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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鏡水    


  他的劍術和劍都傳自於她,要是表現得太沒用,她一定會怨他砸了她好師父的招牌……他絕不許任何人看輕她!

  舉起手臂,他以長劍指著程澤。「再來啊。」非常冷靜,音調沉穩,唇邊還勾著一抹讓人發毛的笑。

  程澤的背脊不知為何泛出一股寒意,他和人打鬥無數,但卻從未見過有人不怕死到這般程度。就像……像是玉石俱焚也無畏。

  太可怕了!若今夜沒殺死他,改日他就一定會再出現索命……不能留他,不能留他!

  程澤沒把握自己的武功在他之上,只能就著他中毒的情況來賭。虎虎虎連三刀,他凝聚所有認真和他交戰。

  儘管情勢對自已非常糟糕,但殷燁的心緒卻反常得一片平靜。

  沉重的大刀砍殺過來,他彷彿聽不見週遭聲音,那一瞬間,腦中只有她。

  她的話語,她的樣貌,她和他的相處及回憶。

  她曾罵他拘泥於過去,但她就是明瞭他的執著,所以當年才會讓他走。所以他不會後悔,因為她也不會。

  如果可以……他,還想再見她一面。

  心臟撲通地跳動著,他已忍受劇痛到麻痺,避開了右方來的一刀,他再回一劍,差點就可以刺到對手,冷汗遮去了他的視線,一切的動作都似停頓了下來……

  「殷……」遠處的呼喊聲,沒有完整傳遞而來。

  殷燁專注在眼前交錯的劍芒,猶如就這樣沉溺。是有誰在喚他嗎?他聽不太清楚,不過,好耳熟。

  有些氣急敗壞,卻又令人安心,那獨特的嗓音,似乎跟她……

  利刃交撞迸出火花,他猛地清醒過來,只見一個人影朝程澤背後而近,微弱的月光散落於葉間,一些些地灑在那人的身上。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很小的時候,他曾縮著身子,在樹林中險些被狼吃掉,也是有一個人就這樣忽然出現在他面前——

  「殷燁!」

  又一聲朗喝完全震醒了他的神智。白光一閃,容似風舉劍盪開了差有分寸就削到他的刀鋒。

  程澤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打得一愣,未站穩,又是連著幾劍直攻要害。

  「好險!」她並沒下殺手,逼退他後收勢退至殷燁身旁。「跟人對仗,居然還發呆。」她是這樣教他的?

  察覺他面色極糟,她皺起眉頭。

  他卻恍若耒覺,只是直直地盯著她看。

  「幹什麼?眼珠子掉出來了我可不會陪給你。」她講著曾對十一歲的他講過的話。

  「……妳怎麼找到我的?」不……他應該問,她為什麼來找他。

  「因為為師的神通廣大。」她一笑。

  她猜想他一定不會離玉泉莊太遠,再稍一打聽,不就讓她找上了野店。這些年來她在洛陽城布下的眼線,可沒大哥在杭州的少。

  雖然晚了一步,不過,比看到屍體來得慶幸。

  「是妳!」程澤認出她是四方鏢局的人,喊道。

  「嗯,是我。」大方承認。「有什麼事,找我和我徒弟就行了,我大哥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程澤繃著臉:「原來你們是師徒。」

  「她不是!」殷燁吃了驚,亟欲撇清。「這件事跟她無關,要找就找我。」他不想讓她捲入他的仇恨。

  否則她也會跟他一樣遭人報復!

  「咦?到了現在你還要賴?」從小賴到大,也真夠了。「瞧,這是咱們師徒倆的信物,你別想睜眼說瞎話。」將錦囊拿出晃了晃,她又好好地收回衣服內。

  「妳!」他冷汗涔涔,一個念頭切進,他霎時錯愕地瞪視著她。

  她只瞇起鳳眼輕笑,別開視線。

  「來吧,想要我徒弟的命,就得先過我這關!」她飛身向前,長劍點向程澤雙肩,精準出招。

  「沒想到你們四方鏢局竟出如此鼠輩!」他避過,跟著反擊。

  「錯!記清楚點,鼠輩是我容似風和他殷樺,跟四方鏢局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喝道,劍隨意走,掃他下盤。

  殷燁在一旁,愈聽愈心驚,他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知道!

  真是該死!

