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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默嬋(沐辰)    


  「當初你是如何對待視你若己出的司徒驥?辜負司徒雪兒的情意,侵吞他們家的財產,又在考取功名後投靠權臣,運用權勢滅了司徒家,逼得司徒一家上下三百餘口在三年內死盡。現在你才來說知錯,大人,未免太遲了。」平抒衡毫無起伏的清音猶若喪鐘,打在所有人的耳內。

  「你……你到底與司徒驥有什麼……啊……」一聲慘叫響起,詹慶仁被掐住脖子,整個人騰空。「嗚……呃……呃……」

  「我家主人的名諱豈容得你一個賤民直呼不諱?詹慶仁,你讓我白花了三年保護主人,花了兩年追蹤真相,若不是主人不許我使用……」平抒衡笑容一斂,黑眸燃燒的恨意縈縈,「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終於可以完成主人的遺命……」唇角揚高,一抹笑再次高掛,詹慶仁兩眼翻白、口吐白沫,僅存一息,「大人,您說,在下可能放過您嗎?」

  詹慶仁什麼也聽不到,倒是趙仁之等嚇得臉色發青,一名陌生人在官邸殺了朝廷命官,若是聖上怪罪下來,他們全都會沒命。

  「公子……平公子……大人……大人縱有過……可他對朝廷、對黎民有功,望公子手下留情,殺害朝廷命官,罪連九族,公子三思、三思啊……「

  「那又如何?」平抒衡不理趙仁之的勸說,但倒是鬆了對詹慶仁的鉗制,沒有讓他輕易死去。

  詹慶仁宛如皮偶般跌落地面,苟延殘喘地掙扎著要爬離平行衡,後者只是睨眼他無濟於事的動作,冷冷笑開,打開折扇,悠閒地扇著。

  「平某只知殺人償命這亙古不變的道理。姓趙的,我見你還長些見識,勸你兩句,像詹孫子這種恩將仇報、攀權附貴的主子,不值得你付出忠誠。」平抒衡似笑非笑的看眼趙仁之,殘佞狂妄得像個逗弄著獵物的獵人。「假若你仍執迷不悟,那倒不如由平某送你一程,讓你和詹孫子在黃泉路上相伴。」

  平抒衡清朗的聲音抑揚頓挫分明,甚是悅耳好聽,只不過聞者無心留意他的嗓子,因他字字句句滿是威脅恫嚇。

  「來……咳……來人啊……綠……元護……元護衛……」詹慶但終是想起這是他的地方,連忙扯開破鑼嗓子叫人。

  平抒衡聞言,偏頭笑望,帶絲無奈,「人類就是這樣不好,即使瀕死,仍然求活,一切順其自然不是很好?」

  說著,他扇子一扇,詹慶仁的身體被一道狂風吹起撞向牆面,他因此吐出大口的血,雙目圓凸,嘴像只被丟上岸的魚兒般一呼一吸,「不…不要……不要過來……」

  「且慢!」元綠袖及時出現,「含光」的劍影亦至,硬是阻去平抒衡的攻擊,她插入平抒衡與詹慶仁中間,執劍遙指平抒衡。

  「讓開。」平抒衡勢在必得,誰敢阻擋,一律殺無赦。

  「休想。」她的職責是保護詹慶仁,任何人要傷他,都得先問過她與「含光」。

  一室的血腥鼓動著元綠袖,讓她的呼吸莫名地急促了起來,她的喉嚨好幹,渴求著什麼似地乾涸。

  她只瞧見不斷侵襲而來的黑氣,鼻間嗅進的全是血的味道,她看不到平抒衡的白光,但他的存在感反而更清晰。

  「看來我將你教得太好了。」平抒衡妖眸一瞇,扇面一劈——擋他者死!但眼前的不是別人,是綠袖兒,意識到這點的他臨時化開施於此擊的大半力道,但仍有五成力往元綠袖打去。

  「呃?」元綠袖無暇深思他這句話的意義,人即因含光的劍氣被平抒衡的扇劈散,受到劍氣反衝的力道撞擊,整個人被扇扇出的風帶離詹慶仁身前。她吐出一口血來,即聽聞小小的一聲慘叫。

