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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鏡水    


  吳太監聞言,將視線調轉於她,問:「你什麼名字來著?」

  「湛露。」她回答。

  「湛露,你就是參贊是吧?」吳太監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鬥垮兩人。一是上官紫,二是湛露。眸光微閃,道:「你說,這命令是你下的?」

  「沒錯。」

  吳太監以睥睨的口吻問道:「為何你下如此命令?」

  湛露笑吟吟,道:「這是一個機密計策,講不得。」

  吳太監明顯不悅,「我不是敵軍。」

  「是啊,不過,為求勝仗,還是別洩密的好。如果吳公公有興趣的話,不如自己解答吧,我相信以吳公公監軍的深厚資歷,這麼一點小把戲,難不了你。」她這話說得巧妙,如果吳公公再要他們口頭解釋,那就只是顯示他監軍太監根本沒有評析軍況的能力,最好別插手。

  吳太監瞇眼,皮笑肉不笑地自找台階:「也罷。」

  「吳公公舟車勞頓,肯定疲累至極,那麼不便打擾了。」湛露不願再交談,就要離開。

  氣氛已然不對,其餘將官面色拘謹,戰戰兢兢地出帳。

  那吳公公尖溜銳利的嗓音從後輕慢傳來:

  「湛參贊,耳聞你治軍嚴謹,小心哪!若有朝一日你犯了軍法,那可也是不得通融的。」

  湛露撩起帳幕,回首一笑,道:

  「放心,這事兒我比你更加清楚。」

  她在放手步出前,看見吳公公的臉孔扭曲了一下。

  「你不應該激他的。」上官紫走近她,已從其他副將口中得知剛才的情況。

  「就算我不激,他也一樣會找我們麻煩。那不如先貶他兩句爽快些。」她吐舌做個鬼臉。

  他一歎,無奈無言。她不僅明知故作,這「給人好看」的固執個性也真是從未變過。

  「天色暗了。」他昂首望著黑空,低沉道。

  就像是種很自然的意念相契,她上前半步,與他貼肩,稍微停頓了下,還是輕輕拉住他玄亮的戰甲下擺,說:

  「軍營裡有個討厭礙事的監軍,能用兵力僅剩一半不到,後援糧草未達,韃靼蠢蠢欲動,我們的士兵卻還在挖上溝。唉!」長長頹歎,道:「真是好慘哪。」

  他側首睇著她,她卻滿臉笑意,一點也沒有字句中那樣哀淒悲涼。

  湛露眨眼,道:「我猜我心裡想的事情跟你一樣。」

  「那麼,你在想什麼?」他揚唇。

  「我啊……我在想要用最短的時間,最降低損傷士兵的方法,在這麼多不利的條件下殺出重圍。」她向夜空抬起手臂,凝視著他。

  他一笑,出乎意外地反握住她冰涼的手。

  「你……的確很懂我。」相識多年,他第一次道出內心話。

  她先是訝異地睇向兩人交握的雙手,而後抬頭怔怔地看著他俊美的側面。愛戀之情在胸口發熱,她更抓緊兩人沒有空隙的距離,感受他掌心裡的溫度。

  她真的喜愛……她知道自己真的喜愛這個男人……

  「上官……」她深吸口氣,「你上一回……」她在意兩人數天前的那次交談,總感覺他也許……也許知道些什麼。

  「嗯?」他偏臉瞅住她。

  突如其來的心慌意亂,讓她硬生生轉開話題。莫名其妙改口道:「我、我們這樣像不像有斷袖之癖?」

  上官紫一愣,隨即用著一種看來很古怪的眼神盯著她,她頓然面紅耳赤。

  「你真會胡思亂想。」他搖搖頭,而後走離。

  「我胡思亂想的……並不是這個……」她垂首喃喃。摸著自己手心,適才交握的溫存,令她留戀。

  別說紙總有一天會包不住火,單憑他們之間長久的互動,和他銳利的觀察,其實如果他會發覺到異樣,也是極為正常之事。況且,她也不是魯鈍之人,多多少少有感覺到他的態度在某些時候和其他人有著微妙的不同,她並非首次有所疑慮,只是這回真的太過明顯了。

  心口空涼,她有些緊張了。若是……若是他真的如她所想這般,那麼,他們兩人之間原本的交往究竟算什麼呢?

  同窗情誼?袍澤之情?

  她想問,卻來不及問。

  四天後,兵部傳來軍令,命上官紫先赴漠北支援。

  第七章

  簡直太荒唐!

  饒是她帶軍數年,也不曾見過將鎮守前線的主帥調往他處進行支援。

  這兵部想剷除他們倆,所用的手段也實在太陰險了!

