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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默嬋(沐辰)    


  「前些日子在蚣蟆的地盤不就闖入了一群人類?」黑狐提到蚣蟆之名時,黑眸一黯,抬手撫上頰邊的傷痕,眸光轉為憎恨。

  「喔……那群人類不是早早離開了嗎?」青蛇起身離座,合上手中折扇,步向站在窗前的黑狐,瞇起眼來盯著他頰上的傷痕,「我想起來了,蚣蟆救了名人類女子,不是嗎?」

  未說出口的是:黑狐臉上的傷痕即是因那名人類女子而教蚣螟捉傷的。

  黑狐斜睨眼身邊的青蛇,鬆開手裡的風低喝:「再探!『』「若那人類便是蚣蟆所救的人類女子,那可有趣囉!」青蛇「啪」的一聲甩開折扇,扇呀扇地,好不快活。

  「都幾日了,還無法找出蚣蟆的走狗——茜草和枸杞,與你合作,我吃了大虧。」黑狐冷冷一笑,扳回一城。

  青蛇臉色一變,隨即哼笑出聲,「茜草和枸杞兩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蚣蟆,他佔了這座便於吸取日月精華的湖泊為王,千百年來咱倆就只能看著那塊大餅止渴,好不容易趁他防備鬆懈之際偷襲成功,卻教他給逃了,這事兒咱倆都有責任,別盡讓我擔!」

  「我何嘗不知?」黑狐揚高眉,瞪著青蛇,「你我皆心知肚明,假若不趁蚣蟆重傷之際將他給吃了,等他復元後咱們全死定了!他活得太久太久,法力比我們這些千年妖精都來得高且深,咱們……咱們傷了他,佔了這湖、這山,再吃下他的血肉,法力必定大增……可現下,他人在哪兒?在哪兒啊?!」

  「我怎知?他的氣弱了,你是知曉那有多不容易找的!別忘了我比你更想吃了他!」

  「咱倆要平分!」黑狐提醒青蛇。

  「是,咱倆要平分!」青蛇順著黑狐的話說下去,「可他不見蹤影,咱們如何平分?」

  「你說過的,他的氣弱了;相對的,咱們兩人的氣籠罩整個山頭,要找確是不易。」

  風再捎來訊息,這回教青蛇捉住。

  「人類……女子……人類女子在湖泊取水……人類是蚣蟆救的那名女子……

  是為蚣蟆所救的女子……」

  「果然是她。」青蛇聞言大喜,「或許她便是咱們找出蚣蟆的關鍵。」

  「蚣蟆極度厭惡人類,他會救個人類女子本就奇怪,現下那女子又大剌剌的出現在湖邊,你不覺得事情有異嗎?」黑狐活得比青蛇久,也同蚣蟆對峙較久,深知蚣蟆向來對人或是對妖都是不假辭色。

  他獨善其身,據瞭解,湖、山為巢幾千年來,他身邊只有枸杞和茜草兩妖。

  他救了名人類女子,不代表他對人類有所改觀,這女子說不準是他的「點心」

  之類的,現下那女子毫不躲藏的出現,他們只能更加小心應對,不能有所鬆懈。

  「何異?」青蛇修為不比黑狐,自是不如黑狐知蚣蟆深。

  「那女子能安全無恙地在山中走動就是一件異事,這是其一;其二,她毫無防備的出現,無視於我們的存在,肯定有異。」

  「也是,明明山裡瀰漫著瘴氣,她竟能如入無人之境般的走動而完全無礙…

  …」

  瘴氣傷身,以人類脆弱的身子絕對撐不住瘴氣的侵擾,可那女子竟能在瘴氣之中行走自如,青蛇一深想,點頭贊同黑狐的話。

  「可若咱們不前去一探,這些都只是猜測,也許事實不如咱倆所臆測的。」

  青蛇是行動派的人,若是積了太多疑惑不去證實,他會憋不住,與黑狐多疑的性子二致。

  年輕莽撞的青蛇與吃過蚣蟆苦頭的黑狐聯手,方得以奪去他的地盤,但他們心下皆懼於這般的優勢僅是一時,是以,找尋重傷未癒的蚣蟆成了他們目前首要的工作。

  黑狐盯著濃霧迴繞的山頭,原有的郁綠消失怠盡,與先前他們渴求的模樣不同,思及此,不禁有些心煩氣躁,再不捉到蚣蟆,只怕心頭的沉重不會放下。

  「咱們先觀察那女子兩三天,再行決策如何?」黑狐不願冒風險去捉個無關的人類女子,到時弄錯了,不但是浪費時間,更浪費精力。

  「好。」青蛇頷首,深吸口含有瘴氣的氣息,如魚得水般舒適地吁口氣。

  黑狐反倒瞇起眼,看那灰蒙的天空不很順眼。

  受到瘴氣侵佔的山頭再躍過幾個小山丘,有座不受制於黑狐與青蛇的茵綠小湖,小湖上頭有座白銀細鏈,細瀑後頭有個隱閉水洞。

  水聲淙淙,隱約有鈴鐺的聲音參雜其中。

  「嗚嗚……嗚嗚……」

  「你好吵。」

  「我不像你,一點也不關心蚣蟆和椿槿姐姐,明明……明明蚣蟆說過叫我們在這兒等他的,可都幾日了,連個影子也沒見著,你教我怎麼安心?還有……還有椿槿姐姐……姐姐她一人……嗚……」