  詹慶仁結束了他四十歲的生命。

  平抒衡睨眼元綠袖的情況,斷定她無生命危險後,掀起詹慶仁的屍身,漸漸變化……

  趙仁之等見平行衡的變化後,莫不驚叫出聲。

  元綠袖捂著胸口,不知發生什麼事,見平抒衡身上再次發出白光,迅疾離去,她想也不想地追了出去,但追到東門外後,白光乍逸,她頓失追尋的依憑。

  趕回大廳時,她掌握不住廳內的情況,血的味道讓她很難過,嚴重干擾她。

  「啊——」婢女的尖叫和瓷器碎裂的聲音喚回她的理智。

  「住嘴!」她回頭喝住婢女。

  「晤……」婢女摀住自己的嘴巴,無法成言。

  「告訴我廳內的情況!」元綠袖需要有人告訴她現在的情形。

  「參……參謀大人和阿丁、阿海三個人躺在血裡,他們流了好多血,臉色好蒼白……」

  「大人呢?」她的感知受到血的影響,紊亂不已,只能借由婢女來掌握情況。

  「不在,我沒有看到大人…「婢女驚恐的說。

  大人不見了?!她以為不見的只有平抒衡;沒想到連大人的屍身也……

  「找個人去報官。」

  「是!」婢女倉惶的離開,整個官邸乃至洛陽城全因此騷動起來,一層又一層的黑霧凝聚,然而不止洛陽的氣如此;天下的氣浮動轉騰、翻繞躍升。

  變了,一切都開始變了……

  「是老虎!我真的看見一隻好大的老虎咬著大人的屍首消失不見!」阿丁醒過來後,對著每個他看見的人說同樣的話,「一定是老虎精,那個平公子一定是老虎精變成的,它殺了大人!殺了大人!」

  「沒錯,是老虎,好大的老虎。王爺、大人、元護衛,小的……小的長眼睛沒有看過那麼大的老虎,小的……小的以為那是幻覺,可阿丁一說,小的才敢確定。」阿海與阿丁是同僚,因此兩人的證言一道採集。

  「那隻老虎好大、好恐怖,就這樣咬著大人的身體消失不見,我們……我們……那真的太恐怖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阿丁愈說情緒愈激動,最後他緊把住元綠袖,力道之大,讓元綠袖無力掙開。「好大的老虎啊……元護衛……大人就這樣被殺死了……被殺死了……我……我們也會……我們也會被殺死……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

  「阿丁,你冷靜些,你還活著……」元綠袖直到旁人壓住激動不已的阿丁,才得以脫身,她的手臂被阿丁捉得好痛,可真正教她及眾人色變的是他的話。

  「你沒事吧?」當今聖上的侄子——廉王朱載倫問著臉色雪白的元綠袖。

  他因平抒衡手中的帖子是他的親手筆跡,而被延請至此。但他宣稱對那帖子一點印象也沒有,反而直問身邊的侍從是否記得他是何時寫的。當他得知有人存活,便堅持前來一道採集證言。但在眾人眼中,廉王的出現不是助力,而是阻力。

  「多謝王爺關心,小的沒事。」元綠袖頭昏腦脹,噁心不已,聽聞廉王的問話,勉強集中精神回道。

  趙仁之則因傷勢較重,至今未醒。

  三人在探視阿丁和阿海後,回到大廳。

  朱載倫看眼臉色蒼白的元綠袖,再看眼神色凝重的知府,緩緩開口,「林大人與元護衛有什麼意見,直說無妨。」

  「稟王爺,下官以為,這阿丁和阿海的證言不足採信,老虎精乃怪力亂神之說——」林大人的話教廉王打斷。

  「林大人此言差矣,連龍九子都有可能出現了,為何虎精之說不可信?」廉王反問一句,堵住林大人的滿腔文墨。「想當今聖上欲捉龍九子,這雖是道密令,但已是公開的秘密,而各地也都陸續傳出疑似龍九子出現,何以林大人以為洛陽不可能?」

  「王……王爺,下官沒有這個意思。」林大人愈說頭愈低,到最後整個人已跪倒在地,只差沒有出口求饒。

  「林大人快請起,你說得也沒錯,本王只是自另一個角度來解釋,不代表正確。」朱載倫嘴角有著得意的弧度,眼一轉,落至坐在另一頭的元綠袖,眸光流連在她身上,後者猛然一驚,仰首以對,無血色的唇抿直。

  他為什麼直盯著自己瞧?元綠袖為了壓制心底那莫名的騷動已用罄所有的集中力,現在的她脆弱得連線以也能輕易襲擊她;相對地,廉王的目光就格外的刺眼。

  「元護衛有什麼話要說?」朱載倫的目光充滿好奇,不待她回答又再問:「元護衛為何蒙著眼?」

  元綠袖聞言,勉強拉回心思,「王爺,因為小的眼睛自小看不見,因而需要蒙眼。」

  「看不見為何還要蒙眼?莫非元護衛的眼睛異於常人?」朱載倫邊說,邊起身走到元綠袖的座位前,大感興趣地盯著她瞧。

  元綠袖心一沉,不知為何有種做賊心虛之感,可她不知自己的眼睛長什麼樣子,自然也無從回答廉王的問題。

  「王爺,請自重。」元綠袖覺得廉王散發的氣息讓她有種噁心想吐的感覺,以往她的知覺未曾如此敏銳,可卻在遇著平抒衡後一下子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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