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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決明    


  范寒江替她拉好衣袖,收起藥罐,淡淡在聽她說話,陸紅杏不確定他有沒有聽明白她的堅定心意,她絕對不要模稜兩可的答案。

  「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叫你伯父了。」她補上這句任性堅持。

  「你真會教人為難。」這擺明就只給兩條路走,沒有緩衝地帶。

  「所以我才說如果你覺得為難,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又不會對你死纏爛打,只要你別回來,我就……」她以為他在責備她,所以任性扭開頭,但也立刻被范寒江給轉回來。

  「我的意思是,假若我對你無意,是真的會感到萬分為難,被逼得連親人都做不成。你這種說一不二的性子真不知該說是任性還是有主見。」

  「你的意思是——」

  「聰明如你,還不明白?」范寒江難得頑皮一笑。

  「……你也喜歡我?不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喜歡?」

  「我想是的。」范寒江回答得輕緩也迅速。

  「但劉家小姑娘……」她本來要問的,但看見范寒江眼中閃過茫然,那是對於她提到的人名完全陌生的反應,已經足以讓她得到答案。

  陸紅杏沒有如願大笑,她反而覺得喉頭緊縮到說不出話來,直到她的眼淚被范寒江的長指截下,才知道自己已經哭得一塌糊塗。

  她抱住范寒江,哭裡帶笑。

  「你為什麼要挑我坐牢的時候跟我說這些?!你知不知道我穿囚衣好醜好醜,臉上被蟲子咬出好幾顆大水泡……你還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你不知道女人都希望打扮得漂漂亮亮時聽見喜歡的人傾訴愛意嗎?!而且你還讓我哭得這麼難看——」

  「等你離開這裡,將自己打扮成最滿意的模樣,我再跟你說一次。」他當然無法理解女人的莫名堅持,在他眼中所看到的她,仍是那般好看,並不會因為她換下了華服、卸下了珠花而有所改變。

  她在他頸窩間點點頭。

  等她換上那襲半露酥胸的高腰花裙再跟她說一次。嗚嗚。

  陸紅杏驀地抬頭,抹掉滿臉的眼淚鼻涕。「不過我覺得你還是現在說一說好了,就想像我打扮得很美,看不見襤褸的囚衣,我胸前沒有大大的『犯』字,只有露出粉紅色肚兜,我的頭上髻著髮髻,左右兩邊各有一支金步搖,還會閃閃發亮,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個髻都亂掉了……」

  「為什麼不出去再說呢?」他明明就看她很介意。

  「我不認為我短時間內有辦法出得去了。」陸紅杏歎氣。

  「難道范家書鋪真的是你燒的?」

  「我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

  「……像。」范寒江遲頓片刻,那個遲頓不是因為思考,而是他在掙扎說實話是否會傷害初萌的感情。

  「你——」范寒江,你好樣的!真、真瞭解她.「我承認我是打算燒范家書鋪啦,但是晚了對方半個時辰,被對方先下手為強……我還沒來得及放火。」陸紅杏表情很扼腕。

  「所以火不是你放的。」范寒江明顯大鬆一口氣。

  「連你都懷疑是我,也難怪沒人要相信我的清白!」天底下大概也只剩下范寒江會信任她,現在連他都這麼說,那麼全銅鴆城一定找不出半個站在她這邊的人了!陸紅杏扯著范寒江的衣襟搖晃,「我如果說是范丁思安燒的,你信不信?」敢說不信就拿腳煉勒昏他!

  「思安?」范寒江眉峰輕佻。

  「很驚訝吧。是你那個乖弟媳哩。」陸紅杏撇撤嘴,口氣很酸,不否認聽到他嘴裡喚出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時顯得很不悅。

  「不驚訝。如果火不是你放的,我倒真的肯定是她。」范寒江如是說道。

  「咦?」

  「很像她會做的事情。」不過范寒江沒想多說,又拿笑容蠱惑她,「紅杏,委屈你在這裡等我幾天,我很快就會來接你出去……記住要等我,別自己又逃跑了。」

  「我哪時逃了?」

  「在你強吻我之後,又不給我開口機會回應的那時。」不然她以為兩人兜這麼冤枉的一大圈是拜誰所賜?