  「爺行事向來周全,獨善其身,以他的實力,自保不是難事,你擔心個什麼勁兒?」

  「那椿槿姐姐呢?她呢?她只是一個人類啊……她身上還有傷……嗚嗚……

  我後悔了啦……姐姐救過我,我竟將她一人丟在那兒……若是……若是……」

  「區區屈一名人類,死不足惜。」

  「姐姐不是『區區』人類!汪嗚!」

  「不是人類她是鬼啊!你再哭!哭死算了!」

  「枸杞,你好無情……汪嗚……汪嗚……不管了!我要去找蚣蟆跟姐姐!」

  「該死,你上哪兒去!」

  「放開啦!我受不了再等下去了,蚣蟆沒來、丟下姐姐,我好不安、好不安……」

  「你想出去送死啊!別忘了你壓根兒受不住瘴氣,何況還有黑狐跟青蛇在追捕我們,留下命最重要,爺交代過,絕不可再踏入那邊一步!你將爺的話當耳邊風啊?!」

  「汪嗚……汪嗚……我擔心蚣蟆跟姐姐嘛……好擔心……好擔心……」

  「爺跟那人類不會有事的,你哭了那麼久,一定餓了,多少吃一點東西好不?」

  「好……怎麼又是魚?」

  「我是魚鷹,除了魚,當然還是魚。」

  「我又不是魚鷹。」

  「我們在逃難,你還挑食?!」

  「可是一天到晚都吃魚,魚骨頭都卡在人家的喉嚨裡,好痛喔……汪嗚……

  汪嗚……」

  「你——」

  「枸杞?枸杞?」

  「幹嘛?」

  「你生氣了?」

  「哼!」,「你不要生氣嘛,我只是說魚骨頭卡在喉嚨很難過而已嘛……又沒說不吃……」

  「要吃就快吃,不然我要吃囉!」

  「好,好啦……」

  「拿來,笨手笨腳的。」

  「啊,我的魚……哇,枸杞好棒喔,剝魚的技巧頂尖。」

  「閉嘴,快吃!」

  「好!」

  「叮鈴、叮鈴……」

  白椿槿小心地握住耳上發出聲響的耳環,一邊將拾來的枯柴聚成一堆,用昨夜的殘燼將火生起,星芒微漾,小的枯柴先染了點紅,爾後,迅速燃燒。

  「辟啪、辟啪」的燃燒聲輕輕地迴響在山洞中,驅走不少洞裡原有的濕涼。

  她回頭看眼靠在不遠處山壁上閉目沉睡的水承瀲,擰乾不知洗過多少次的布巾,小心無聲地到他跟前,為他拭去額角冒出的冷汗。

  水承瀲皺起眉頭,讓白椿槿迅捷收回手,回到火堆前,久久覺察他沒有進一步反應,才敢回頭偷看他。

  「吁——」呼出一回長氣,她拿了根柴撥弄火堆,耳垂上的鈴鐺跟著她的撥弄而有節奏地輕響著。

  鈴鐺的聲音將閉目養神的水承瀲喚醒,他微揚睫,入眼的是白椿槿那正背對著自己在生火的身影。

  見她回頭的那一瞬間,他合上眼,不願被她發現自己醒著。爾後,他感受到一個冰涼柔軟的物體碰上他的額,將他額上的冷汗輕輕拭去,而那細微的聲響以及鼻息,讓他知道是白椿槿在替他擦汗。

  他的胸口不知為何悶悶的、脹脹的,因而皺起眉頭,一皺起眉,他便察覺到額上冷柔的感覺消失,白椿槿的氣息也離得遠了。

  然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胸口的悶脹是因他適才屏住鼻息的緣故。

  但何以他會因白椿槿的靠近而屏息?他不明瞭,也無多餘心思去理清。

  見她沒一會兒又回過頭來偷看自己,他趕忙又合眼裝睡,直到她身上傳來鈴鐺的聲音,他方睜眼。

  隨著火光愈旺,心頭的溫度也跟著那火生起而暖,心跳的速度亦加快,他微皺眉,不明白心的變化是因火還是因白椿槿?

  呵!他冷笑了下,絕不可能是因為那人類!那便姑且歸因於火的緣故吧!他是水精,碰觸火雖不會有事,但也不是件舒服的事。

  不似人類——他發現自己的視線再度落至白椿槿的背影上。

  微擰眉,他別開視線,這女人恁地大膽,趁他傷重,三番兩次挑戰他的耐性。

  這些日子,若不是她,他或許會「復元」得更快,而不是總在與她惡言相向後才被迫喝下噁心的黑水、塗那恐怖的爛泥。

  不可諱言地,她救了他,將他自垂死邊緣拉回,現下他傷好得差不多,也該是他「報恩」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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