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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丹菁    


  「沒事就好。」韋不群不忘往後一步。

  晁觀之狐疑地看著他,眨了眨眼地說:「不知道你要不要同我一道上亭台?咱們幾日未見,我替你準備了上好的汾酒……」

  「不了,我已經有點醉了,不適合再喝了。」他乾笑以對,打斷了他的邀請。

  他是挺想要到觀之房外的亭台喝酒賞月的,不過……時機不對啊,要去,好歹也要等到他將自己的思緒釐清,等到他把所有的事都弄清楚了再說。

  要不然他若是教什麼古怪的情愫給蒙蔽了理智,以至於犯下了大錯……那豈不是要他哭死?

  不不……那結果,他可是一點也承受不起。

  「那……不知道你明日有沒有空?」

  「我還不知道,不過挺難說的。」他閃避著他的視線。

  嗚嗚……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何他的心一點都不受控制,跳得這般厲害,擂得比戰鼓還快?他快要死了……

  沒想到他的病情更嚴重了。十幾日未見,如今再見觀之,只覺病情惡化,怕是請來御醫也藥石罔效了。

  「這樣啊……」晁觀之頓了頓,歎了一口氣,開口道:「明兒個午後,我二哥要帶個人到醉吟樓同我會晤,如果你到時有空,再到醉吟樓看看吧。」

  「明兒個?」韋不群一愣,脫口而出。「這麼快?」

  「不快,是你已有多日未上醉吟樓。」

  「是嗎?」韋不群皮笑肉不笑地說。他說不出阻塞在心間的失落究竟是什麼,只是有些隨意地揮了揮手往外走。

  觀之要成親了……他,覺得好傷感啊……胸口好疼啊,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日打得太重所致……

  ☆ ☆ ☆ ☆ ☆ ☆ ☆ ☆ ☆ ☆ ☆ ☆ ☆ ☆

  翌日午後,醉吟樓裡裡外外擠得水洩不通,甚至還有人爬上圍牆觀望,眾人的目光統一集中在後院亭台的二樓,

  一抹身影鬼祟地擠入人潮裡頭,湊近後院旁的圍牆。

  其實,韋不群真是不想來的,只因他覺得自己的心還在痛,覺得自個兒快要痛死了:可折騰了一夜,他還是來了,只為死得徹底,哦……不對,是為了要讓自己痛個徹底,想說這樣往後就不會痛了。

  對,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此一來,他便能夠自這場不應有的情網中掙脫開來,往後他和觀之一樣是八拜之交、生死兄弟。

  「瞧見韋爵爺了沒?」

  身旁突然有人說到他,韋不群忙縮了縮肩。

  「沒,說不準他今日不會來。」

  啐,這群人會不會真是太閒了一點?管他到底來不來?

  真的不是他錯覺,這些老百姓壓根兒不拿他當官看,八成是因為他太沒架子,下回他非要要威風,教他們收斂一些;要不老是亂嚼舌根,害得觀之難做人,

  「可不是?他的心肯定都碎了。」

  聞言,韋不群不由得一愣……他的心都快要碎了,為何他們知道?

  「唉,心上人要成親了,他的心能不碎嗎?聽說今天若是瞧對眼,就要定下親事,婚期大概也不會太遠了。」

  呃……痛痛痛,他的心又痛,這群混蛋非得要踩他的痛處說嗎?

  好狠心的晁家老二,居然打這種主意。說穿了,到時候就算觀之不願意,他也要拿兄長身份壓逼他就範。

  倘若他圖利益,給觀之配了個像朱清雲那般刁蠻的姑娘家,依觀之隨遇而安的性子,就算有苦也會咬牙忍下。

  韋不群頓時覺得心窩好似教人給剖了個洞,鹹腥的氣味飄上他的鼻息。

  他不捨啊,好難受,他竟對觀之心懷不軌,那念頭甚至不斷地竄上腦海,逼得他不得不甩甩頭,企圖讓自己冷靜些。

  觀之終究要成家立業的,他怎能阻止他?

  他當然不是來阻止他的,他是來……祝福他的,希冀他真能夠找著一個溫柔嫻淑的好姑娘,可以為他相夫教子,可以……啊啊,他不想、不想啊,他不要突然跑出一個女人來分享他的觀之。

  就當他是斷袖之癖,對觀之有非分之想,他要將他搶下,將他擄回去,大不了不當官,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只要有觀之在旁,他什麼都不缺,他就要他啊!

  他多不願意承認這幾天發酵在心底的想法竟是這般不堪:可再不堪,卻也是他最真實的渴望。

  他真的想要他,想要到夜夜飲酒,醒來時才發現自己擁被當成是他纏綿著……

  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好下流,表面看起來像個瀟灑倜儻的公子哥兒,然而骨子裡,他卻是衣冠禽獸,滿腦子無恥念頭,總是在夢中對觀之做盡荒唐事,醒來後一遍遍地說服自己不過是一場夢。然而,他豈會分不清夢與現實?

