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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默嬋(沐辰)    


  她開始對「氣味」有了高度的敏感,本來習武之人對於氣味就該比尋常人具有更高的知覺,可元綠袖知曉自己井不是頂級高手,現下她卻擁有與高手一般的知覺能力,更讓她感到惶恐的是她對血的味道極其敏銳,她感到體內有股壓抑的野性正張牙舞爪的威嚇著,教她害怕。

  她突然不認識自己了,好像在極短的時間內,有什麼在她體內爆發……

  「元護衛,本王不過是好奇一名盲眼之人何必多此一舉地蒙眼罷了,相信你不會拒絕讓本王一探究竟吧?」廉王的口氣軟中帶硬,說著說著,手已經探出欲解下元綠袖的蒙眼巾。

  「王爺,失禮了。」只見她一個轉手,在廉王的手腕上彈指,廉王吃痛的收回手,還未來得及開口,元綠袖再度出聲,「小的自小被告誡絕不可取下蒙眼巾,否則小的將有生命之虞,還望王爺見諒。

  她單膝跪於廉王跟前,口吻不卑不亢、穩若泰山。

  廉王握著發痛的手腕,氣得全身發抖,想他堂堂廉王乃是皇上的侄子,這女人……竟然敢給他排頭吃,她活的不耐煩了!

  若非她是洛陽地方幫派聯會頭子元世麟的女兒,他定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她!他雖貴為皇胄,但在洛陽仍需給地方幫會留面子。

  「喔?這樣本王便不加煩擾,久聞元護衛你武藝高強,以一把「含光」寶劍行走江湖,不知可否展示兩手讓本王一開眼界?」

  「王爺,詹大人被殺、趙師傅與兩名家丁遭重創一案尚未解決,當務之急該是——」元綠袖強壓下不適感,提醒廉王。

  「嘖!那交予你去辦不就得了?」廉王隨意一揮,將逮捕兇嫌的重任交予元綠袖。

  「王爺……」元綠袖見廉王分明是牽怒,不由得出口喚著,希冀他能有所作為,別讓她一介平民失望。

  王爺尚且如此,那下令捕捉龍九子的皇上又能如何?

  「怎麼?大名鼎鼎的元綠袖也有不敢接下的任務?」廉王老羞成怒的銳利視線如箭般射向元綠袖。

  元綠袖在心底輕聲歎息,她並不後悔適才拒絕廉王的事,她可以感受到全身的血液因為「獵物」的靠近而沸騰,廉王身上血流的脈動她亦能清晰的察覺……

  這是一種突然出現的「異能」,比她發現自己能依每人的靈光不同而作區別還恐怖。她是人,不是動物,但這種能力活像是動物才具有的……

  「屬下定不負王爺所托,盡我所能的將兇手緝拿歸案。」元綠油莫可奈何,只好硬著頭皮接下這個艱巨的任務。

  「很好,本王將此玉珮賜予你,有了它,會較好辦事。」廉工腦中靈光一閃,突然笑道:「對了,本王若未錯記龍九子之一的「狴犴」就像隻虎呵!搞不好那兩名家丁口中所說的虎精就是「狴犴」。呵,真巧,國師卜出的「狴犴」所在方位正是這兒……」

  廉王沒有將話說盡,但口中的得意狂妄任誰都聽得出他的刻意刁難。

  「本王尚有要事,這件事就交予你和林大人全權負責。」廉王扔下這句不負責任的話後,趾高氣揚的離去。

  「這廉王,也不想想是因為他寫的帖子,詹大人才會接見那平某人,也才會遭此橫禍……」林大人見廉王走遠,才敢放聲說話,「現在說什麼要我們全權負責,分明是要讓我們當替死鬼。」

  元綠袖無言,那平抒衡為何無故殺害詹慶仁,還帶走他的屍體,反留趙仁之和阿丁、阿海這三名目擊者一命,讓他們指稱見到虎精?

  而且……她一見著他,心情就不平靜,與他相遇以來,她的身體和記憶都起了嚴重的變化……

  他到底是誰?果真只是虎精這般簡單嗎?那種複雜糾結的情感,她從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過……

  「我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

  「你不常嚷著要跟我一道出去嗎?怎麼現在我要帶你出來,你反而不要了?」

  「廢話,這回你要丟我一個人在洛陽,我為什麼要去?」

  「我只是請在洛陽的朋友替我照顧你,我得辦事,而你也大了,是該——」

  「該怎樣?該嫁人?該當娘了?」

  「綠袖兒——」

  「你根本就嫌我麻煩,所以你想要丟掉我了,可是我……」

  那是誰?是誰?是誰?我……我……

  元綠袖腦子裡全是這些陌生的對話,她更亂了,好想好想問這是誰的夢?誰的記憶?誰說的話?