  「那是……」好吧,那時她的確是逃了。無法替自己辯解,她乾脆轉開話鋒,「你要怎麼做才能替我洗刷冤屈?他們官商勾結,罪證全由他們亂扣呀!」

  范寒江淺淺一笑,連帶安撫她,「我會讓范家書鋪的老闆親口出來說,火是他放的。」

  第十章

  范寒江踏進久違的范府。

  府裡的一草一木變化並不多,假山流水潺潺、奇石嶙峋,池畔亭榭,曲折廊橋,映入眼簾皆與他當初離開相去不遠,大宅裡,幽幽靜靜。

  府裡老僕見他歸來,驚呼歡嚷地叫著「大少爺回來了!」整座府邸似乎在這聲嚷嚷中清醒過來,昔日相識的奴僕丫鬟上前與他寒暄,初來乍到的新婢兒只敢遠遠看著他,對著這名耳聞許久卻不見其人的大少爺感到好奇。

  范寒江沿途對人領首微笑,彷彿到別人家作客一般,謙敬有禮,但也稍嫌疏遠。

  他手裡抱著一名奶娃兒,是之前擔任他貼身小廝平安的兒子。那時他離開范家,平安不過才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沒想到現在竟然當爹了,歲月總是不輕易饒人。

  「大伯!」范丁思安微喘地奔出來,髮梢的髻發有些凌亂,瞧得出來她是慌張梳理後便忙不迭出來見他,而她臉上的欣喜若狂一覽無遺。

  她的反應與陸紅杏每回盼到他回來時的笑靨如出一轍,但看到陸紅杏的笑,讓他有歸屬的感覺,「我回來了」這四個字總是強烈地想沖喉而出,回應陸紅杏的嬌笑。

  范寒江將懷裡小娃兒送回他爹手上,朝范丁思安輕輕點頭。

  「你回來了?之前你答允要回來看看進賢,我等了好幾日都不見你來,還特地上那女人……呃,不,是紅杏坊去瞧你的情況,沒想到你竟然帶著她回銀鳶城——」說到此處,范丁思安臉上的喜悅轉為怨懟,一條絲絹在她十指之中被擰揪得緊,語氣中多有埋怨。

  「所以,你一怒之下,設下計謀誣陷紅杏?」范寒江一針見血,完全不拖泥帶水。他沒忘記陸紅杏還在牢裡受罪,他越早解決這事兒,她便能越早離開那裡。

  「我、我沒有!」范丁思安臉色一僵,口氣也急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沒出言關心我的近況也罷,你沒問聲好也罷,你卻指責我誣諂她?!」

  「先將下人都遣退了吧,如果你還想在他們面前維持當家主母尊嚴的話。」范寒江聲音淺淺的,淡淡叮囑。

  范丁思安確實也不認為接下來要談的話題適合讓其他人聽見,她作賊心虛在先,說謊掩飾在後,不得不聽了范寒江的吩咐,「你們都先退下。」

  「是。」在場的范家奴僕沒一個敢多留,畢竟氛圍不對勁。

  待眾人魚貫而出,范寒江與范丁思安才繼續對談。

  「你我都心知肚明,范家書鋪是誰燒的。」范寒江接續道。

  「當然是陸紅杏!」范丁思安一口咬定。「她心裡怨恨我們范家,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加上范家書鋪一開張就搶了她的生意,難保她不會做出這種事。」

  「紅杏敢作敢當,她做過的事她會承認。」他熟知陸紅杏的性子。他知道她衝動,或許做事會顧前不顧後,但至少她勇於認錯——就像她不是也向他誠實坦白,只要再晚半個時辰,她一定會親自去燒鋪子。她就是這樣,不矯飾不虛偽,那時她遺憾沒燒成鋪子的表情真讓人發笑。

  「她只有在你的面前裝乖的本領高,她是怎樣的貨色,大家一清二楚!」

  「不要出言傷她。」范寒江凜眸。

  「全天下只剩你一個還以為她是好女人,我只是說出全城都知道的事實!」

  「你為什麼這麼恨她?」范寒江沒動怒地問,炯炯目光彷彿穿透人心一般,直直透視范丁思安的心思。

  「我沒有恨她!」她否認,心裡卻真真實實有道聲音在咆哮——我當然恨她!我比她認識你更久!比她喜歡你更久!比她更希望盼到你回來,我和她命運一樣,為什麼你只關心她?!為什麼你狠心不來看我……

  「你為什麼恨她?」范寒江重複再問一次。

  「我沒有!沒有!」

  「你,為什麼恨她?」第三次。

  范丁思安咬得連下唇都泛白了,在范寒江的目光逼視下逼出她的答案。

  「是,我恨她,我恨她剋死進賢!恨她不守婦道!恨她紅杏出牆!恨她勾引男人!恨她不知廉恥!恨她丟了我們范家的臉!更恨你今天踏進范家是為她而來!」范丁思安終於還是忍不住面對了自己醜陋的一面,她像發了瘋似的大聲吼叫,也掩面哭泣,傾靠在他胸口,哭得顫抖。

  范寒江沒拒絕她的依賴,她雖然靠他恁近,卻無法觸及他的內心。她就是因為不懂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用著他最不喜歡的方式想要得到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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