輕描淡寫的說道。

  梅鳳書見他如此神態,不禁臉露微笑,她的大哥啊,總是暗中出力,施恩不居,是名真正的男子漢。

  「鳳弟,你也陪為兄喝幾杯吧。」雷九州酒興大發,不但自己連灌三壺,還在她杯裡斟了些酒。

  梅鳳書本欲出言推辭,但是不忍掃他的興,加上心頭去了一件事,鬆了口氣,也就不如以往拘謹小心了。

  三杯醇酒下肚,她立即嬌靨生暈,醉態可掬。

  雷九州見了不禁笑道:

  「鳳弟,你酒量還真不是普通的淺。」

  「酒量淺又如何?做事是靠酒量的麼?」她星眸回斜,含嗔睨了雷九州一眼,媚態橫生。

  雷九州見她如此神態,心中一動,隨即轉念,問道:「鳳弟,你我相交甚久,為何你從不提起自己的出身來歷?」深沉的黑眼閃過一抹詭譎。

  他性情豪邁,一旦認定是朋友,就會為對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梅鳳書卻對他有所保留----她總是迴避提起自己的來歷。

  他實在想不出,究竟是何所學府教養出梅鳳書這俊麗風雅卻又耐人尋味的奇才子----溫柔謙良,卻又正直不屈,既是男人,卻又不時流露出女的溫婉柔媚。他們是相處融洽的知心好友,卻「還」不是刻骨銘心的生死之交,對梅鳳書,雷九州雖如兄長般百般維護,心中卻還在估量著。

  他雖然豪邁熱,卻不是天真,一廂情願的莽夫。

  「出身來歷?那有什麼好說的!我出身中都一個沒落的書香世家,父母早亡,無親無戚,身旁只有冬花。」

  「人不可能一直離群索居,你總有些朋友吧!」雷九州刻意停頓了一下:「例如,在求學時的同窗好友。」

  像梅鳳書如此驚世之才,不可能平空冒出來。然而,全東莞的私塾會館,沒有人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才高斐麗的學生----這也是梅鳳書身上的謎團之一。

  「好友。嗯。」梅鳳書醉得有些站立不穩,她略失心防的以手肘撐著雷九州的寬肩,笑道:「有啊!我有兩名知心好友,但是多年未見,唉!」她輕歎一聲,「我時常記掛著她們。」

  不知遠在西陵的紫龍和菊現下如何了?

  「哦?」

  「曾經臨見詠柳絮,梅菊紫瓏落飛霞。」她吟詠著,露出緬懷的神情。

  「梅菊紫瓏落飛霞……」雷九州暗自揣測這句詩的含意。

  梅鳳書顛顛倒倒地走到廊前,倚柱賞月,突然一陣冷風吹來,她猛地打了個哆嗦,瞬間酒意醒了大半。

  老天!她剛剛吐露了什麼?

  神智清醒的梅鳳書,偷眼瞧了一下雷九州,見他仍是若無其事的喝著酒,便放心不少。

  她巧妙的轉移話題:

  「大哥,依你看當今英雄,除你之外,還有誰能當之?」

  她熟知雷九州的性子,酒酣耳熱之際,便喜談論沙場戰役、天下英雄。

  「西陵的紫龍兵法奇幻,是個人才。」

  聽到「紫龍」,梅鳳書唇畔綻出神秘的微笑,隨即故作無事的「喔」了一聲,說:「能得到東莞雄獅一語之褒,西陵紫龍也不負此生了。」

  雷九州哈哈大笑。

  「若能與天下英豪交手,吾方不負此生!」

  梅鳳書美眸凝視著豪爽大笑的雷九州,不禁芳心暗動。

  如果,她能拋開男身偽裝,與他坦承相見,從此跟隨這名粗獷的男子,飲酒灞橋上,談笑英雄,會是多麼暢快淋漓的人生呢?

  他舞刀,她彈琴助興,他愛喝酒,她可以為他煮酒,雷九州豪放果決,她秀雅溫文……夫妻,不都是如此的麼?

  她陷入遐想,臉上不自禁露出溫柔的神色。

  「鳳弟。」

  「嗯?」

  「男子漢不要露出這種曖昧神情。」

  梅鳳書聞言不禁苦笑。

  「對不住,大哥,我會留意的。」

  「還有,別再讓我聽見這三個字。」

  「嗯?」梅鳳書臉現疑惑,不知他所言為何。

  「兄弟之間,沒有『對不住』,也沒有『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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