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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鏡水    


  「是昏了。」她轉動目光看向破廟的房頂,「不過……咳……你這麼用力,所以我又痛醒了。」頓一頓,她在這極為怪異的氣氛下,突兀地瞅著他問道:「其實你是想害死我吧?」

  他愣了下,還是面無表情地朝著地板看。

  她只是道:「我都已經受了傷……你還這麼粗魯……真的好痛……」這小子一定是在報平常的仇。

  他還是沒瞧她。拳頭鬆了又握,現在才察覺到,自己的手心裡也出了好多汗。

  「……還不走?」她挑挑眉道。「坐在這邊發什麼呆?趁咱們還有力氣,快點回鏢局去搬救兵……」講話力道有些微弱不足,她伸出還能稍微舉起的手臂。

  殷燁依舊是背對著她,只沉默地將她背起。從她醒來後,他都覺得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般,不敢看她的臉。

  容似風在心裡歎了口氣。

  「嗚!」她忽出聲,彷彿非常難受。

  「怎麼了?」他馬上回過頭,緊張地問道。

  那一雙精明清澈的鳳目,乘機牢牢地鎖著他的眸,教他再也沒法刻意移開。

  心思不僅混亂,也很難堪,還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受充斥在胸腔裡。殷燁一向能自我把持的情緒,現在只化為交錯的莫名複雜。

  想著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突然,容似風敲了下他頭,讓他回過神來。

  「什麼怎麼了,我傷成這樣子你還問我怎麼了……咳咳……痛……」她白著臉撫住胸口,啞了聲,「徒弟……為了報答我……你一定要作牛作馬服侍我到痊癒……」不可以不聽她的話,也不能臭著臉!

  見他愕然地望著目已,她只是眼瞼淡垂,唇畔微微地勾起——

  就像平常那樣。

  也不知怎地,他們倆之間那尷尬至極的氛圍就這樣平空消散了,雖然還是留下了一些些粗淺痕跡,但是,他的反應卻不再那麼僵硬閃避了。

  撇過臉,他沉重的心頭宛如一瞬間變得輕盈。

  「……臭婆娘。」每次都是這樣子,他喃語。而後對她道:「妳別隨便打我!」重哼一聲,他開始施展輕功,走出破廟,負著她往鏢局的方向縱步而去。

  「你……咳,叫我師父。」她糾正道。

  以為她沒聽見嗎,究竟是哪兒臭了?

  景物往後倒退著,她的髮絲偶爾會撫過他後頸,她的氣息淡淡地縈繞在他鼻間,她貼著他的體溫,好熱好燙。

  十一歲的他,被她耍得團團轉;十八歲的他,還是很想扭斷她的脖子。

  他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她是男是女,是什麼身份年紀,一點也不重要。他只要知道,她是容似風,個老愛強調她是他師父的臭婆娘,這樣就足夠了。

  第六章

  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  但是,容似風也早已過了會羞澀的年紀,加上那小子好像一副闖了滔天大禍,然後要以死謝罪的灰暗表情,害她不禁想開口問問他,她的身體是不是難看到讓他想剜目?

  她又不是情竇初開或者尚未成熟的少女,雖然不能說毫無發窘之感,不過,她跟殷燁之間是師徒關係,而且當時情況緊急,他並沒有做錯。

  總不能兩個人僵著,看到對方就轉過頭吧?突然變成那樣才真詭異。

  她是老成的大人,跟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不同。既然那麼難假裝沒發生,那就索性別去故意忽略,順其自然就好了。

  「風妹,妳冷不冷、餓不餓?要不要我去吩咐廚房幫妳弄點補品?還是妳想吃些什麼,不用客氣,告訴大哥……妳臉色好像變差了,大夫呢?大夫!」高大的身影倏然站起,朝外頭急吼。

  「大哥!」容似風忙伸手拉住他,「沒事,我很好,不用找大夫。」她靠坐在床上,」身簡單衣衫,長髮沒東起,看來的確是比平常略微虛弱了點,但面上的氣色倒是還算不錯。

  因為這次受傷,又躺了幾日,不過她耳根老是不得安寧,都是因為這個關心過度的大哥。那天看她被背著回來,他大驚失色,滿臉發青,之後更別提了,整個宅子差點就給掀了頂。

  楊伯還告訴她,大哥晚上跑去祖宗牌位前自已罰跪,合十喃喃,慚愧懺悔。

  她聽到的時候真是險些斷氣……笑到斷氣。

  「真的嗎?真的嗎?」容攬雲剛正的臉龐上皆是焦慮,才坐下,又馬上站了起來,「不行不行,我看妳這樣不行。楊伯,你去找找看咱們有沒有什麼天山雪蓮、長命靈芝,還是人參王……」當自己家裡是寶山。