  「元護衛?元護衛!」林大人的聲音由低呼到揚高,元綠袖只覺得他的聲音嘈雜難入耳,未覺自己的意識輕飄、身體沉重。

  「來人啊……來人啊……元護衛昏倒啦……」

  平遙

  去洛陽時花了十多天,回平遙(平遙為今平遙縣,位於山西省中部,太原盆地南端。)卻只花了半天的時間,這段復仇之路,走得真是漫長又特異啊!

  平抒衡將詹慶仁的屍身抬至平遙郊外一處教火焚燒過的廢棄宅院,丟至那長滿雜草的後園、一排排墓碑其間。

  司徒家的祖先有恩於他,因此他答應過守護司徒家的後代子孫,讓他們一生平安、衣食無虞,不求家境富裕,只求平安和樂。

  他曾經如此答應他的救命恩人,即使那承諾綁住了他,讓他得丟下綠袖兒一人……但承諾即該遵守。

  而今,這份承諾隨著司徒家的敗亡而煙消雲散,司徒一族早成一杯黃土。

  「這就是害得司徒一家敗亡的元兇,今我將他的屍身帶至此,慰借你們在天之靈。」手裡陡然出現一束點燃的香,平抒衡手一揮,那滿園的雜草即失,只餘一杯杯醒目的黃土堆,黃土堆前有著簡陋的墓碑,寫著裡頭安葬者的人名。

  將香—一插在墓碑前,再—一叩首悼念,爾後燃起火來,將詹慶江的屍身丟人火堆中燃燒。

  「我守護司徒家的承諾到此終結,平抒衡感謝司徒一家救命賜名之恩。」平抒衡當「人」的時間即將凍結在這一刻。

  此後,他毋需再對人類手下留情或抱持好感,那不再是他必須遵守的承諾,也不再是他的責任。他的任務終了,現下唯一該做的是回到長白山隱居,唯有那裡才是他的歸屬地,也只有在那兒,他才得以恢復自我。

  那段在長白山的日子,是他漫長生命中最絢爛的時光,那時的他無憂無愁、隨心所欲,不似現下,教人類邪惡之氣沾染,再也不是以前的平抒衡。

  他一顆仇恨的心並未隨著詹慶仁死去而平息,他更恨這個皇朝的腐敗,人類只為私利便能殘殺同類,比為求生存而獵食的動物與妖還不如。

  他要這些人痛嘗被傷害、被踩在腳底的痛苦,他要這些人不得好死,更要他們滅於同儕之手。

  一縷黑煙自燃燒殆盡的火堆升起,裊裊飄向天際。平抒衡抬首望天,天遼闊無比,氣卻浮動不安。

  冷冷勾起唇角,平抒衡冷哼一聲將折扇打開,隨意扇著。洛陽的方向己教大片的黑氣籠罩,而地遠的平遙尚未教異變侵襲,此處的平靜安詳恰與東方的洛陽成對比。

  洛陽的氣之所以強,是因它乃千年古都、歷代皇朝的首都,氣不強將無力撐起整個國家、帶動皇朝的運勢。同樣地,若是它開始傾頹。與其同樣古老的長安、較年輕的京師之氣也將連帶地不穩,尤其是京師。

  各地的民變以及天災,都因在位之皇的氣無力鎮壓而起,而他竟還妄想著要捉龍九子祭天以穩固地位。

  哈!蠢人做蠢事,若龍九子真那樣好捉又好用,又怎會有亂

  事四起呢?在位者不省思自己,反而尋求不該得之力量,不過是招致滅亡罷了!

  平抒衡想著想著,眼前陡然冒出一道活躍的倩影……

  「你又要走了喔!」擁有一雙美麗藍眸、綁著雙髻的孩子抱著自己的腿,眼眨呀眨地望著他,嘟著嘴問。

  「是啊,我不在的這段期間,若是有什麼困難就去找住在隔壁山頭的樹婆婆跟公公,知道嗎?」將手掌放在她的頭上,那柔軟的劉海刷過他的掌心,讓他不由自主的咧開嘴角。

  「你要去哪裡呢?為什麼我不能跟?」可愛又野蠻的孩子不依的問。

  「因為你還小呀!」隨口搪塞個理由,不明說若是帶隻野獸到人類的世界去,不惹出事情才怪。

  「那是不是我長大就可以跟著你去了?」孩子天真的問。

  平抒衡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只記得當他愉快的離開時,那道站在家門口的小小身影。

  他們相處了很久,起碼有好幾百年,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以為自己永遠擺脫不了這個天真又好欺負的小孩,直到那一天……

  一陣勁風吹過來,打在平抒衡呆滯的眼底,他吃痛的眨眨眼,以扇子擋住跟著風吹來的沙石。

  若說他現下仍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便是綠袖兒了。

  最初擇定洛陽為綠袖兒的落腳處。一是因她爹親一系的後代於洛陽定居;二是因那是個古都,此刻天下氣變,再沒有一處是安全的,綠袖兒被他變成人類,該是不會受到氣變的影響,可為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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