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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四方宇    


  「我來餵你如何,天驕妹子!」打趣的聲音傳來。

  見到來人,雲天驕眉目大亮,一個俊美無瑕的貴公子環胸倚著門扉,勾抿笑意地望若她。

  來到客棧後園的陸丹風,四處張望,沒見著任何人,心頭牽掛雲天驕,轉身欲走,卻聽到一陣優美的琴韻揚起,清如珠玉紛落,琰如流水緩暢,叫人心曠神怡。

  他好奇地順著琴音而行,來到一處露天的石桌前,一個淡衫少女垂掩如瀑黑髮,撫著桌上瑤琴。

  「姑娘,是你要找我?」陸丹風立於那姑娘三步之遙,直覺來人應無惡意,但江湖經驗卻讓他步步謹慎。

  「是的,為我的同伴傳句話給公子。」女子停下琴音,開口的聲低啞。

  「同伴?我認得你的同伴嗎?」陸丹風皺眉,對一個女孩子怎會是這種聲調不解,音雖沉啞,倒是未叫人不舒服。

  「公子非常熟識。」女子顯然為他的問題掩唇發笑。

  「你的同伴要你傳什麼話?」

  但見淡衫少女整衣起身,她抱著瑤琴,抬首迎視,陸丹風一愣!

  月色下,此女發長過膝,綰起的雲鬢中繫著薄紗,垂面而下的覆了半張面容,那僅露了半邊臉的眸瞳,細長而深邃,如朦朧星子般幽幽淡淡,一股清新寧雅的氣質,叫人移不開眼。

  女子抱琴,朝他微笑一禮。「我的同伴要我轉告四上人,謝謝你多天來的照顧。」

  多天來的照顧!他蹙眉,驀地靈光一閃,返身要衝回房卻聽得身後的人輕語的笑著。

  「四上人,想找追風就到少王邸來吧。」

  少王邸!大理少王段淳月!陸丹風再回顧已不見方纔的淡衫女子!

  「輕紗覆面,青絲過腰,手抱瑤琴!」他一笑。「原來是御前四大神捕中的半月神捕,余夢清!」

  連極少現於人前的半月神捕都出現了,看來這趟大理行可熱鬧了!

  第六章

  「臨行前,我一再的告訴你要小心,結果你還是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寬敞明淨的房裡,半月調著藥,歎氣地朝坐在床畔的人道。

  床上的人瞇眼,未有表示。

  「這裡是少王邸,只有同伴沒有陸丹風,你再隱瞞,我可要懷疑你不是真正的追風了。」半月意有所指。

  雲天驕啃喟然一歎,幽緩道:「我只是怕。在客棧裡,這聲一出、話一說,便不知如何面對那些尷尬的情況。」原來,她己能出聲,傷早痊癒了大半。

  「能教我們直率的天驕姑娘,犯這種小女兒家的憂愁,這幾天的療傷過程,一定驚天動地吧!」

  「不就是運功療傷,哪有什麼驚天動地。」想到那餵藥療傷的一幕幕,雲天驕撇過頭,卻不知自己已紅了耳根。

  「沒有驚天動地?」半月哼聲道。「身子教人看了,還給人從頭摸到腳,這些都算小事一樁嘍!」

  雲天驕急忙回頭。「你別胡說,什麼從頭摸到腳,不過是他為我淨身去毒,才不是……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情況?」

  半月笑著。「誰叫那個莽撞的風流劍客,把一個告老還鄉的老御醫打黑了一隻眼,也因此才能讓我們找到你。」

  「老御醫?」不會是在少王府住過一段時間的周御醫吧!「

  「多虧他老人家,否則你那情況,壓根兒沒人認定你還有救!」

  「他既知是我,為何不叫人送我回少王邸。」害她和陸丹風陷入那種尷尬情況!

  「當時情況危急,根本無法細思這許多,況且還有誰比一個能救回你一口氣的人,更適合擔當這個療傷任務。」

  「是嗎?我還以為他是怨我,前年把他老人家那『蓬勃』的鬍鬚給絞了,故意整我呢!」周御醫最愛開一些自認很有趣的玩笑,連無意中觸到風火頭都還不知道,就因此惹到雲天驕,趁他午睡時剛了那長長的鬍子回敬!

  「老御醫年高德助,怎會心胸小的同你計較這等事。」

  事實上,老御醫確實計較了,而且還回了一招更厲害的;因為這場療傷,只要雲天驕最後排出紫色汗水,便算大功告成。偏偏老御醫見陸丹風為雲天驕緊張的模樣,自忖幽默的想點個鴛鴦譜,便要陸丹風替她淨身,否則會有功敗垂成之慮,雲天驕若知道這點,可能會把周御醫大卸八塊!