  容似風和程澤對了將近五十來招,如果有時間,她倒是很樂意試試自個兒底限,偏偏一旁的殷樺中了毒,情況不太容許。

  不能再拖下去!她劍尖微側,以虛招引程澤注意,隨後出掌將他擊退數步,跟著極快地轉身,攬著殷燁,頭也不回地往林中飛縱而去。

  「哪裡逃!」程澤正要跟上,不意容似風卻將手中長劍朝他射出,這一閃躲,又落了她好一段距離。

  「來,先把這吃下。」她伸手入懷,掏出顆藥丸,沒問願不願意,就塞入殷燁口中。後頭腳步聲逐漸逼近,她無奈地笑:「為師的老了,你太了重了,所以咱們要被人追上了。」

  「妳……」他冷著臉,毫無血色。

  「我什麼?我真是個好師父對不對?」她再朝他一笑,如同他小時候那般。出了昏暗的樹林,卻無更多選擇,展現於眼前的,是一處高聳懸崖。「欸,大概是平時燒的香太多了。」才說完,程澤就已追至,沒得走了。

  若是只有她一人,或許還可以逃,但殷燁毒傷嚴重到已無法運功,這下子,可真是進退兩難了。

  「放手。」殷燁掙開她抱在自己腰間的手,身形微晃,她乾淨的香味縈繞在他虛弱的呼息之間,那令他留戀。「這裡沒妳的事,妳快點走。」他的目光落在程澤身上,卻不敢再看她一眼。

  就怕自己會動搖,順了她的意。

  「你還想打?」站都站不穩了。

  「你走!」他怒喊,雙眸儘是血紅。

  「你們兩個都得留下!」程澤跨步揮刀。

  殷燁舉劍替她擋下,卻踉踉蹌蹌。

  容似風凝睇挺身護著自己的高瘦背影,目眶濕熱著,然後,她笑了。

  笑他的傻笨,笑他的逞強,笑他對她這番沒有修飾的心意。

  在對方又要來襲之前,她從後面按住了殷燁的手,輕柔交握,傳遞著自己熾熱的體溫,在他耳旁低聲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燁兒。」

  此生此世,都不會離開。

  聞言,他極為震撼地轉首看她,她淺淺地勾起唇,出其不意抬腿踢向程澤,接著趁隙抓住殷燁的肩膀,用力翻轉,帶著他,兩個人往身後的高崖一躍而下!

  「什麼?!」程澤大為詫異,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竟然自尋死路!

  奔至崖旁一看,卻只瞥到兩人緩緩飄揚的衣布,在見不到底的陡峭山壁中逐漸縮小,逐漸遠去……

  直至完全掩沒於黑暗之中。

  ***

  「怎麼了?」容攬雲看著自己的小女兒。

  「沒……」十兒收回放在窗外的視線,笑了笑:「爹,我跟昭哥說好了,咱們的第一個孩子,不論是男是女,都取名為『風』,你說好不好?」

  「跟妳姑姑一樣啊?」他頭怎麼又開始痛了。

  「對啊。」她笑彎了美麗的眼。「雖然姑姑沒法看我出閣,但如果有天她回來了,我要給她這個驚喜。」

  「她都不理咱們了,妳還對她這麼好。」有點鬧情緒。

  「才不呢,姑姑不會不理咱們的。」她胸有成竹地笑道:「爹,你一點都不懂姑姑,她會回來的。」

  「別跟楊伯講一樣的話。」好像只有他很不合群又愛抱怨。

  「爹,你要有耐心一點,會等得到的。」

  他長歎了口氣。「七老八十我都會等的。」

  十兒開心地道:「爹,你說姑姑回來的時候,會不會也帶個小娃兒?」

  「哈?」呆了下。「哪裡來的小娃兒?」

  「跟殷師哥生的啊!」理所當然。

  「不要吧……」他好苦澀。

  他不能想像啊……那陰陽怪氣又專惹麻煩的臭小子,比他前面幾個兒子年齡還輕……居然要當他的妹婿……

  根本就是亂搭!

  此後

  「……然後呢?然後呢?他們都掉下山以後呢?」死翹翹了嗎?稚嫩的嗓音好著急。

  「這個嘛,當然是還活著的。」坐在牛車上,著深色衣袍的女子,昂首笑語。

  一旁的小男孩鬆了口氣,不過還是問道:「為什麼?他們為什麼還活著?」有翅膀會飛嗎?

  「那個俠女師父會選擇跳下山崖,就是有把握能讓兩個人都安全逃出的,否則你以為她那麼笨啊?」

  俠女耶!是很厲害很厲害很厲害的。

  「可是她為什麼要跳下去?」他還是不明白。

  「因為啊,她徒弟不聽她的勸,所以她就用這種方法制止她徒弟。」

  好像有點複雜,這孩子聽得懂嗎?

  「哪,你想想,她徒弟那種嚇人的頑固個性,就算到死都不會放棄報仇,自己的命是可以不要的,但他的弱點卻是不能不要師父的命。可現在,他們師徒倆都被人敵視了,為了保住他師父,他已經沒辦法任意妄動了。」就是只得乖乖停手啦。

  小男孩可愛的大眼睛眨巴著,有些困惑。

  「簡單地說,」她撫著下巴,找尋貼切的形容:「如果那個徒弟身上有一把鎖,那唯一的一把鑰匙就是握在俠女師父手中,只要鑰匙不給的一天,那鎖自然就打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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