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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默嬋(沐辰)    


  他的手在顫抖,腦子亂哄哄的想不起解咒的咒語,只記得綠袖兒飽含憤怨的眼眸與柔聲的指責……他發現……他害怕面對這樣的綠袖兒……那個對他絕望的綠袖兒……

  她的怨恨深深烙刻在他心版,怎麼也無法去除。

  「我不是罵你,我是在關心你。現下是白日,你尚能跌下山崖,何況黑夜?這兒的夜晚,可不似都邑那般的安全。」他只會用這種方式關心人,好聽的話他說不出口。

  綠袖兒該是知道的,可她被他封住記憶一與她共處的七百年全教他給封印……

  「你…平抒衡!」元綠袖終是憶起這難忘的氣味是屬於何人,不禁叫道。赴平抒衡呆愣之際推開他,伸手在地上猛摸猛捉,想拿含光。

  「啊!」貂兒被波及,跌個四腳朝天,發出尖細的叫聲。

  這聲尖叫不在元綠袖的預期中,她頓住動作,臉色凝重,聚神傾聽。她在這兒看不見任何的靈光,連平抒衡在洛陽那張狂的白芒也盡數消除,是以她等於是全盲,只能依靠聽覺。

  「別再摸了,很難看。」平抒衡怕她找著找著又跌下山崖,於是替她拾回遺落的包袱及含光,丟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那你別看啊!」元綠袖怒斥。

  「袖丫頭,你不認得貂兒了嗎?」貂兒在元綠袖身邊統來繞去,因她的臉色而不敢過於靠近她,總覺得她雖是元綠袖,可又不太像。

  「誰在說話?」元綠袖抱緊包袱和含光,這聲音不是平抒衡的,但也不是她所認識的,可卻喚她袖丫頭。

  「貂兒呀!是貂兒啊!」貂兒才想窩上她的肩頭,即被平抒衡給捉住後頸,往自己肩頭送。

  「狴犴,都是你啦,你把袖丫頭帶到中原之後,她就不認得貂兒了,嗚嗚……嗚嗚……「貂兒不顧平抒衡惡狠的瞪視,大哭出聲。

  「這是怎麼回事?」貂兒?必悍?狴犴?元綠袖猜出之中的關聯,不禁倒退一大步,細小的落石滾下山崖。

  平抒衡見狀,忙將她拉人懷,氣急敗壞的責任,「你不要命也別在我面前三番兩次的跳崖!這兒不歡迎你自殺,要死就回你的洛陽去!」

  元綠袖教平抒衡這突如其來的態度給弄傻了,明明記憶中的他不曾如此驚慌失措、不曾如此苛責關切,他向來是談笑風生、看似有情實則無情……

  怪了,她為什麼會這麼清楚?又為何想哭?心又為何痛?

  「平抒衡,你發什麼瘋?」元綠袖雙手托在他胸前,試圖為自己掙得一絲呼吸的空間,更試圖找到一絲理智。

  「我沒有瘋,瘋的是你,竟大老遠的自洛陽來到長白山尋死,真可列為天下奇聞。」平抒衡見她如此努力的排開自己,胸口一窒,有些難過,出口更加惡劣。

  元綠袖咬咬下唇,再同平抒衡扯下去,她會先氣死。

  「你得跟我回洛陽不,回京師。」元綠袖得向廉王覆命,更得向皇上覆命,只因平抒衡殺害的是朝廷命官,得送京師法辦。「你殺了朝廷命官,我奉命逮你回京。」

  不知怎的,未尋著他時總急著想找到他,現下他在自己跟前了,她卻巴不得沒有找到他。

  她下意識地規避那自稱貂兒的「人」對平抒衡的稱呼,在她心中,平抒衡是殺人兇手,如是而已,跟九九子之一的「狴犴」扯不上半分干係。一旦與龍九子相關,那便不是殺害朝廷命宮接受審判那般的簡單,她深知人對於異於自己的非人向來排斥且不願理解,何況這是皇上下的命令?

  古有活人祭天,他偏來個活妖祭天,即便想創下前無古人的實例,也毋需如斯勞師動眾……

  「你怎會知道我在此?」平抒衡恢復冷靜後分析,發覺元綠袖能找來長白山實屬異常。

  「本姑娘自有方子。平抒衡,你得跟我回京師受審。」元綠袖不想跟他再有牽扯,她只要一想起他,全身便不對勁,就像喝了儷人甜的感覺一般,先租後哈,尾勁濃烈,教人難以釋懷。

  「跟你回京師有什麼好處?」平抒衡貪戀不已地打量著元綠袖,極想擁她人懷,感受她的存在,可他只能看著她,什麼也不能做。

  「平抒衡,你不知道自己犯了罪嗎?」元綠袖不知自己為何要在這兒同平抒衡說話,她該做的是立刻逮捕他歸案,將他送回京師,其後便不干她的事。

  可是……她竟……心生不忍……

  「殺人償命乃互古不變的真理,詹慶仁殺了司徒家上下三百口,我只讓他一人填命,算是便宜他了。」平抒衡不願在元綠袖面前提及這事,因這件慘案,讓他看清人類本性是無論再怎麼偽裝仍險惡好巧,即使有人生性純良,仍會被惡人給欺殺,那麼,他又何必待人以禮?何必學習人類?他看盡太多的殺戮,那些行為讓他心灰意冷。

  他活了那麼久,原以為妖有妖道、人有人道,井水不犯河水,他只要信守此理,必可相安無事。直到司徒一族被滅,他才得到教訓——原來不是他置之不理、嚴守分際便能無事。

  人類,是一種會自相殘殺的動物;是否似人類這般的「萬物之靈」都有這麼醜陋的一面?妖遭殺戮是為生存,人類呢?