  和有禮的楊伯交換個眼神,容似風歎息開口:「大哥,你好煩啊。」見他果然馬上垂頭喪氣地停止比手劃腳,她笑道:「我每天都吃了一堆補湯補藥,再這樣成天躺著吃下去,我怕你過陣子就認不得我了。大夫也說復元得很好,你就甭這麼操心了……還是說,你覺得有哪個地方愧對我了?」她指的是他沒跟她商量就讓殷燁涉險,結果卻害到她一事。

  他果然語塞,面露心虛。

  「我是想讓他瞭解江湖的險惡……」簡單說就是想讓他嘗到教訓。

  「我沒說不行,大哥。」事實上,讓他多點經驗是正確的,「但是,這種事要循序漸進,你總不能叫一個剛生下來的娃兒就開始跑吧?」更何況,殷燁又……她細微地蹙眉,不過很快恢復。

  「風妹,我也幫你們處理乾淨了嘛。」鏢物順利送達目標地御史府,狗官蹲在牢裡準備受審,天香閣也關門大吉,最重要的是,鏢局也拿到了一筆可觀的犒賞。「再說,那小子這次還是學到了一些東西吧?」以後看會不會對他尊敬點。

  「是啊。」容似風微笑,笑得好不誠懇,「學到了原來自己人還是會陷害自己人之類的人性黑暗面。」還有別以為對方是女人就粗心大意。

  「風妹……」被諷刺了。

  「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月初不就要五十了嗎?」還在她這個小妹面前裝什麼可憐?她失笑。「聽說很多來祝壽的客人都已經上山了……對了,不是連玉泉莊的大莊主都賞臉親自前來了嗎?與其在這裡跟我廢話,不如作個好主子,去外頭招呼他們。」

  他就是覺得很累才躲來這兒的。提到玉泉莊,他突道:「玉莊主似乎想和咱們結為親家。」

  「哦?我怎不知玉莊主有女兒?」老來得女嗎?

  「不是那九個兔崽子,他想讓十兒作他媳婦。」他女兒的好,大家都知道,哇哈哈!

  容似風微愣,提醒道:「十兒才八歲。」

  「八歲又怎地?等她十六我就讓她嫁。不然還像妳一樣,都二十七了還孤家寡人?」他管不動她,管自已女兒行吧?

  她一頓,無奈地搖頭笑道:「大哥,並非只有嫁人一途才能得到幸福。」他怎麼就是不懂?

  「那好,妳先示範給我瞧瞧,我就相信妳說的話。」他認真地看著她。

  「我……」她停住,這回可真是難得的敗陣了。

  她竟沒法乾脆回說自己現在很幸福……原來……她心中果然還是存有陰影……她的堅持,難道看起來真是道枷鎖嗎?

  「沒話說了?」他換上老大哥的神情。「就算不談出閣,但妳的笑容是真的嗎?大哥認為,有個人能陪在身旁,至少,不會那麼寂寞。」認真地瞅著她。

  是嗎?有人能不用婚姻束縛住她,卻仍願意陪她一輩子,到老到死嗎?

  真的……會有這種人,和這種永遠嗎?

  她像入了定,靜靜地垂眸俯思,就連容攬雲和楊伯出去了也無所覺。

  等回過神來,天色也差不多黑了。

  唉……她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真是。

  披上外袍,她下床慢慢踱近桌邊,想替自己倒杯水。才拿起壺,房間的門就被打了開來。

  她轉頭,只見殷燁站在門口,手中還端著木盤,盤裡有幾碟飯菜。她受傷後曾戲言要他作牛作馬的服侍到她康復,他雖不高興,卻也沒強烈反抗,想來應是想向她道謝,又拉不下臉,只好以行動表示。養傷的這幾日她都是在房裡用膳,也都是他幫她送過來的。

  但今兒個……怎麼,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對勁。

  「發什麼楞?」她出聲問道。

  他宛若忽然驚醒,看了下她,又迅速地別開視線。

  「沒什麼。」低聲答道,他反手關上門,走進房內,然後將木盤放置在桌上。

  容似風多看了他一眼,才將注意力轉回。

  「唔,今天的菜色不錯嘛。」她瞥了瞥,笑道。前幾日因為藥物和吃食會相互影響的關係,所以大夫叮嚀飲食方面得較為清淡簡單,不過看來,解禁的日子不遠了。「這魚肉真鮮嫩。」舉箸夾了一塊放進口中,她讚道。

  才坐下準備拿起碗,就察覺他還是沒有反應地杵在一旁。她瞅著他,將筷子擱下。「你是怎麼了?失魂落魄的?」平常很少這樣的,跟她這個師父一同吃飯很苦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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