  但他是觀之啊,是他的莫逆之交、生死兄弟,是……他怎能對他起了異心,甚至想要不顧一切地將他擄走?

  嗚嗚……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不是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嗎?怎麼在這當頭又……三心二意、舉棋不定了呢?

  「你瞧,人是不是出來了?」

  聞言,韋不群下意識往亭台探去,果真見著晁驍久那個混蛋……他可大搖大擺了?哼,只在乎自個兒利益的混蛋,他最好是真的挑了個好媳婦,要不然他絕對不原諒他……不不,若那姑娘不合他的眼,他便直接將觀之擄走。

  嘿嘿,就這麼決定,倘若晁家老二挑的人不好,他便有理由帶著觀之遠走高飛,只因……他一定會對觀之好,定會將他視若性命般地看待和疼惜。

  「咦?這人又是誰?」

  旁邊有人吵耳的聒噪著,韋不群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隨即望向亭台,見著另一個男人走出來,可那男人並不是觀之。

  只是……不知怎地,他竟覺得那男人有些面善。

  怪了,他究竟在哪裡見過他?

  「怎麼跑出了個女人?」

  廢話,觀之要迎娶媳婦兒,怎能沒女人?

  韋不群在心底沒好氣地啐了一口,抬頭卻見著那人背影,身穿素雅衣衫,但瞧得出質料頗為上等,動作頗為優雅……難道她就是觀之的媳婦?

  可惡,他瞧不著她的臉!

  儘管她的舉止優雅得體、儘管她的打扮時宜,可不代表她的性子就如同她舉止般,要看穿端倪,非得瞧她的眼不可。

  什麼都騙得了人,唯有那一雙眼是騙不了人的。

  不成,在這裡只瞧得見那人的背影,他得再換個方向不可……打定主意,韋不群便緩慢地在人群之中移動。

  啐!這群人都不用幹活了?沒事湊什麼熱鬧?

  韋不群惡狠狠地瞪著每一個擋住他去路的人,用力地擠擠擠,硬是替自己擠出一條路,得以走到另一個方向。

  抬眼再瞧,他真覺得這女人怎麼長得很面善?

  怪了,怎麼今天老覺得自己瞧見了面善之人?他識人的功力向來不強,能數他記住的,通常都是有交情的,若只是一面之緣,不會給他面善的錯覺……這也說明這一男一女,他應該都識得的啊!

  韋不群正飲眼思忖著,卻聽到震耳的嘩然聲,他嫌惡地半摀起耳朵。

  「瞧,晁老闆果然是女兒身!」

  嗄?說什麼渾話?

  觀之是瘦弱了一點,身子骨單薄了些,但他好歹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郎,怎能胡亂說他是姑娘家?

  到底是哪一個瞎了狗眼的人說的?他非要將他打出醉吟樓不可。

  「啊!真的是耶!晁老闆在對咱們招手哩!」又有人暴喊著。

  韋不群倏地抬眼,儘管相當不以為然,但依舊仔細地凝視那姑娘的面容,略微飛揚的柳眉,細長的水眸,挺直的小鼻,微啟的唇,無害又隨意的笑……

  啊--那人不是他的親親觀之嗎?他怎會扮女裝?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不成觀之有妹子?

  可識得他這麼多年,也走過好幾趟晁府,甚至無賴地住過幾回,怎麼從沒聽說過他有個妹子?

  「韋爵爺,不是同你說了,晁老闆真是姑娘家。」

  韋不群傻愣地調回眼,看著眼前這臉腫得像豬頭般的男人,突覺他有些面善。

  「大叔,你是哪位啊?」

  「我就是約莫二十幾天前教你給打飛的那一個。」

  「哦……」韋不群呆呆地點了點頭。

  他一天到晚打飛人,哪會記得眼前這人是他拳頭底下的哪一個?

  他現下在乎的是……觀之啊,他怎會是女兒身?他……

  不行了、不行了,他的腦袋一片混亂,他必須要好好想想……對,先回家一趟好了。

  「啊,韋爵爺昏了!」

  圍牆邊一陣騷動,教二樓亭台上的晁觀之不由得望去。

  「可惡,那混蛋是來惹麻煩的嗎?」晁驍久見狀,罵出聲。

  她蹙緊眉,細長的美眸有著淡淡的憂慮,隨即躍下樓台越過人牆,將昏厥在地的韋不群摟在懷裡,纖手撫上他有些發涼的俊臉。

  「將他送回韋府!」晁驍久跟著躍下,惱火地大吼。

  「二哥……」

  「妳別忘了妳現在正忙著呢,妳未來的夫婿還在上頭瞧著。」

  她抬眼睇向亭台,睇著那人,心頭微微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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