  他情願為妖、為動物,也不願為人。

  但綠袖兒……他該讓她自己選擇,都是他太一意孤行,才會造成現今的窘勢。

  元綠袖並非不知平抒衡為了什麼殺人,她在離開洛陽前曾與趙仁之談過,生性耿直的趙仁之自是不會同她只說什麼虎精殺人,連平抒衡的指控也一井說了。

  「可是你殺的是朝廷命官。」壞便壞在此點,更壞的是他拿著廉王的帖子上門尋仇,不說他殺了詹慶仁,廉王也會為了自己的面子下令嚴辦,這之中的權力勾結與鬥爭更加重這案子的複雜與糾葛。詹慶仁是嚴嵩的人,與東廠過從甚密,加之廉王這皇帝甚為看重的皇侄……元綠袖愈想愈覺得逮平抒衡回京師是件不妥卻又不得不為的任務。

  「你真想死也別死在這兒!」平抒衡怕元綠袖抗拒而只能站離她兩步之遙,見她似正為什麼所擾,竟邊搖頭邊往後退,一急,連忙出口斥喝。

  山崖頂的風趁勢加強。

  「不關你的事。」她怒斥,難道他不知她在煩他的事嗎?明明看似很簡單的一件事,為何一扯上他,就變得如斯紊亂?

  平抒衡打開折扇站至元綠袖身邊,替她擋去勁風。

  他怎會不知?平抒衡垂眸凝望她的側顏,心緒洶湧激烈。

  他一直以為只要封印住,她便會忘卻一切,不會對自己有感覺,可她現下內心的糾葛全顯現在臉上,這只會再一次讓他明瞭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該死的!」平抒衡口裡說是一回事,完全沒給元綠袖反應的空間,抱住她扛上肩便走離山崖。

  「喂……你幹嘛?平……平抒衡,你放開我放開啦!」元綠袖的抗議無效,只得一邊掙扎一邊捶他。

  「喂!等等我呀!」被冷落在一旁的貂兒抱了元綠袖的包袱也追上去。

  雪片飄飛,風自不同的方向襲來,帶來一陣又一陣的響聲。

  柴火「碑哩啪啦」地燃燒,貂兒張著靈動的眼眸,左瞧瞧拿著樹枝撥弄火堆的平抒衡,右瞄瞄坐在另一邊擦拭含光的元綠袖。

  它抖抖小小的身子,外頭夜寒雪狂,裡頭柴火旺盛,可氛圍卻比外頭更寒冷。

  「姓平的,這兒是哪裡,我要怎麼離開?」最後是元綠袖受不了這沉重的氛圍,執著含光直指平抒衡。

  「有人要求別人帶路用這種態度嗎?」平抒衡抬眼凝望元綠袖,覺得她的蒙眼巾很礙眼,於是丟開樹枝起身,撥開含光,迅捷地將她的蒙眼巾給拆下來。

  「你做什麼?!」元綠袖下意識地別過臉,閉緊眼,但平抒衡雙手覆上她微冰的頰,將她的臉轉正。

  「放開!你放開!」元綠袖掄拳打著平抒衡,可他不為所動。「該死的,你到底要怎樣?別以為我不敢對你出手……嗚……」

  元綠袖嘮嘮叨叨的唇瓣教平抒衡封住,她想轉開臉,但被他一雙大手給固定住。她的拳頭一拳比一拳重,可平抒衡仍不動如山,握著含光的手鬆開,她全身開始虛軟無力,像是所有的氣力全教平抒衡給吸走,呼吸急促了起來,睫羽顫動,不受控制地揚睫——幽幽藍眸倒映著一雙專注深沉的黑眸,元綠袖眨了好幾次眼才發現自己的眼睛是睜開的,沒有像上次那般的劇烈疼楚,只有一個接著一個的片段閃過腦際,她……她不只看見平抒衡那雙深不見底的瞳眸,還「看見」好幾個與他有關的畫面。

  有他身著青衣負劍的道士造型、身著抱服的儒生扮相……最多的是他此刻的模樣,戴冠、著華服,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她瞇起眼,不明白此刻瞧見的是什麼?她的心一澀,熱淚盈眶,在淚水滑出眼角時教平抒衡拭去。他終於肯放開她的嘴,讓她自由自在的呼吸,兩人眸眼相對,恍若隔世的疏離與親密同時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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