  「這是什麼藥?」雲天驕見她拿著調好的藥走來。

  「毒藥!」半月揚眉道。「一喝下去,保證你五臟攪六腑,滋味難忘!」說著便把那碗「毒藥」遞過去,還不忘調侃。「你說,要不要找陸丹風來服伺這碗藥。」

  「夢清,你待我這麼好,將來你有難,我也一定找書翎服侍你,你說好不好?」她接過藥,笑容可掬的回應。

  半月惋歎。「你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本姑娘這把年紀,很難可愛起來。」早過了二八年華的小姑娘歲數。

  「那你告訴我,」半月坐到床沿,很秘密似地壓低聲音問。「你與陸丹風發展成這樣,心中總有打算吧。」

  「打算?」她不解。「什麼打算?」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半月嘟囔,那露在面紗外的容顏反倒透著幾分小女兒家的嬌憨。

  「麻煩有話明講!」對她這種神秘兮兮的把戲,雲天驕沒心奉陪,逕自喝著藥。

  「好,那我就挑明說。」真是,老把她說的一副小人樣,半月交搭著雙手悠閒地放到膝蓋上,很泰然地問:「你和陸丹風的婚事要定在什麼時候?」

  雲天驕口中的藥差點噴出,忙拍著胸口。「你是說笑吧!我幹麼要嫁給陸丹風?」

  「他對你,能看的、能摸的都做了,難道不用負責任!」

  「那是療傷呀!」雲天驕像為他不平地大喊。「他為我耗真氣,又鎮日守著我不離,都不曉得怎麼還他這份大恩,為什麼還要他負責任!」

  「大恩!」換半月詫問。「他為你這麼付出,你就只有感恩,沒半點感動?」

  「我當然感動!」拜託,又不是鐵石心腸。

  「陸丹風喜歡你,你總知道吧!」

  「很難有人不知道吧!」他簡直四處昭告天下。

  「那你就該明白他很樂意負責。」

  「哎!」雲天驕揮揮手。「這是兩碼事,別說我有任務在身,沒心想這事,目前這種情況下還對他講這事,好像對人家做了一件以怨報德的事,滿沒良心的!」再怎麼說,是與非總得分明吧。

  「天驕你真是大方呀,可是旁人沒你開通,陸丹風向以風流聞名,若讓旁人知道,你說別人會怎麼想。」

  「我問心無愧,管他旁人怎麼想。」她看向半月。「再說,這件事就我們幾個人知道,怎麼可能會流傳出去呢?」她自然不會自毀聲名,同伴也不會出賣她,那有什麼好怕。

  「你忘了還有個周御醫。」半月提醒。

  「沒錯,周御醫人在哪?」雲天驕差點忘了。

  「幹麼,你想滅口呀?」

  「真有必要的話!」她伸出掌,指頭一根根卯起,喝下那碗藥後,功力和活力都回來了!

  「別胡鬧了。」半月朝她額頭點去,輕歎地起身。「你應該明白陸丹風對你的心意,他雖風流自賞,卻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江湖人對他多有訛傳。」

  「這我知道。」雲天驕移身下床,發現自己體力和內力已回復七、八成,那藥可真靈效。

  「他浪蕩於胭脂酒樓中,成天看來像沒個正經,可是誰能捉到他真正的內心?」半月喃語的來到窗邊。「他雖四處留情,卻第一次說要娶對方,現在看到他這麼為你,我知道他是認真的,只要是他心中所喜歡的人,無論親人或者至愛,他會把一切的好都為對方付出……」

  輕倚窗台,月光照著那半邊展露的面容,神情落寂。

  「你……很瞭解他。」雲天驕來到她身旁。

  半月一怔,回神笑道:「江湖流言多,我既負責各處傳來的情報,自然能看出他的真個性。」

  「是嗎?我老覺得從一開始你就對丹風特別有興趣,該不會……你笑什麼?」雲天驕環胸質疑。

  「瞧你幾天前還陸瘋子、陸瘋子的叫,才幾天就改口叫『丹風』了。」半月一副逮到什麼似的直笑。

  「我能對著救命恩人瘋子、瘋子的叫嗎?」雲天驕對她的大驚小怪睨了一眼,甩甩終於能活動的身子骨。

  「真是……沒半點把柄能玩,悶!」半月咕當地理理及膝長髮,還以為她跟陸丹風經過這幾天親暱的療傷過程後,終於能見到向來直爽大刺刺的追風,充滿女兒家的嬌羞模樣,沒想到她竟泰然自若地沒半點忸怩!

  而在另一頭活動身子的雲天驕,背過身後,是暗自鬆口氣的表情,現在只要一提起陸丹風她就心跳加速,很難不想起,自己裸裎在他眼前,讓他照料擦身時全身燥熱,心跳急促得都快躍出胸口!但是她不想讓半月——甚至任何人知道,至少等她理清自己的感情再說。

  追風和半月彼此個性南轅北轍,極愛以迂迴方法來套對方的話,但只要事關己身,那絕對守口如瓶,別想她們會吐出一字來滿足探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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