  「你記住,」軍帳裡,即將出發的上官紫對著湛露低聲交代:「最多八日,我就會回來,小心吳公公,別讓他有機可乘。」

  他不用官階命令,是由於這擔憂是出於私人心情。

  為達目的,那些人會不惜使用各種手段,他最是清楚。湛露雖天資靈敏、心思細巧,但那也只限於兵法軍事,這些黑暗政場的卑劣手段,她卻不曾接觸。

  加之她的女兒身……實在太危險了。

  「我很生氣。」湛露看著他,緊緊握住拳頭,「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她已經把功勞全讓給別人了,這樣還不夠嗎?

  為何他們享受所有,卻還要狠狠倒打他們一耙?當年的遼東民變,她並沒有做錯!錯的是陳河,她已經用最溫和最少傷害的方法解決,他們怎能是非不分呢?

  她像個孩子似,明白地說出自己的憤怒,這令他扯緊的眉頭微鬆。

  「再生氣,也已改變不了事實。」他必須去,而且不得有所推托,否則只有讓他們更加有藉口、微詞罷了。

  思及多年前的一場小恩怨,竟導致今日這般大禍,她難過道:

  「對不住,上官,若非是我,也不——」

  「不。」他打斷她的道歉,同意道:「你做得很好。若是你沒開口,我也會選擇和你相同的方式。」

  「啊。」她懇切凝眸,心中充滿難以名狀的感情。半晌,也笑了,「原來我們倆在那麼久以前就心意相通了啊!」用著同袍的語調,她得意地努嘴。

  聞言,他淡淡斂眸,手微抬,在她的輪廓旁輕撫。

  那長指的觸撫,令她呆住,僅是一瞬間,她就被攬進他溫熱的懷中。

  「咦、啊?」倚靠在他肩上,她瞪大了眼。

  這實在讓她太過震驚了!他從來就不是那麼熱情之人啊。

  被他抱在懷裡,那穩重的呼息、寬闊的胸膛、能包容天地的襟懷,給予她無限的心動和眷戀。

  忍不住小小地回擁,她的手竟輕輕發顫。

  「等我回來。」他在她耳邊低沉說道。

  然後,放開她,揮開帳幕,帶領五千軍隊遠去。

  「我會的。」她目送他,直至揚起的沙塵平息久久。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處理各種棘手狀況,並且等到他歸來。

  但她以為只要自己不出差錯就可以避免落人話柄、免除麻煩,卻未料吳公公的伎倆齷齪,將目標放在她的士兵身上。

  「湛參贊,你看看這些東西哪!」

  平靜無波地過了五日,吳公公忽帶著十數名新兵找上湛露,道:

  「這是這些士兵賭博的器具和銀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敵當前,軍營裡是不容許有這些玩意兒出現的吧?」官軍駐守邊疆,找些樂子在所難免,將領通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在軍況緊急的時候,卻嚴禁軍紀散漫。

  湛露看著那些已經被嚴刑拷打的年輕新兵,鼻青臉腫,遍體鱗傷,還似囚犯般被鐐銬鐵鏈……他們有的甚至不滿十五歲!

  她忍住怒意,緊聲道:

  「你怎能私自用刑?」

  訓練時她再三叮囑,她不相信自己的士兵會做出如此放肆之事。姑且不論過程為何,擅用私刑怎麼也說不過去!

  「士兵們不知好歹,觸犯軍法,當然是要教訓了。」橫豎他們的功用只是挖溝,抓幾個玩玩也無傷大雅。吳公公冷冷譏刺:「這批新士兵是你負責的吧?既然他們出了紕漏,身為長官的湛參贊,是否也該……」他故意留住話尾,讓湛露難堪。

  「你!」她必須用盡力氣捏著雙掌才能克制自己。

  「若你不認帳,那也行。」吳公公嘿嘿笑道:「不過,我可不知明兒個又會有多少士兵遭殃了。」擺明在整人,吃定湛露沒膽量和他槓上。

  再怎麼說,他是兵部的人,若是他一個不高興,或許就不再是將帥調往別處勞途征戰這麼簡單而已。

  湛露的確是萬萬不能和他爭執。軍心才穩定,主帥卻不在,一旦內訌,後果不堪設想,為了整個軍隊著想,她絕不可以這麼做。

  見她默然不語,吳公公得逞地低笑。

  「為了一整軍中風氣,處罰定要加重,殺雞儆猴,以告眾人。」輕輕擊掌,「來人啊,將湛參贊帶到操練場,吊在木桿上一日夜,警惕眾軍!」

  「參贊……」有些受她照顧的新兵看不過去,欲上前阻擾。

  「別。」湛露以眼神示意他們勿動,任憑吳公公的手下將她捆綁帶走。

  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絕接受就表示抗命,只會正中兵部下懷,吳公公意圖打擊她以便創造事實入罪,只要她能忍過就沒事,只要她能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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